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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王004
系统被一连串变故搞得疑窦丛生,不确定地开口问他:“刚刚是你吗?”
钟时疏当机立断否定。
“太奇怪了,太奇怪了,我从来没遇见过这种情况。”他听到系统犹自在脑海里低低念叨,话里话外都充满了百思不得其解的疑惑。
对此,钟时疏远只是轻描淡写委婉道:“哦,我从小运气就比较好。”
系统直觉他有所隐瞒,却也没有证据,只好勉强相信这一套敷衍的说辞,毕竟此刻还有更紧迫的事情。
他严肃地再度提示:“宿主请注意,在这个世界背景下,一旦和任务目标距离过于遥远,那么完成的难度也会直线上升,建议邀请他与你同行。”
“没关系,”钟时疏耐心等他最后一个字落下,才颇为好脾气地开口,“他走不了的,方舟是假的。就算是真的,那也只是一个陷阱,接受过现实毒打以后,他就会知道我的决定不会有错,以后再也不敢随便乱跑了。”
他停顿片刻,视线微抬,与后视镜中面容相同的人目光相接,又似乎隐隐笑了一声,慢条斯理继续接道:“你既然建议他和我一起走,那应该就是知道上了那艘飞船会有什么样的后果。我以前一直有些怀疑,觉得你知道的应该比我想象中更多,现在看来确实如此。”
这番隐含试探的话说得不紧不慢,系统也回应得不慌不忙,完全没有被拆穿的心虚与不安。
它开口:“按照规定来说,系统确实比任务者拥有更高的权限,能解锁更多任务相关的资料和背景。但为了提高任务者的游戏体验,背景并不能一次性解锁完全,需要任务者自行探索。”
“哎。”钟时疏叹了口气,“我还以为咱俩是一边儿的,结果你居然还对我有所保留,实在太让我伤心了。”
系统诡异沉默片刻,意有所指道:“可是你也没有对我敞开心扉啊。”
“你还跟我斤斤计较。”他明显演得快乐,不愿意被这句话打扰节奏,依然继续他的演出,“我只是一个弱鸡任务者而已,弱和小相对,四舍五入我还是个孩子,你居然和一个孩子斤斤计较论得失。”
二十五岁的孩子忧伤地垂下视线,只专心看着路况,不再与镜中人对视。
系统:“……”
他无言以对,只好沉默。虽然经系统查探,钟时疏的身体素质确实如他所说,是个肉眼可见的弱鸡数据,但他下意识觉得这人身上藏有秘密,且并没有看起来那么信任系统。
车里陷入诡异沉默时,另一边的江毓早已靠今早贵人的引荐登上了方舟。他强行压下满腔即将逃出生天的激动和自得,不声不响挑了个不起眼的角落坐下,依照座椅背后的指示有条不紊一层层做好固定措施。窗户就在左前方不远处,他并不需要很费力就能看清外界此刻的模样。
——疮痍满目,生灵断绝。
他有一瞬间遥远地想到了钟时疏的脸庞,想到曾经那人看向他时眼眸里绽放的璀璨光芒,但这缕浅薄的的内疚和念想到底敌不过逃出生天所带来的振奋,因此飞掠过时连一丝波澜也未曾掀开。
在渐起的细小嗡鸣声中,巨大的船身轻轻一颤,缓速起升。
他视野的尽头却蓦地划过一点焦黑的阴影。
那一点阴影迅速放大,一张五官扭曲的人脸迎头撞入他的视线。——那张脸上的狰狞表情分明不该是人类所能拥有的,却眉眼俱全,背后巨大的肉翼张开到极致,以一种惊人的速度与即将离地的飞船轰然相撞。
窗上顿时爆开一簇连着筋骨的血花。
这种自杀式袭击似乎引起了些许骚乱,少量乘客不安地交头接耳,但更多人只是面色沉凝坐在原处,似乎对此早有预料。
江毓隐约听到被刻意压低的一句话:“陨石才刚落一天不到,怪物不该这么快出现,发生什么事了?”
他背后的汗毛伴随这句话蓦然炸开,不知不觉间惊出了一身冷汗。
——这些人,竟然全都知道未来将会发生什么!
这个事实令他魂不守舍,视线不自觉左右扫荡,最终凝在驾驶舱门上搭着的一个白色物什上。他本能地觉得不安,却没有足够清醒的大脑来处理所见的信息,只能死死盯着它看,不放过任何一个细节。
那东西如他所愿微微动了动,逐渐暴露在他目光下。
他的表情渐渐变得惊恐。
那分明是一截因失血过多而显出青白色的、人类的断掌!
——能出现在驾驶舱的,自然只有驾驶员。驾驶员不声不响暴毙,里面自然会有一个恐怖的生物。
但方舟却依然如期启航,现在操控这艘飞船的,到底是什么?
江毓不敢深思,他浑身上下每一个细胞都叫嚣着危险、逃离,紧迫的、随时可能死亡的阴影紧紧笼罩住他,他不顾视线上方挂着的禁止移动的安全警示,劈手去解身上层层叠叠绑系着的安全措施,指尖僵硬地发抖。
等那个东西破舱而出、大开杀戒的时候,这里的人会因此耽搁时间,足够他逃生——毕竟,他不需要跑得比怪物快,只需要跑赢队友。
他心底计算着生还的几率,自觉能力有限,因此无暇顾及他人的安危也算情有可原。时值末世,即便是主动害人,抢夺他人生机……也只能算作弱肉强食、适者生存。
在做这番心安理得的心里建设时,他的目光一刻也不敢离开地紧紧盯着断掌,看它陡然间消失在视线范围内,空气中蓦然响起细微的、门把手被按下的啪嗒声。
一颗冷白色的脑袋从门后挤了出来,终于露出他的原貌来。江毓首先看到的是那颗脑袋上扁平、类人的五官,又差点和它小而阴冷的眼睛对视,连忙垂下视线,手掌不自觉收紧。
“…食物,食物……”
像人却又不是人的怪物在座位上扫视一圈,随即便显出一种异样奸馋的光。它似乎掌握了部分人类语言,行为却脱出不了兽类范畴,四肢着地、长手长脚地向最近的人慢吞吞爬过去,
空气寂静得落针可闻,和他预想中的兵荒马乱四散奔逃截然不同。江毓强忍下心中的惊疑,悄悄往四周一看——
那些人或坐或躺,全部闭着眼睛人事不省歪倒在座位上,神情平静——只有一个人脸孔上残存着一丝深刻的恐惧,他双手按在安全带上,暗扣已被解开一半,眼睛却紧紧闭着,已然陷入昏睡,掌心攥住的带子下露出半段泛着寒光的尖锐针芒。
江毓电光火石间恍然大悟,这竟然是场蓄谋已久的截杀!
没有人会来救他,他费尽心机筹谋的生路也被堵死。这些人已经是网中之鱼,他如果贸然行事,只会被当成首要捕猎目标。
他迫切地需要一个活物来引开怪物的注意,此时此刻,他终于品尝到后悔的滋味——如果钟时疏同他在一起,那至少不会落入这样两难的境地。
同一时刻,被江毓惦念的主角睁开双眼,懒洋洋地打了打右闪车灯。他独自下车向天空凝目,方舟就静静悬停在海平面上方,曾卷起滔天海浪的喷气口已然静止,发动机的振鸣也归于平寂。它熄了声、哑了火,却有密密麻麻的“人”拥在下方托举底座,背后宽大的肉翼不停扇动,堪堪维持这台飞行器凌空的平衡。
那是一种他从未见过的生物,浑身灰黑背生双翼,明明拥有人类的体态,却更像是毫无理智的兽类。
这大约就是末世最主要的危机。钟时疏默默思忖,忽然往后退了一退,避开一道裹挟着风声的暗袭。
背后无声无息,周遭的空气却似乎蓦然缓慢浓稠。他侧过半边身体,隔着车身往后一扫,面上先带了几分游离的笑意,似乎顷刻间便能消弭在唇角。
“父亲。”他慢声开口,“手续好歹还没走过明路,你现在对我动手,这可说不过去啊。”
片刻的静默过后,有人从焦枯的树后缓步现出身形。他瘦削的剪影被灰白的椰子树切割,神情虽和往日相比没有大致变化,此刻递来的那道目光却无端晦暗。
“我不是在对你动手。”钟默难得地皱起眉头,手上精巧的机关弩咔嗒一合收回袖中,又几步越过来,用鞋尖拨开地上一只翅羽破败的蝴蝶,言简意赅开口。“它变异了。”
钟时疏的视线这时才从袖口收回,又听他缓缓继续:“之前的话你不要往心里去,我不会再提。现在局势不同,我不能放你在外面一个人乱走。”
这本该是冰释前嫌外加组队闯关的大好时机,奈何钟时疏并不接这个话头,反而下巴一抬,朝天上静止不动的方舟点了点:“我预感上面会有一场屠杀。”
钟默显而易见愣了愣,一时没有接话,得以让钟时疏继续语出惊人:“我有办法让他停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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