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谎

　　杨新乐夫妻把希希送到二姐家，就早早地来到酒店等候，贝鸣雁的皮包撑得鼓囊囊的，里面装满了钱，这是她第二次经历求人的事，惴惴的情绪比上次在周局长的家里减了些，也许是在酒店的缘故。一会儿打扮入时的小琴和刘局长一起来了。夫妻二人连忙迎了上去热情地打招呼，刘局长盯着贝鸣雁，大加地赞叹，“小贝越来越年轻漂亮了，和赵雅芝还真像。”
　　因为饭菜还没有做好，大家坐在桌前打牌，这是杨新乐提前安排好了的。他让小琴坐在刘局长旁边，自己有意坐在刘局长另一边，把他和老婆隔开，以免老婆难受，哪知道这样刘局长稍一抬头就盯着贝鸣雁看，虽然也没有什么不妥，但是贝鸣雁总觉得不舒服，红着脸如坐针毡，一抬头就会碰上刘局长富有深意的眼睛，她尽量不抬头，按照杨新乐的计划，随意出牌只为了让刘局长赢钱。过了一会儿，果然刘局长面前就赢了一沓子钱，而刘局长也特别照顾贝鸣雁，有好几次故意让她赢了，比自己赢了还高兴。牌桌上杨新乐对刘局长恰到好处地奉承，适时地调节气氛，把自己的角色掌控得游刃有余，贝鸣雁真叹服丈夫的才能，他那曾经的腼腆神情早被镇定从容代替了。小琴挨着刘局长热情洋溢地阿谀讨好他，刘局长心情不错，赢了不少钱，还给在场的女士每人两百元，小琴立即欢呼雀跃，直夸赞他大方。刘局长给钱贝鸣雁时趁机把她的手捏了一下，贝鸣雁大吃一惊，脸陡然红了，她偷偷瞄了一下左右也不敢声张。
　　饭菜非常丰盛，小琴劝刘局长喝了不少酒，也许是他高兴，也没有怎么推辞，杨新乐也陪着喝了不少酒。等刘局长酒足饭饱后，小琴就抽身走了，这也是杨新乐安排的，他看时机到了，就故意聊起工作上的事情，说杨局长儿子撞人事件圆满解决了，刘局长喝着茶夸赞他做得好。杨新乐才说起这次自己想晋升的事情，因为酒喝得有点多，刘局长满脸泛着红色，在白色的灯光下闪着光泽，他低着鼓胀的眼皮，用牙签慢慢地戳着牙，戳完后他才慢条斯理地说道：“这次竞争的人比较多，原则上会考虑大家的综合素质，像工作能力，民意调查等等，”他拿起茶杯喝了一口茶，接着说，“虽然万响是我的妻兄弟，但是我也会按照原则办事，我绝对不会存私心的，当然了不是还有上面领导决定吗？其实我挺看好你的，无论各个方面还是比较符合条件的。”
　　杨新乐听到他这样说心里十分高兴，连忙说些感激的话，刚把老婆的皮包拿过来，拉开拉链，准备送上钱时。刘局长却突然皱着眉说喝多了，胃非常不舒服，想吃解酒药。这把杨新乐夫妻吓了一大跳，杨新乐立即起身说出去买药，刘局长叮嘱他一定要把药买回来。杨新乐走后，包间里只有两个人，贝鸣雁虽然心里有些忐忑，还是给他倒水，想让他多喝水缓解一下，刘局长喝着水却眉开眼笑地和她拉起了家常，不像刚才非常难受的样子，他亲切随和的态度让贝鸣雁心里放松些，他还亲切地说：“小贝，杨新乐这次机会十分难得，好多人都在竞争这个职位，你们可要珍惜这次机会呀，我很看好他，也会支持他的，你是不是也全力支持他呢？”
　　贝鸣雁笑着说当然全力支持老公。刘局长却起身把门锁住了。
　　夜深了，路上的行人稀少，亮着灯的门店也稀稀落落，寒风如刀，焦急的杨新乐伸着头找出租车，一点没有觉得寒冷，心里一直在埋怨车子坏得真不是时候，否则不用叫出租车耽误时间了，过了好一会儿，终于来了一辆出租车。因为怕碰见熟人，就把刘局长约到郊区吃饭，他不是十分熟悉这个地方，也不知道哪儿有药店，他只好让司机带着去买药，司机说这么晚了，药店早就关门了，可是杨新乐一定要买到药——刘局长叮嘱过。他着急地左右张望，希望快速地买来药，路边还亮着灯的门店不是很多，稀稀落落的，终于看见一个小医疗点，可是门上锁了。杨新乐不停地看时间，越来越晚了，他想回去，可是又不能回去——为了刘局长，更为了自己。他只得催司机开快点，他们都快到城边了，突然他嚷了起来，“开快点，前面有个大药房。”出租车飞一般地来到大药房门前，杨新乐刚跑到门口，一个职工走出来要关门，在他的反复央求下，这个职工才进去给他拿药。
　　然后司机又飞快地往回开，他赶忙给贝鸣雁打手机问问刘局长的情况，无人接听，他又打给刘局长也无人接听，他慌张了，又打老婆的手机还是无人接听，发生什么事了，他紧张的心都快跳了出来，终于车子来到酒店，他跑进去一看，包间里早就人去屋空，询问服务员才知道他们早就走了，他们为什么不等他就走了，老婆把钱送出去了吗？因为她的性格他非常担心老婆没有把这件事办好。可是老婆为什么不给他打手机，也不接他的手机，刘局长也不接手机，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杨新乐往家赶的路上绞尽脑汁地想着，突然他想到了什么，拿着手机的手一抖，难道刘局长对老婆做了什么，他早就看出来刘局长对老婆感兴趣。刘局长的好色是众所共知的，据说他的情妇就有两个，而且还是大家都认识的，中间由于两个情妇互相争风吃醋，差点坏了他的大事，局长这个职位他都差点没有竞争上。
　　刚到楼下他就抬头看自家的窗户，都没有灯光，他的头嗡的一下一阵晕眩，难道他们还在外面过夜不成，他飞跑上楼，浑身汗水淋漓，开门时因为手抖抖簌簌，钥匙插了几次才插入锁孔，家里仍然漆黑一片，老婆还没有回家，他全身酸软无力，扶着墙才挪到沙发上恨恨地坐着。突然他听到房里传来断断续续地低泣声，他慌慌张张跑进房里，开灯一看，老婆抱着双腿坐在床下哽哽咽咽，全身瑟瑟发抖。他再次跌入愤怒的深谷，赶紧扶起她问她发生什么事了，贝鸣雁见到丈夫像是遇到救星似的，失声痛哭，泪水顺着脸颊滚落下来，而后才断断续续地把事情讲了一遍。
　　当杨新乐出去买药的工夫，刘局长却把门反锁了，贝鸣雁惊悚地忙问他锁门做什么，他的真面目立即暴露了出来，“你不是要全力支持老公吗？现在支持他的机会来了，我会让你们如意的……之前我暗示过杨新乐，他带你来不就是这个意思吗。”他满脸□□地说着，人已经来到了贝鸣雁的身边，她恐惧地立即向后退，碰倒了后面的椅子，她一把揪住了桌边才没有倒下，紧张的心都要跳出来了，刘局长又走近她，她大声说：“你再过来我就喊人了。”他果然停了下来，望着她有些生气，“你尽管喊人，”说着他拿起旁边椅子上贝鸣雁鼓囊囊的皮包，“我就对进来的人说你们夫妻要向我行贿。”说完他把皮包丢回椅子上，不少钱从皮包里滚落在地上。贝鸣雁两手撑着桌子，浑身发抖，要不是桌子的支撑她早就倒下去了。刘局长转身往外走，有些不甘心临到门前又掉头看着瑟瑟发抖的她说：“只要你我不说，你老公也可以装着不知道，而且晋升的事情也解决了，你如果想通了，可以给我打电话。”
　　杨新乐听老婆一说，长吁了一口气，如释重负地坐在床上，拍了拍老婆的肩膀，关心地说：“好了，都过去了，你休息吧。”说完他就要离开。
　　背后响起了贝鸣雁大声的质问，“你今天带我过去就是为了和刘局长交易吗？”
　　杨新乐猛然转过身来瞪着她，吼道：“你发疯了，你是我老婆呀，你怎么会这样想。”说完他大步到客厅去了，留下老婆在床上悲戚。
　　她怎能相信一心向官的他，刘局长那么说不是没有根由的，他们夫妻信任的绳索在他们纠结痛苦地拉扯下越来越细，随时都会崩断。她也原想着老公会难过愤怒而努力劝慰自己的，可是他没有任何的安慰，贝鸣雁更加悲伤了，闭着的双眼也阻挡不了泪水的流淌，自己的伤痛在老公的心里引不起半点波澜，原来老公对自己好，都是为了让自己给他的晋升铺路……
　　杨新乐在客厅里一根接着一根地抽烟，他回想着和刘局长说话的整个过程，仔细揣摩刘局长的每一句话，难道是自己对刘局长的话理解错了吗？他想想自己的事情中途流产了，就愤不可当，呛人的烟雾将他密密地笼罩，迟迟不散去，他完全沉浸对自己的前程担忧之中。
　　这是一个满怀失望和伤心的夜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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