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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出柜
十一月的夜里飘起了小雨,阴冷的能冻到了人骨子里。南方的天气从不娇惯人,温度不够湿度来凑,活活将一匹北方的狼冻成了狗。桥杬低头揣着双手裹住衣服慢悠悠的往体育馆荡去,心里暗暗嘀咕,真他么的冷。
晚上下了小雨去体育馆的路上人不多,迎面倒还遇上了几个穿着短裤套着连帽衫的夜跑的学生。走近的时候桥杬抬头瞥了一眼,都是外国人,膀大腰圆。想想也是,中国人哪里经得起这样闹腾。
体育馆里面人不多,桥杬总算舒心了点,平时这个时间来了跑步机早没位了,今天可好,也就几个人霸着位子半死不活的挪着脚。这样的天气实在打不起精神,要不是寝室空调坏了实在冻得难受,鬼才乐意出来受这份罪。
桥杬一只脚才踏上跑步机兜里手机就嗡嗡叫了起来,手机上来电显示明晃晃标着胃疼两个字,桥杬启动了机子,就听见电话那头哼哼唧唧。
“欲求不满呢你,一听你这声音就难受。”桥杬用力踩了几下跑步机。
“口腹之欲也算啊?”
寝室分下来的时候桥杬看过名单,一个寝室四个人,一个浙江的,一个上海的,倒是有个老乡也是东北的,就是名字听着不怎么带劲儿,魏腾魏腾,桥杬念了两遍名字感觉自己胃都疼了。
“吃什么都得等半个小时,我刚开始跑。”桥杬上大学以前身体不好,自打开始锻炼后发现头疼脑热的都少了很多就一天不落的跑步,每天半个小时,多一分都嫌浪费。
“叫你一声爷成吗,这个点外卖指不定没你快,给我带碗酸辣粉,我得热乎热乎。”说这话的时候魏腾牙齿打颤的声音都能透过电话传过来,一听就是刚从被窝里挪出来。
桥杬跑着步都觉得气温又降了几度“不成,叫爷显老了,叫我一声爹我就应你。”
体育馆的设备都有些年头了,跑步机也不利索,跑几步就跟老大爷似得格叽格叽叫,桥杬换了一台还是不利落,最后跟做任务似得凑足了半小时,半滴汗也没出。
酸辣粉铺子就在超市边上,桥杬顺手从超市拿了一根香肠和一袋小面包。
大学城这边的寝室管的比较严,进出寝室都要刷学生卡,桥杬刷卡的时候隔着玻璃门和“宿管”深情对望。宿管盯着他的眼神炯炯,透露着饥渴。
宿管是楼下的宿管李大爷养的猫,成天的趴在楼下大门口晒太阳,来来往往的学生盯走了两届,宿管练了一手极好的爬墙功夫,闲了就挨个寝室串门查寝,久而久之大家都管他叫宿管。
桥杬洗完衣服有个晒盆的习惯,有一回刚打开阳台门就瞧见宿管仰面躺在他晒了一天的绿色盆子里,一对原眼滴溜溜的看着他。魏腾搁他后边儿目瞪口呆“卧槽,原来盆放久了真能长出猫来啊。”后来这个脸盆就成了宿管在他们寝室的专属领地。
桥杬上楼的时候顺手把小香肠丢给了他,也不管开没开口。这猫精的很,给他一个包装袋他能撕出一片新天地。
“小乔我的粉”快到寝室的时候就见魏腾裹得跟头熊一样从门边上探出头来大喊。
桥杬踢踏踢踏得走进寝室,一股闷热厚重的气息扑鼻而来,夹杂一股螺蛳粉的味道。桥杬几个大跨步走过去开了窗户。
“小桥别别,冷”魏腾裹着被子窜过来想要关窗。
桥杬把酸辣粉拍到桌上,扯着魏腾的被角往回拉。“给我老老实实坐下来吃饭。”
魏腾刺溜的吸了一口气,烫的。“这天太冷了,桥,明天我们去老大老二那儿呆着吧。”
桥杬乐了“怎么,现在不嫌别扭了?”
“那不是太冷了吗”魏腾咕哝道。“再说,我哪儿别扭了,我那不是怕去了当电灯泡吗。”
一个寝室三个基,说起来也是有点戏剧,桥杬现在想想老二喜出柜那事儿还觉得传奇。
大一有一回组织班级活动,班长喊去的同学扣1。老二正在一个基友群里聊骚呢,看错了群还以为在鉴别属性,顺口就来了一句“这群里这么多1呢,我是小0,请来找我。”末了还扣了两个大大笑脸。
桥杬隔着屏幕都能闻到一股浓浓的傻逼气息,不忍直视。
后来蒋伟就收了这个傻逼。再后来老大就带着老二裹着浓浓的荷尔蒙气息搬出去共筑爱巢了。
寝室里按年龄排了大小,桥杬偷偷给每个人贴了小标签。
老大蒋伟,上海人,属性攻。
老二王一,浙江人,属性受。
老三魏腾,吉林人,属性直。
至于他自己,吉林人,属性弯,攻受不明。
桥杬喜欢男人,理论知识是有点,就是缺了点儿实践经验。
“你不介意就行,给老大打个电话,就说明天我们带点食材去他那里吃火锅,”桥杬说道。
“那敢情好,”魏腾一欢腾起来跐溜的更响了。
半夜里魏腾翻起了大呼噜,桥杬被吵醒以后摸着床头抓起一个小面包扔了过去,啧,直男就这点不好,忒不讲究。
“...为您播报,现在是北京时间八点整。”
桥杬打了个激灵从床上坐起来,再顺手捡起一个小面包,瞅准了魏腾头上砸去。
“啪”的一下。
......魏腾没醒。桥杬最羡慕的就是魏腾这一套雷打不动的睡功。
桥杬起床洗漱完毕看了看表,8点15分,1号床上鼓鼓的一团还是没有动静。
“你这懒癌晚期了啊。”桥杬下了最后通告“你起还是不起。”
“起......”魏腾终于给了反应。“今天又没课,起那么整点的干嘛,我还以为要上早读呢。”
“昨天谁说的要去老大那里吃火锅的,记吃不记事儿的玩意儿。”
魏腾还是磨磨蹭蹭的不肯下床“你说你这得多大毅力,连个懒腰也不抻就从床上蹦下来啊。”
“你还回味儿上瘾了是吧,昨晚上打飞机没打够呢吧。”桥杬最见不得别人磨磨蹭蹭,最后还是没忍住一只手掀翻了魏腾的被窝。
魏腾一声惨叫捂住胸口,他没穿衣服。
“至于吗你,我还不至于饥不择食。”桥杬郁闷的说到。
魏腾嘿了一声“你这话说的,不地道。哪能饥不择食啊。”一边伸出右手比了个大力士的动作,“瞧瞧这肱二头肌,瞧瞧这胸肌,再瞧瞧这腹肌,我那不是怕哥们儿太帅了你把持不住吗。”
桥杬乐了“看到了,这肱二头肌还不错,就是这腹肌怎么跟牛排似得一整块儿不带切的啊。”
“行不行啊你,没点审美眼光。”
“我不行杨媛行啊,也没瞅着人家姑娘怎么欣赏出来你的美呢。”
魏腾不乐意了。“我这不是还没给人小姑娘展示过吗。”
“说到吃饭泡妞就数你最积极,起个床还能要了你的命啊。”
“积极个屁,还不是你们太不积极。”
一个寝室三个基,一攻一受还有一个属性不明,两性话题在这寝室里是从来聊不起来的。
“得得,谁让你是我们寝室国宝呢,你说什么就是什么”桥杬顺手给魏腾丢了一条秋裤。“紧着点儿,等会儿还要去超市呢。”
两人整装出发,到了超市以后桥杬看了下手表,10点整。
“你这什么臭毛病,非得数着点。”魏腾走在前面可劲儿翻腾冰柜。
“喂猪呢你。”桥杬推着小推车晃悠,看着魏腾一刻不停地扒拉各种乱七八糟的东西进来。
“半大小子吃穷老子,诶诶,小乔,你别把我拿的东子放回去啊。”
桥杬想想魏腾昨晚吃吃粉的模样,若有所思道“你老子辛苦了。”
“多拿点羊肉,这么点四个人哪够吃。”
“怕不够吃就多拿点金针菇,可再生资源,循环利用。”
魏腾拿着金针菇得手停顿了一下,默默地把他放回原处。
付过钱以后桥杬打了部的士,不过十来分钟就到了蒋伟家里。
蒋伟本身是上海人,家里为了他上学方便特意给他在大学附近买了套房子。
“老大,老二,开门喽。”
魏腾扯着嗓子在门口大喊,两人收获颇丰,人手一个袋子腾不出空来敲门。
“胃疼!!!你特么还小三呢,说了别叫老子老二,整得跟人不知道我有老二似得”王一叼着一根牙刷来开门,一脚踹了过去。
“叫小二也成啊。”魏腾身手敏捷的躲开这一脚。
“哎哟,小乔,好久不见哥哥想死你了。”王一顶着一口白沫扑向后面的桥杬。
“老大”桥杬无奈的张口大喊。
“哎,别别,小乔别喊,哥哥这不是太久没见想你了嘛”
蒋伟正在厨房准备食材,听见外边儿闹腾的声音探出来头来,看见王一跟打了鸡血似得往桥杬身上扑去的模样皱了皱眉头。
“王一”
“诶”听见这声音王一顿时就萎了,可怜兮兮的回去刷牙了。
魏腾瞧瞧的凑过来往桥杬耳边说了一句“夫管严呐。”
王一偏爱清秀型的男生,大一的时候没少缠着桥杬。蒋伟又特别爱健身,不说五大三粗吧也和清秀沾不上边,真不知道这两人怎么走到一块儿的。
房间很大,两室一厅,还有一个厨房两个浴室。蒋伟偏爱简约的风格,平时打扫也很勤快,整个房间看起来都很干净。
桥杬把袋子提到厨房,蒋伟正在配火锅底料。
“小乔,买花椒了吗,先拿出来。”
“在魏腾那里,我叫他拿进来。”
客厅里摆了两盘水果,魏腾已经不客气的开吃了,看见桥杬过来赶紧递过去一瓣橘子。
“把东西先提进去。”桥杬说道。
桌子上摆了一对情侣杯,凑在一起的时候中间就是一个爱心。
厕所里的漱口杯也是一对,这个房间里到处都是两个人一起生活的痕迹。
桥杬有些说不出的羡慕。
蒋伟搬出了电磁炉,锅底是鸳鸯锅,一白一红两个汤底,白底上浮了青青绿绿的蒜苗,红汤上铺满了厚厚一层花椒。
蒋伟和王一惯吃白汤,魏腾爱吃红汤,桥杬是个不挑剔的。
“吃吃吃,赶紧开动了。”红汤沸的早,魏腾迫不及待的放了一筷子羊肉下去。
“胃疼!这肉放去才几秒钟呢吃个屁啊。”王一一筷子把肉拍回了锅里。
“嘿,穷讲究,羊肉就这吃法,再涮下去都老了。”魏腾锲而不舍的把掉进锅里的肉再捞出来。
桥杬正捞着肉呢,口袋里手机震了起来。他打开一看,有一条短信,是面试通知,周一下午3点钟,不就是后天。
“怎么了小乔。”蒋伟问到。
“面试通知,我之前投的一家公司笔试过了。”
“那可得恭喜了,来来来,举杯举杯。”王一咋咋呼呼的倒了三杯酒,倒第四杯的时候手被人按住了。
蒋伟不让他喝酒。
“冰箱里还有一罐王老吉,去拿。”
王一可怜兮兮的盯着蒋伟,对方丝毫没有反应。“操,一点都不知道怜香惜玉。”
桥杬乐了“你是香啊,还是玉啊”
魏腾立马接了一句“是香,夜来香。”
气的王一怒目而视,“胃疼你给我等着!”
“做什么的?”魏腾问道。
“审计助理。”桥杬他们学的是会计专业,毕业以后男生大多进了事务所、银行这样的地方。
“你还真进事务所啊,就你这小身板还不得累垮。”王一惊呼。
蒋伟捞出来一根熟透的玉米送到他的碗里,说道“你别理他,先试试看,不习惯再说,暑假我们这边的房子空着,你要是用得到就过来住”。
“谢谢老大。”桥杬举起杯子冲蒋伟示意。
“魏腾你呢,暑假就直接回家吗。”蒋伟性子成熟,生活上的事情向来很照顾他人。
魏腾是个心大的,吃了上顿从不想下顿。家里做主惯了他也从来不管,只是这一次却有些愁了。
“今年回去学车还好,不过我听着我爸妈的意思要叫毕业以后直接我回家。”
“你不想回去?”蒋伟问道。
“也不是,就是觉着很不得劲儿。你说毕业以后就直接回去,那跑那么远来上海读大学图个啥呀。”
“这事儿不急,还有一年呢,慢慢想。”
“小乔你出国的事情都弄好了?”王一灌了一大口王老吉随口问道。
桥杬夹了一块子羊肉放进碗里。
“......大概不去了。”
“啊?”三个人顿时惊愣了一下,齐齐抬起头来看着他。
桥杬笑了一下,“看什么,吃饭。”
“怎么突然不去了?”魏腾犹豫了一下还是问出了口。
“哪那么多为什么,不想去了呗。”
顶上的灯光有些亮,桥杬往后靠了一点,把自己隐在暗处。
“就是,不想去就不想去了,哪儿那么多的为什么。”王一夹了一筷子白菜帮子扔到魏腾碗里叫嚷着。
魏腾立马把碗推到了桥杬面前,继续转战羊肉。
“你还真是一点不客气。”说归说,桥杬还是慢悠悠的吞了两口白菜帮子,这帮人里头数他最不挑食。
“晚上住这儿吧,你们的空调不是明天才有人来修。”快吃完的时候蒋伟开口留了人。“还一个房间你两凑活住一晚。”
“就等你说这话呢!”魏腾乐呵呵的说道。
“瞧你那出息!”王一踹了魏腾一脚“想住就赶紧收拾碗。” 桌上吃的一片狼藉,蒋伟已经开始收拾东西。
“我下午有事儿,晚上就不回来了。”桥杬有些尴尬的回答,说这话的时候心理有些打鼓。
“佳人有约啊!你小子不够意思,谁啊。”魏腾凑了过来。
桥杬笑笑,没有说话。
“想不到咱们小乔也开窍了。”王一略带感慨地说道。
不管是什么情况,王一嘴上总是少不得得贫两句。
桥杬知道再待下去可能要招架不住,起身拾起了扔在边上的衣服。
“对不住了,这乱摊子给你们收拾,我先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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