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刺杀（17）
“明长官，上回说到的和华兴商业银行合股的事，怎么样了？”傅筱庵果然是找明楼来问办银行的事。
“华兴的董事长准备定居香港，目前正在和两位神秘人士商谈，把银行的股份出让。等他们把股份拿下来，您再派人和他们谈合办的事不迟。”
“那要多久？”
“不会太久，最多还有一个星期。”
“官商合办，您觉得我们占多少股份为宜？”
“那要看他们出资多少，总归您这边要多出他们一些才好。”
傅筱庵听了，自是心花怒放。他表面仍不动声色地问道：“合办后，董事长怎么任命？”
“董事长人选自然由您选派，他们只是想出资做个股东而已。他们一般会在银行安插一两个代理人。银行的管理权和资金都在您的掌控之中。”
傅筱庵满意地点了点头。
明楼回到公馆时，阿诚也刚到家。
两人进了书房。阿诚见他脸色不好，问他：“大哥，您不舒服？”
明楼手抚着咽喉处，皱着眉头说道：“喉咙难受，头还有点晕。在傅筱庵那里喝了日本人的清酒，又酸，还辣口，不习惯这种酒。”
阿诚扶他躺在沙发上，出去吩咐阿香做醒酒汤。
明楼闭上眼睛。心里顿时感觉到，这个家这么大，有时，在客厅里说话都能听到自己的回声。空荡荡、寂静地缺少了一份人气。
大姐不在了，明台又去了北平，不知归期。就自己和阿诚两人，在这大房子里，茕茕孑立，形影相吊。自己就像一只孤魂野鬼，无人照管，灵魂无处安放。
这时，他幻想着，修竹笑盈盈地从楼上款款走下来，迎接自己回家。给他一个深情的拥抱，为他拿包，把外套挂起来，给他端来茶杯，……
阿诚给他端了一杯茶进来，说道：“大哥，您先喝一点茶。”
明楼坐起身，接过茶杯，喝了一口。他问阿诚：“营救的事有进展了吗？”
阿诚点了一下头，接过茶杯，放到旁边的茶几上。他坐到了明楼旁边的单人沙发上。十指交叉放在身前。
“看守的8个人，每天的三餐和夜宵，都由医院食堂的人送到高级病区的306房间，就是楼梯右首旁的那一间。他们两个人一组，到房间里轮流用餐。这一层楼，除了吴庚恕住的301，还有这间306是开着的，其它房间全部都锁起来的。”
“计划怎么安排的？”
阿诚站起来，走到书桌前，从皮包里拿了一张纸出来。
明楼接过这张纸，上面画得的是陆军医院的地形图，还有高级病区的楼房建筑构图。
“行动计划在背面。”阿诚说道。
明楼翻过来看了一遍。
阿诚又说道：“我们会事先安排两个人因病住进陆军医院。另外让医院里的两名同志获取那名医生和一名护士的证件进到病房里。还有看守的人中，有一个是我们的人。整个行动5个人参与。”
“医院的同志不会被看守的人认出来？”
“看守的人在下午五点半换班，六点半用晚餐。医院的同志在五点半之后的时间去病房，况且他们戴着口罩，新来的一班人不会认得原来的医生和护士的。”
“嗯，什么时候行动？”
“明天晚上。”
“人救出来后，藏在哪里？”
“法租界，窦乐安路咖啡馆的地下室。”
“好！”
早上，明楼来到办公室。刘秘书进来，递给明楼一份信函。
“明长官，这是公共租界工部局总办发来的抗议书。”
明楼一边拆开信函，一边问道：“怎么回事？”
“昨天晚上，工部局总办的英国人费利浦乘车回寓所，被一群黄包车夫拦住，向他连开了8枪，但未命中。费利浦向市政府抗议76号的特务公然向租界当局行凶。”
“他这么肯定是76号干的？”明楼抬起头问刘秘书。
“据说是当场抓住的一名嫌犯招认的。”
“是吗？”
“费利浦给傅市长和76号都发了抗议书，要求严惩凶徒。”
“你去把章处长叫来。”
“是。”
章啸林很快从76号赶来市政办公厅。
“明长官，什么事这么着急找属下啊？”
明楼把费利浦的抗议书递给章啸林看。章啸林一边看，一边摇头，说道：“这不可能的。”
他把信函放回到办公桌上，接着说道：“这决不是76号干的。”
明楼眼睛盯着章啸林，章啸林举着双手做着推托的动作，说道：“明长官，虽然上次我跟您提过要回租界警权的事，但刺杀费利浦，决不是我策划去干的。”
“怎么说？”
“对，我是主张，借租界内反日份子活动猖獗，工部局和巡捕房查办和禁止不力，向他们施压，要回警权。但我决不主张刺杀租界当局的长官，这可能会引发成为严重的外交事件，这我很明白的。”
“那有没有可能是你手底下的人干的呢？”
“决不可能！明长官，我向您保证，没有我的命令，我手下的人决不可能擅自行动！”
明楼拿起桌上的信函，说道：“好，章处长你不要激动，我相信你还是有此觉悟的。这件案子就交给你去查，要尽快出结果，给工部局和费利浦一个交代。”
“是！”章啸林声音激昂地向明楼行了个军礼。
章啸林走出明楼办公室，在走廊上碰见了阿诚。
阿诚对章啸林说道：“我刚才都听说了。明长官怎么说？”
“他把这个案子交给我办，要我尽快给工部局和费利浦一个交代。他奶奶的，你说谁冒充76号干的这事呢？”
“费利浦指认是76号。你没干，不代表其他人没干。76号又不是你一个人负责。”
章啸林听了，如梦初醒，猛地拍了一下自己的大腿，说道：“对呀！”
他抬起头，眼睛放大了，盯着阿诚，低声说道：“你是说那位？”
阿诚忙摆手道：“我可没说啊，这要你自己去查的。”
章啸林昂起头，吸了一口气，说道：“我心里有数了。”说完，走了。
阿诚进到办公室，和明楼说道：“看反应，应该不是章啸林干的。怎么您只叫他来，不叫上汪兆玄？”
明楼踱步走到窗边，轻轻拉开了一点窗纱，看向窗外。
“章啸林曾向我提过，想借机收回租界的警权。所以，我把他叫来了。这段时间，他和李士群确实在租界内密谋干了些恐怖事件，意图制造事件，嫁祸给反日份子，以进一步向租界施压，收回警权。”
“他们这是贼喊抓贼。”
“岂止他们，还有日本人那边。这半年多时间，租界内不少恐怖事件，也有日本人的影子。抗日人士没理由刺杀费利浦的。所以，到底是76号还是日本人干的，现在还说不清楚。让章啸林自己去查。”
“不管是哪一方干的，查出来估计也是葫芦僧判葫芦案，糊弄过去吧。”
“我要的就是这种结果。”
明楼转过身，接着问阿诚：“医院那边的行动，人员都到位了吗？”
阿诚点点头。
“好。成与不成，就这一次机会。一定要成功！”
“明白！”
和平饭店
今天傍晚五点开始，上海医疗公会在和平饭店举行第一次拍卖。方慕华的作品也在拍卖之列，修竹代她大嫂来出席拍卖会。
绍棠领着修竹来到座位席上，两人并排坐下了。
绍棠向修竹介绍道：“林小姐，今天晚上一共拍卖八件作品。林夫人的作品是第五件拍卖品。这是八件作品的详细介绍，还有9分钟开始今晚的拍卖，你可以先看看。”
“好的。”
修竹大略翻了一下手中的资料。
这时候，丁惠康博士代表上海医疗公会致辞，感谢了各界提供拍卖作品的有识之士，也感谢了今晚将拍下作品、提供善款的慷慨人士。
接下来，拍卖会正式开始。
修竹和绍棠坐在第三排略偏左的位置。她举目四望，来宾中大约有三分之一的日本人。她之所以知道是日本人，主要看气质和坐姿与普通中国人明显不同，还有一些是穿着日军军装的。她的前排正前方，就坐着一个腰背挺得笔直的日本军官。
她一点也不喜欢这里的气氛。
“丁医生，上次你说有位藏家对我大嫂的作品很感兴趣，他是什么人呀？”修竹轻声地问道。
因为怕说话的声音打扰到旁边的宾客，绍棠略微把头凑近修竹的耳边，一只手放在了嘴边，轻声回道：“是一家报社的主编，放心吧，不是日本人。”
说完，绍棠还冲修竹微微一笑。
修竹听了，原来丁绍棠明白她问的意思，也笑着说道：“是嘛。”
两人一来一去，窃窃私语、言笑盈盈的样子，正好被刚进来，站在后方门口四处张望寻找修竹的明楼看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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