郴江缓缓绕郴山

　　在等待秦郴做CT的时间里，坐在候诊室的苏山已经看完了那架小电视机里播放的韩剧——意料之中的大团圆结局，男女主角跨越了极大的阶级差异最终幸福地生活在一起。

　　“此结局只应电视剧有，人间能有几回闻。”苏山边看边这样发出现实主义的慨叹。

　　最后的最后，男女主角相视而笑，画面逐渐切换到片尾曲，演职员名单开始滚动。苏山百无聊赖地小幅度伸了个懒腰，末了又捂住嘴轻声打了个哈欠，眼角还残留着因哈欠流出的生理性眼泪，余光就瞥见秦郴从CT室走了出来。

　　没吃早饭，再加上折腾了一上午，拍完CT的秦郴此时已是饥肠辘辘。当然全场陪跑的苏山也好不到哪里去，见秦郴出现不由大喜，赶紧拿上包包，边走向秦郴边挥手招呼他，“秦郴，这呢！”

　　可能是拍CT的过程有些久了，秦郴的表情看上去有些烦躁，此刻正在不耐烦地四周观望着。看见苏山招手，秦郴的表情稍微缓和了一些。

　　“你饿了吗？”苏山快步走到秦郴身边抬头问他，目光灼灼地盯在秦郴脸上，仿佛只要秦郴说一个不字，就要化身青面獠牙大怪兽把他吃掉一般。

　　秦郴看苏山那饿到想要把自己吃了的样子，下意识地点了点头——饿了一上午，再加上医院刺鼻的消毒水气味，秦郴只感觉胃液翻滚，胃已经开始有些不舒服了。

　　苏山见秦郴点头，赶忙拉着秦郴走向停车场，边走边开心地说道，“等不及做饭了，咱们今个下馆子吧，我请！”

　　等开出了停车场，苏山载着秦郴到了小区附近的餐馆一条街，找了个路边的车位先停下，解开安全带侧身问秦郴，“你还记得自己吃不吃辣？”

　　秦郴听着苏山的语气似乎很想吃辣的样子，于是回答道，“不太记得了，可以试试。”

　　果然不出秦郴所料，苏山一听到肯定的回答就立刻眉开眼笑，她边打开左侧车门打算下车边说道，“正好我知道一家川菜馆叫蜀香村，特别好吃！来，我们走！”

　　苏山的父母作为东南沿海的B市人不太吃辣，于是小时候的苏山受父母影响，并不太能吃辣。似乎是从高中开始，不知怎么的，苏山开始喜欢上辣味带给舌尖的刺激感，并一发不可收拾，渐渐进化成一个吃辣技能满级的伪川妹子。不过平时自己做饭时，为了健康苏山还是会以清淡为主，最多放一小勺老干妈解馋。只有外食的时候，苏山会点一些辣菜来满足自己的食欲。

　　很明显，今天就属于那偶尔为之的、用来满足苏山饕餮食欲的外食。

　　店内的装修十分小资，背景音乐是蓝调布鲁斯在浅斟低唱。各个桌子之间用镂空镶金屏风隔断，保证了每桌顾客用餐时的独立空间。虽是欧式装潢，却在餐厅各个细节处加上了麻辣的元素，与川菜这个主题产生了奇妙的碰撞，两者相得益彰。

　　苏山和秦郴两人坐在店内侧的一张桌子上，在服务员的推荐下很快就点了几道特色菜和时令菜。等菜的时候，苏山开始给秦郴普及这家餐馆的种种牛逼之处，“这家餐馆大众点评各种五星啊，无论是团购还是正常点餐，全五星！”

　　苏山边说着边一眼扫到秦郴身后墙壁上的照片，“顾潇湘，你认得伐？”

　　秦郴修长的十指端起茶杯，啜了一口热茶，礼节性地看着苏山，没有回答。

　　苏山问完才想起秦郴没了记忆，可能也不太记得这些无关紧要的事情，于是也不在意地接着讲，“就那个老演白莲花的女明星，她也来吃过的，墙上还有老板和她的合照呢！估计这老板也是个圈里人。这儿平日都要预约，今个咱们运气好碰上人少，不然可有的等！”

　　兴许是厨房准备得足够充分，就在苏山还在口若悬河吹牛逼的功夫，菜就全部上齐了。

　　一共两菜一汤。秦郴看着一桌红彤彤的主菜，不知为何身体忽然隐隐生了种兴奋感。秦郴面上却丝毫不显，依旧慢腾腾地从包装中取出筷子，然后优雅地拿起餐巾叠在腿上。

　　苏山正拆了筷子盯着桌子正中那道水煮鱼，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刚要伸筷子的时候，余光却瞥见秦郴那慢条斯理的动作，再对比自己这急不可耐的样子，不由有些羞赧。

　　苏山内心：不行，这桌上只能有我一个小公举╭(╯^╰)╮！

　　于是苏山默默收回了正要伸向水煮鱼的罪恶之右手，接着端起左手边的茶杯举向秦郴道，“来，为我们的相识干杯！”

　　秦郴闻言，也举起杯子向苏山示意。两个瓷质的小茶杯在水煮鱼升腾的水汽中短暂交碰，发出极轻的的一声。

　　“砰——”

　　又很快分开。

　　急急地咽下一口茶水，苏山又蠢蠢欲动地开始肖想那碗水煮鱼。有个秦郴永远贵族般姿势端正地坐在对面，苏山输人不输阵，也不想表现地太过随意，于是只能讪讪地对着秦郴道，“你不喜欢吃辣吗？怎么不吃呢？”

　　内心则咆哮着，嗷嗷嗷秦郴大大你快动动筷子！你再这么端着宝宝都不好意思解放真实的自我！

　　秦郴看了眼苏山，似乎是笑了一下，瞬间却又恢复了面无表情，拿起已经拆好的筷子虚指了一下那碗散发着麻辣香气的镇店之宝水煮鱼，“一起。”

　　于是暌违已久的苏山就像运动员听到发令枪响一般也拿起筷子，“好的大王！没问题大王！”

　　一顿风卷残云。指的是苏山。

　　永远慢条斯理。这才是秦郴。

　　“一个字，倍儿爽！”酒足饭饱的苏山拍了拍自己有些鼓起的小肚子，满意地喝了口茶水压下了刚到嘴边的一个饱嗝。一边等着结账，一边看到了对面坐着的秦郴也放下了筷子，苏山于是身子微微前倾，好奇地问道，“看你刚才吃的好慢，觉得这儿的菜怎么样呀？”

　　对面的秦郴正收了腿上垫着的餐巾，叠起来放回桌子上。听到这个问题，不由回想起刚才水煮鱼的滋味，鱼肉鲜嫩而又有弹性，辣椒的辣味和花椒的麻味自然地融入鱼片，香气十足仿佛仍萦绕在口中，作为配菜的豆芽与金针菇在解腻的同时又平添一丝甜味。虽舌尖已略微发麻，周身却十分舒畅。

　　于是秦郴身子微微后仰，上半身倚靠在椅背上静静看着还在等答案的苏山，淡淡地开口评价道，“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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