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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那些年,是一首唱不完的歌(2)
十二中的麻辣烫没吃成,邸跑还是和刘博涵、梦棋去学校门口吃了麻辣烫。
梦棋拿了两瓶啤酒,给了邸跑一个,剩下一个放在自己和刘博涵中间,邸跑越想越气不过,狠狠的吃了两口麻辣烫,又放在旁边,嘴里说,“妈的,气饱了。”
梦棋给他们倒了两杯啤酒,“邸跑,真的就是以蓝,你这个狗怂脾气,要是我一天都忍不了。”
邸跑说,“我还忍不了了呢”,之后转向刘博涵,“你说今天是我找茬吗?你听那王八蛋说的是什么话,这事儿都不算完。”
刘博涵难得的正经说,“其实你误会以蓝了,她也是为你着想,万一你因为她打人或者被打,她都觉得过意不去。”
“哦”,梦棋突然如梦初醒的说,“我明白了,她是不是想起那事儿了。”
刘博涵在桌子底下踢了梦棋一脚。邸跑不傻,他立马明白这里面有猫腻。梦棋被刘博涵踢了一脚,话都不敢再说了,只顾低头吃东西。
邸跑问,“到底什么事儿,你们瞒着我啊?梦棋??”
“啊?”梦棋咽了口唾沫,为难的说,“你别问我了……”
邸跑喝了杯啤酒,看着刘博涵说,“你们不说,那我猜猜呗……是不是以前……有人为了以蓝跳过楼啊?”
梦棋猛地抬头睁大眼睛,邸跑更确信了,刘博涵说,“谁告诉你的?”
邸跑说,“那你们别管了,我现在就想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刘博涵和梦棋对视了一眼,刘博涵慢慢的说,“这事儿我知道的也不细,初中我和她不是一个班的。但我知道肯定不是什么跳楼,那是那些傻逼老娘们儿瞎编的。就是俩人为了以蓝打架,一个从窗户上摔下去了。梦棋当时和她一个班的,她知道的能多点。”
梦棋白了刘博涵一眼,“我知道的不也告诉你了吗?”,梦棋接着说,“是这样的,周以蓝初中有个同桌,叫宋西哲,上次我俩跟你提过,他就像有自闭症似的。初一就换了无数个同桌,谁都跟他相处不了,直到换到周以蓝,宋西哲就消停了,天天放学都跟着周以蓝回家,特别恐怖。我和周以蓝上体育课无论在干啥,宋西哲就在旁边坐着看,你撵都撵不走。然后周以蓝还有个后桌,叫薛玮,那时候周以蓝是学习委员,薛玮是体育委员,但薛玮总是和周以蓝过不去……”
“过不去?”邸跑奇怪的问,“还有人和周以蓝过不去。”
梦棋说,“也不是那种过不去,说白了就是他喜欢周以蓝,所以没事儿就气她,作业不按时交,等到周以蓝齐作业的时候,他就捣乱。那时候周以蓝梳两个小辫,下课肯定让薛玮抓得稀巴烂。不过薛玮人挺热心的,长得特黑特精神,在学校运动会上总能出彩,我们班当时好几个女生都喜欢他……”
“然后呢?”,邸跑问。
“然后……就是后来初三有一天,周以蓝让薛玮做个什么,薛玮没做,周以蓝就气哭了,然后晚自习之前没和我一起吃饭,让我给她带,结果我回来,就出事儿了。”
“出什么事儿了?”
梦棋皱着眉头,“当时在班级吃饭的就是那么五六个人,在场的人也没看清,薛玮和宋西哲是怎么打到一起的,反正就是宋西哲把薛玮从二楼推下去了。”
“那后来那两个人怎么样了?”
梦棋倒吸了一口气,“宋西哲被送到精神病院了,薛玮好像是高位截瘫,反正下辈子都得坐轮椅了。”
“啊??”邸跑有点不敢相信。
“我记得当时我回来,看见以蓝的脸上校服上,都是血,特别恐怖。后来她两周没来上课,回来后就跟变了一个人似的。”
“变了一个人?那她以前什么样?”
“之前她好歹还和我们班男生打招呼,那之后她几乎不和男生说话。”
刘博涵说,“更正一下,除了我和邹轶。不过周以蓝变化是挺大的,你想象不到吧,小学时候她还是大队长呢,初中时候还总参加学校晚会,跳民族舞。但是后来她除了学习,啥也不愿意干了。”
邸跑听了,觉得五脏六腑被什么系紧了一样。又想起了他刚刚认识的周以蓝,那个看你一眼就相当于打招呼的女生;那个从来不和你搭讪,只知道默默做事儿的女生;那个任哪个男生和她开玩笑,她都涨红脸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的女生;那个从来不招摇,像个影子一样站在别人的阴影里的女生;那个童心未泯,只会用拥抱和微笑来和你修好的女生……
他就这么想着,回家的路上也这么想着。他一直奇怪,面对他的示好,她为什么会一直怯生生的,面对他的保护,她为什么会反应这么奇怪。他一闭眼睛,就看见以蓝眼里的紫色迷雾变成了一汪水。他忘了,忘了她就是一娇生惯养的听话的闺女,从小到大恐怕都没人对她大声说过话,她还没见识过人类社会弱肉强食的本质,更不知道赤膊相见其实是人类众多斗争中最奏效也最简单的方式了,所以当时她肯定吓坏了。
她的变化都是壮士断腕的惨烈,总是牺牲了自己原本最珍贵也最美好的个性或才能。他们的父母在这方面都特别的迟钝。父母都觉得,孩子学习的问题,再小也是大的,孩子其他的问题,再大也是小的。所以没有人关注周以蓝一天比一天沉默的背后,到底是遭受了怎样的煎熬。
他一遍一遍的回忆着梦棋和刘博涵的讲述。这个故事好像来自那个他所憎恶的遥远的日本,会把鲜血和少年调和,然后画出一副美好的让人心悸、恐怖的让人颤栗的图画。有两个小男孩,都喜欢这个学习好话不多又与人为善的女孩,不知道她的笑容是在怎样的巧合下就照进了他们的心里。只是他们的表达方式那么的不同,一个在身后默默的尾随,一个在旁边不停的招惹。在那个暴力电影盛行的年代,他们还没来得及知书明理,就忍不住想用拳头狠狠的感动爱情也感动自己一把,就这么招致了灾难般的毁灭。
今天,以蓝像个小动物一样,再一次嗅出了末日降临的味道。她恐惧的摇着自己的胳膊,害怕眼前这个男孩又再次伸出拳头,然后鲜血再次喷涌而出,幸福再度堕楼身亡,男孩又再次消失了。可自己呢?不问青红皂白,就把她的伤口上又撕开了一道放血的缝儿。
你怪她没有告诉你?但你有没有真的问过她?有没有问过她为什么不高兴?为什么会害怕?……
你总是随便的乱发脾气,唉,邸跑在心里骂,你真他妈是个混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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