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涅槃（11）
会议室里，影佐祯昭给侍从递了一个眼色。
侍从喝斥着，把会议室里的人和外面看热闹的人全部驱离。
“将军！对不起！”汪兆玄低下了头。
“蠢材！”影佐祯昭厉声喝道。明楼今天的突然之举，也大大震惊了他。“我早说过，在没有十足的证据之前不要去招惹他！你这个蠢货！居然还留下把柄让他抓住！”
“是！是我疏忽了！我愿意接受任何处置！”
“疏忽？”影佐祯昭按捺住气愤，“你以为处置了你，就万事大吉了？”
影佐祯昭不想与汪兆玄再说下去。他命令侍从派人监控汪兆玄，在接受处置之前，汪兆玄仍然兼管76号情报处和行动处。
明楼大闹76号的事，很快就从76号传了出去。然后，新政府上上下下，对明家与汪家的这一段恩怨，汪兆玄企图勾结明家养子，陷害明楼，侵吞明家全部家产的心思，几乎是人人皆知。
日方也有不少人知道了这件事。
影佐祯昭考虑再三，处置汪兆玄并非不可以，但是现在的情况是，如果把汪兆玄降职或是调离76号，对刚刚才完全掌控76号的影佐祯昭来说，是决不甘心的，因为，目前还并没有合适的人选代替汪兆玄，作为日方的棋子，来操控76号。而李士群那一方，对76号仍虎视眈眈。
一番打算之后，影佐祯昭去了明楼办公室。但是，秘书告诉他，明楼不在，去了大川周明处。他顿觉不妙。
明楼作为经济学者，在理论界享有一些盛名。看得出，大川周明十分赏识明楼，每次会面，两人都相谈甚欢。
大川周明已经因为方液仙一案责备了他，并将资本家们的抱怨迁怒于他。如果明楼向大川周明透露这件事，大川周明一旦得知汪兆玄企图陷害明楼，谋夺明家的家产，那么，事情就糟糕了。
影佐祯昭立刻决定去拜见大川周明，探一探明楼对此事的态度。
影佐祯昭来到大川周明的临时办公室。秘书告诉他，大川周明正与新政府的明长官在讨论问题。秘书进去为他报告。
影佐祯昭站在办公室的门边等候，听见办公室里谈笑风声。他眼视前方，站着一动不动，心里却隐隐有些不安。
秘书出来后，请他进去。
他一进去，办公室里不再有人讲话，里面坐着的只有明楼和大川周明两人，神情倶是严肃。
“有什么事？”大川周明问他。
“关于经济顾问乘坐专列去南京的安排。”影佐祯昭把手中的文件递给大川周明。
大川周明粗略看过后，把文件给了秘书。
这时，影佐祯昭对明楼说道：“明长官也在这里，我正有事找您呢。”
“哦，您有什么事？”明楼问道。
影佐祯昭微微一笑，说道：“我们还是到办公室说吧。”
“好吧。”明楼站了起来，跟大川周明告辞，离开了办公室。
到了门外，影佐祯昭与明楼并肩走在一起。
据他刚才观察，大川周明似乎并不知道汪兆玄那件事。明楼还算给他留了余地。
“明长官，多有得罪！”
“哦，影佐将军何出此言？”明楼停下脚步，侧过头看着影佐祯昭。
“关于汪兆玄的事。”
“影佐将军有什么打算？”
“我一定会给明长官一个交代。”
“将军客气了。”
说着，两人进了一间小会议室。
“明长官，关于您的助理阿诚，特高课已经展开了全面搜捕。毕竟他经手过许多经济司的机密文件，以防泄密，我们会尽力追查。”
明楼面无表情，点头不语。
“汪兆玄与阿诚勾结，这是一个误会。”影佐祯昭接着说道。
“误会？证据在前，还叫误会？”明楼嘴角划过一丝嘲讽。
“确实是误会。”影佐祯昭微笑着，“阿诚为了争夺明家的财产，希望汪兆玄帮助他。他对汪兆玄说，他怀疑明长官是重庆分子，他可以帮助汪兆玄拿到证据指控明长官。”
明楼听了影佐祯昭的说辞，不置可否。
“汪兆玄作为76号情报处处长，他一直很想立功，他当然认为这是一个绝好的立功机会。所以，他才答应同阿诚定了一份秘密协议。”
“汪处长是清白的？”
“他只是职责所在。阿诚的话，对他很有吸引力。”
“是吗？那么，影佐将军打算怎么处置汪兆玄呢？毕竟，阿诚的出逃，与他脱不了干系。”
影佐祯昭知道明楼是聪明人，虽然没对他的话直接作出反驳，但不代表，明楼就肯放过汪兆玄。
“汪兆玄现在处于特高课的全面监视之中。明长官也知道，现在76号正是缺人之际，所以，我打算让他戴罪立功，暂时还在兼管76号的事务。您看如何？”
明楼假装思考了一会儿，才说道：“好吧，这件事就全听影佐将军处置。”
影佐祯昭松了一口气，“明长官以大局为重，令人十分钦佩！您放心，特高课一定竭力搜捕阿诚，为明长官挽回损失。”
“谢谢。”
一个月后
明公馆
明楼下班回到家，修竹在卧室里刚换好衣服。
“你今天回来得很早。”修竹慢慢地走到沙发边坐下。
明楼坐到她旁边，轻轻地抚摸着她已经明显凸起的肚子。
修竹的身体较之以前，略微有一些丰腴。脸上的光泽越发显得淡淡的，很柔和，通身散发着一种母性的美。
“嗯，今天回来早些做准备，明天坐早班的专列去南京。”明楼拉起修竹的手，在她手背上亲吻了一下，“你今天出门去了？”
修竹点点头，“去了明堂大哥家。”接着她又幽幽地叹息了一声，说道：“明月离家出走了。”
“离家出走？！”明楼顿时抬起头望着修竹，“知道去哪儿了吗？”
“她留了一封信，说是和几个同学一起，要去延安。”
“这个丫头，胆子可真大！这么小，就敢离家出走！”听到明月要去延安，明楼感到担心又无奈。
“是啊，她这么小，又从来没有自己出过远门，不知道会发生什么意外呢。”修竹一脸担心，“她在信里还说，等我们看到这封信的时候，她已经坐火车离开上海了，还说不要找她。大哥和大嫂都急死了。”
明楼立刻拨了明堂家的电话，问了一些情况。
在电话里，分明能感觉出明堂心中那份焦虑，然而他很理智，跟明楼说：“这个孩子从小就性子倔强，她既然做了这么大胆的决定，也就决不会回头了。”
明楼放下电话后，他揽着修竹的肩，将她靠到自己的怀里。
他轻抚着修竹的肚子，喃喃地说道，“已经七个月了，还有两个多月孩子就出生了。”
“是啊。”
“真想看看他长什么样，是男孩，还是女孩。”
“你猜猜呢？”
“我不猜。男孩女孩我都喜欢。”明楼说着，在修竹脸上轻啄了两下。
修竹觉得，自从阿诚失踪后，明楼身上的气息好像一天比一天沉重。他一个人独处的时候，总是紧锁眉头，心事重重。而面对自己的时候，又是一派故作轻松的样子。
这些天，明楼总是爱亲吻她，额头、脸颊、眼睛、鼻翼、嘴唇、耳朵、手指……有时，对着她的脸颊连续亲吻好几下，好像吻不够似的。一开始，修竹还很害羞。慢慢地，她觉得，他抱着自己，那种不踏实的感觉，就像是要抓住什么，害怕失去什么一样。
“这一趟去南京要多久？”修竹问道。
“半个月。”
“哦。一会儿我叫阿香她们帮你收拾一下。”
修竹感觉，明楼和自己说着话，虽然在笑，但那眼睛里却有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思绪。
明楼摩挲着修竹的手指，又亲吻了一下那只戴着蓝宝石戒指的手指。
他盯着这只戒指看了一会儿，突然把它从修竹手指上拿了下来。
“你把它摘下来作什么？”修竹不解地问道。
“我要去这么久，见不到你，把它带上，就当时时看见你了。”
修竹掩着嘴轻轻笑了起来，“真该让外面的人看看，明长官这儿女情长的样子。”
“你不喜欢吗？”明楼凝神盯着修竹的眼睛。
修竹脸上泛起了红晕，她站起来，说道：“我们下楼去吧。”
听不到修竹的回答，明楼也站起身，轻轻搂住她的腰，直盯住修竹的眼睛，柔声说道：“修竹，我爱你！”
“嗯。”修竹红着脸，低下头，轻轻说道，“我知道。”
“你呢？你从来不说。”
“说什么？”
“你爱我。你爱我吗？”
修竹轻轻咬着唇，点了点头。
“你怎么不说？”明楼手捧起修竹的脸，眼睛里甚是急切，希望听到她说出那三个字。
修竹就是这么矜持被动，她不敢看明楼的眼睛，垂下双眸。咬了咬唇，终于说了出来，“明楼，我爱你！”
她的声音轻轻的，软糯糯的，明楼的心顿时柔软起来，然而又很忧伤。
他舍不得，舍不得离开这么美好的妻子。
接着，一个如疾风骤雨般的吻，将修竹融化在了明楼那激烈又温柔的情意之中。
只听得，明楼在她耳边喃喃细语，“你要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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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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