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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融血战（4）
两名身穿青色长衫，戴着礼帽的中年男人，来到亚尔培路跑狗场旁边的中央银行办事处。其中一位背着一个布袋，袋子不大，但是比较沉。两人来到柜台，拿出一两黄金要兑换法币。拿好钱后，两人快速离开了大堂。那个布袋被遗留在柜台下面，谁都没有发现。
同时，在国际饭店后面，中央银行的另一个办事处，大堂管事的正在查看刚刚邮差送来的一个邮包。是一只木箱，邮戳、封条和单据都对，就是收件人处被水浸了，看不清楚。看单据，是从香港寄来的黑猫牌香烟。管事的随手把这只木箱放在了大堂一角。
上午10点，这两处银行的大堂同时发出巨大的爆炸声。倾刻间，房屋倒塌，在滚滚浓烟中，还有人被强大的气流炸飞出大堂。
街面上的行人听到爆炸声，立即四散奔逃。瞬间，街面上一辆车、一个人、一只猫也没有，连街边的小贩都逃的干干净净。
阿诚冲进办公室，关上门，对明楼说：“中央银行两个办事处，刚刚被炸了!”
明楼一听，立刻站了起来，问：“有伤亡吗？”
“有。两个办事处的银行职员，加上办业务的客人，大概死了十几个人。受伤六十几人。”
明楼盯着阿诚，阿诚接着说：“匿名警告信两天前就送到了。看来中央银行的副经理根本没重视！”
明楼脸色一沉，“真是愚蠢！”
阿诚继续说道：“还有，章啸林今晚或是明晚准备到银行宿舍抓人。”
“抓谁？”明楼问道。
“不知道。他没有指定抓谁。以章啸林的所做所为，他的目的应该只是抓人。”阿诚接着说道：“章啸林是李士群的人，以警政部的作为，他们会不会一锅端了？”
“中央、中国、交通三家银行的职员都住在极司菲尔路96号的大楼里，离76号就几百米。大楼里上上下下，统共应该有几百人。”明楼眉头紧皱，来回踱步，头脑飞速的转动起来。他马上向阿诚布置任务：“尽快通知重庆疏散住宿舍的职员！”
“是！”
“这些人都是宋子文、孔祥熙的人，重庆不会不重视。怕只怕消息层层传达，来不及了！”明楼忽然想到：“这三家银行有我们的人吗？”
阿诚想了想，“有。有一个在中国银行，还有一个在交通银行。”
“好！马上通知他们，设法把这个消息在银行内部散播开。有能力组织疏散就最好，能疏散多少是多少。重庆那边电报照发。还有，把这个消息也通知给B区站长，同时也透露给中统那边。”
“是！”
阿诚拿了一份文件，跟秘书处交代去一趟76号，就出去了。因为事情紧急，他只好到76号情报处的电讯部找夜莺（朱徽茵），通过76号的电台把这个消息发给重庆和B区站长。
76号情报处处长汪兆玄据说因为个人原因，推迟到下个星期到任。情报处目前由章啸林兼管。
阿诚正从电讯部出来，章啸林迎面走过来跟他打招呼：“阿诚先生今天怎么有空到76号来呢？”
阿诚扬了扬手中的文件袋，说道：“明长官要给南京的经济司发电报，今天行政大楼里的发报机例行检修。所以，我只好来76号电讯部打扰了。”
章啸林笑道：“哦，既是明长官要发电报，尽管用就是，不必客气。”
阿诚嘴角朝一边抽动了一下，也笑着说：“章处长最近是如鱼得水啊。今天这两颗炸·弹真是干得漂亮！明长官对你可是刮目相看，夸章处长办事有能力呢。”
章啸林心中一喜，笑道：“能得明长官的赏识，章某就心满意足了。今后，还望阿诚先生在明长官面前，多多提携提携兄弟。”
阿诚趁机说道：“章处长干得好，明长官自然视你为臂膀。你是警政部次长举荐的，明长官对你当然另眼看待。不像情报处那位，他是汪曼春的堂兄。汪曼春可是军统的人，一个汪曼春导致整个战区情报失误，差点把明长官拉下水。明长官是不会再信任汪家的人。要不是日本人举荐他，这个情报处处长还真轮不到他。”
章啸林听后，微微一笑，若有所思。
阿诚走时，拍拍他的肩膀说道：“好好干！”
从76号出来，阿诚直奔海军俱乐部。
他走到俱乐部大厅的吧台，对酒保说：“有干红吗？”
酒保说：“没有。”
他又问：“有半干的吗？我不喜欢太甜的酒。”
酒保抬起头，回答道：“没有，只有甜葡萄酒。”
阿诚笑着，耸了耸肩膀说：“好吧。来一杯甜葡萄酒。”
阿诚接过酒保递过来的酒杯，三两口就喝掉了，他把杯子推给了酒保，说道：“今天有紧急的事要立刻去办，不能多喝了，再见！”转身离开了。
酒保从杯底抽出一张纸条，迅速放到口袋里。然后捂着肚子，对旁边的人说：“我去一趟厕所，今天吃坏肚子了。哎哟，疼死了。一会上完厕所，我出去买点药，你帮我顶着点啊。”
半小时后，中国银行和交通银行的办公室里，有两人的办公桌抽屉里都收到了一封信件。
明楼办公室
阿诚又去了一趟码头后，回到了明楼的办公室。
明楼正在给秘书交代工作，只听明楼说道：“你去通知中储行的梁经理，后天，我们要调用15万元备用金。”
秘书出去后，阿诚跟随明楼坐到沙发上，对明楼说道：“消息都发出去了。”
明楼闭着眼睛，手捏着额头，没有说话。阿诚立即站起来，去抽屉里拿了药，又端了一杯水递给明楼。
明楼摆摆手，“没事，不用吃药。”然后说道：“上海的金融之争是阻挡不了的，法币会逐渐退出沦陷区。四大银行这么多职员留在上海，迟早要撤离。现在只要做到减少人员损失就是最好。”
明楼说着又从抽屉里拿了一份文件给阿诚看，他问阿诚：“你知道汪兆玄为什么推迟到下星期上任吗？”
阿诚一边看，一边听明楼说道：“日本人印了一批延安和重庆的假.钞，准备运到香港，打算通过香港转运到后方。他是押运这批假.钞去了香港。”
阿诚看完后，望着明楼，明楼继续说道：“延安那边需要我们在香港截住这批假·钞。”
阿诚问：“还要法币的假.钞吗？”
“当然都要！假.钞一旦流通，物价暴涨，苦的都是老百姓。都是百姓，分什么重庆和延安呢。况且，日本人造假的主要目标是法币，法币流通的范围更广！”
阿诚点点头，听明楼继续说道：“自从中美签了《白银协定》，法币跟美元挂上钩，这让日本各界都极为不满，叫嚣着要在经济和财政上击溃中国。”
阿诚听了，冷哼一声，“真是无耻之极，竟然连印假·钞这种阴损手段都使出来了！”
“日本人是有周密计划的。他们把这项秘密的造假行动命名为‘杉工作’，由日本本土的登户研究所负责技术支持和印制，特高课负责在中国投放使用。”
说到这里，明楼沉沉的呼出一口气，“这两年，登户研究所已经破解了法币的防伪水印和暗记，印制的假·钞很难辨别真伪，几乎可以以假乱真！”
“可恶！”阿诚捏紧了拳头。
“重庆那边，印·钞厂已经在研究改版法币。加上印制，和回收旧币、投放新版的时间，也要一年半载。”明楼再次沉沉的呼了一口气，“在新版法币投放前，一定要严防假·钞大量流入！这一次，日本人这么大规模的投放假·钞，我们一定要保证完成任务，给他们一个下马威！”
阿诚紧皱着眉头，点了点头。
林公馆。
方慕华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时不时抬头望望对面书房的门，脸上有些担扰之色。旁边坐着林修竹，修竹拿了一本《王摩诘诗集》一边翻看，一边也时不时抬头看看她大嫂和书房的门，脸上倒还平静。
过了一会儿，书房的门打开了。林修敬和一位略微秃顶的中年男人走了出来。方慕华和林修竹一起站了起来，目送他们走到客厅门口。
中年男人伸出手对林修敬说：“林先生受命于危难之际，国民政府和全体中国人一定会记得先生的丰功伟绩的。”
林修敬握了他的手，说道：“谈不上丰功伟绩。我答应你们做此事，只是因为我厌恶日本人和汪精卫。我做的是中国人该做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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