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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的事也自不必消说,正如老赵说的那样。
——宣澜确实是个软骨头。
邵扬却觉得有些捡到了宝,一来这小子现在越长越好看了,带出去也有面子,二来确实听话,一开始宣澜是拼死不同意的,邵扬派苏城把他吊着关在暗室,每天只给点儿水喝,跟他说,他现在孤家寡人一个,死了也没有人知道,他这才怕了,关了一个星期就点头了。
后来宣澜被邵扬折磨得实在受不住,甚至连学都不要上了要跑,可他这么一个半大孩子,又能跑到哪里去呢?没跑多远就被抓了回来,狠狠收拾了几次他这才学会了听话。
宣澜躺在床上,闭着眼睛想了半天,觉得实在是想不出来邵扬半分的好,终于死了心。
他十七岁了,算起来除了幼年时和母亲相依为命的时光之外,只有初一那一年过得还可以,其余都是不堪而肮脏的回忆。他低下头,摸了摸他母亲留给他的那颗吊坠,放到唇边吻了吻。
上了大学应该就可以摆脱这一切了吧?也许……还可以见到那个人。
想到那个人,宣澜的心里热切了起来,仿佛已经预见到了未来的希望,在黑暗中无声地微笑了一下。
“你笑什么?”耳畔忽然传来了邵扬的声音,吓了他一跳。
他回过身,见邵扬已经迷迷糊糊地醒了,便立刻坐了起来:“没、没什么。您醒了?那我先去做早饭……”
说着就要起身,却被邵扬一把拉住,邵扬正处在半梦半醒之间:“不、不着急,先陪我躺会儿。”
邵扬把他拉进怀里一把抱住,将头埋在他的脖颈间,继续迷迷糊糊道:“你怎么醒这么早……天都没亮呢。”
宣澜十分难受地被他抱在怀里,只想尽快挣脱他的束缚,于是尽量温柔地回答:“我今天还要上学呢,您让我起来吧。您今天早上想吃什么,我给您做。”
“上什么学,老子十八岁才上完初中,现在不也一样混得好好的。”邵扬低低地笑了起来,拍了拍他的脸,“别上学了,留在家里给我生孩子算了。”
宣澜只觉得羞耻而难堪,脸色腾地一下红了:“我是男的……”
“知道你他妈是个带把儿的。你小子从小长得就好看,比、比刘双琳陆雪儿她们几个好看多了,他妈的那帮娘们儿一天到晚就会找老子要钱买包,还动不动耍脾气……还是你好,宝贝儿……”
说着就要往他脖子上咬,却不小心被什么东西硌了牙。
邵扬差不多醒透了 ,一下子睁开眼睛:“这什么?”
那是宣澜他母亲临死前给他留下的吊坠,是一个小小的白金檀木莲花吊坠,上边刻着六字真言,成色不算十分好,年代也久了,因为常年戴着所以显得很旧,看上去非常不起眼。
邵扬立刻就皱眉:“这什么玩意儿,一直看你戴着,睡觉也不摘,下边儿这几天送了几块老坑玻璃种翡翠,改天我让人给你雕个好的……”
他骂骂咧咧的,态度十分不好,似乎是嫌弃这玩意儿丢了他的面子,等他说完了宣澜才低声开口:“是我妈留给我的。”
邵扬一愣,稍微收敛了一下,然而态度还是恶劣的:“你哪个妈?亲妈还是刘黑脸他老婆?”
“亲妈。”宣澜飞快地把吊坠收起来重新放回衣领里,把领口的扣子一丝不苟地扣好,似乎怕他再多说,迅速地坐了起来。
“他妈的,越来越不听话了。”宣澜走后邵扬依然躺在床上,望着他的背影低低地笑骂了一句,心想这小子也是越来越有脾气了,可能是昨天晚上折腾狠了。
宣澜出了卧室,知道邵扬一时半会儿不会出来,靠在厨房的流理台上微微躬了身。
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呢……
宣澜只觉得冥冥之中有一只无形的大手一直在扼住他的喉咙让他无法喘息,为什么他就不能过上几天好日子呢——
为什么同样都是人,偏偏就只有他要承受这样的命运呢?
宣澜蹲了下去,他还是个半大的孩子,很想依偎在父母怀里,说说自己心里很难受,这样的日子真是一天也过不下去了,他想逃离,却无法挣脱邵扬为他布下的天罗地网。
甚至,他连一个可以诉说痛苦的人都没有。他哭不出来,也不能哭。
得尽快了。
他默默告诉自己。
早饭因为时间紧迫做得简单,只熬了白粥,煎了两个鸡蛋,邵扬倒也没说什么,安安静静地吃了,看不出喜怒。
他这个人的心情真的是变幻莫测,高兴的时候怎么惹他都不生气,不高兴地时候一言不合就能直接动手。
饭后邵扬也没再折腾他,直接换好衣服走了,临走之前叮嘱了他一大堆不许这个不许那个的,宣澜低着头唯唯诺诺地应了,门一关就把他的话抛到了脑后,这才长舒了一口气。
现在赶去上学倒也来得及,最多错过早自习而已。宣澜收拾了书包,想了想还是拎上了黎顾的衣物,往学校赶去。
到了学校才发现黎顾不在,问了同学说是黎顾一直没过来。
宣澜心想黎顾可能只是有什么事情所以没来而已。
结果到了下午快放学的时候,黎顾依旧没来上课,宣澜跑去问班主任,班主任反过来问他。
宣澜对这个刚毕业的小姑娘十分无语,问她要了黎顾的家庭情况表,说可以帮忙联系一下。
班主任二话不说就给了他,他拿着那张表打了所有的电话都打不通。
果然是假的吗?
宣澜叹了口气,决定去表上填着的地址上看看。放了学他没上晚自习,趁着天还没黑拎着袋子里的衣物往那个地址赶去,这样说起来倒也还有个借口。
那是个非常漂亮的小区,每栋楼之间的间距恰到好处,保证了阳光照射的充足,绿化也很好,流水潺潺绿树环绕的,宣澜在门口被客气地拦下,宣澜报了地址,说是来找同学的,保安往里边打了电话才放他进去。
上了电梯一直到二十一层,一开门就看见黎顾一个人抱了手臂在那里立着,他把眉毛拧成一个结,没好气地问:“你来干什么?”
宣澜见他没事而且面色不虞,便直接把手里的衣服递给他:“你落在我家的东西。”
说着连电梯门都没出就按了楼层要走,被在门外黎顾按了键生生把门打开。
黎顾力气比他大得多,一把拉住他将他拽了出来:“你!”
他气急败坏的样子甚是好笑,宣澜挣开他的手站定,平了平袖子上的褶皱,仿佛早料到会这样似的,悠然望向他,过了一会儿才不紧不慢地开口:“为什么不来上课?”
“关你什么事!”黎顾咬牙切齿地回应。
“嗯,确实不关我的事,我只是怕你又被邵扬逮住了,害得我又得低三下四去求他。”
听到“邵扬”两个字黎顾一瞬间怒火更盛,转眼间看到他微微敞开的领口下有一个极为明显的齿痕,心下一阵了然。
他一把揪住宣澜,把他摁到墙上,咬牙切齿地逼问:“邵扬昨天晚上……”
宣澜却并不在意,他起先低着头,听到这话把头抬起来,面无表情地坦然面对他的怒火:“我不是早就跟你说过了吗。”
他那种坦坦荡荡、完全不以为意的态度彻底激怒了黎顾,黎顾只觉得自己脑子里有一根弦“啪”地一声断了,他不再想昨天的羞辱和宣澜的漠然,几乎是下意识地吻了下去。
宣澜被他堵在墙角,以为他只是发脾气,万万没想到他会来这么一招,一下子睁大了眼睛就要推开他,他挣扎得很剧烈,黎顾的力气颇大但也被他闹得十分不耐烦:“你干什么!”
宣澜得了喘息之机,挥手就要打他,却被他一手捉住了手腕,有条不紊的再一次吻了下去。这次是悠长而温柔的亲吻,和刚刚那次全然不同,带着包容的气息,宣澜的手被他箍住,瞪大了眼睛,黎顾的脸离他离得极近,他可以清楚地看见那道伤疤放大了在眼前,宣澜心里软了下来,不再挣扎。
他的吻技很青涩,看得出之前并没有经验,宣澜耐下心来仔细而温柔地回应着他,打开了牙关,小心地用舌头划过他的牙齿和口腔,轻轻吸吮着他的唇舌,双手也逐渐勾上了他的脖颈,黎顾愣了一下,他学得很快,立刻便用刚刚学到的技巧同样地回应他。两人逐渐得了趣,正难舍难分之际,身后却忽然传来一个声音:“黎顾?”
却见黎顾的家门打开了,一个西装革履的中年男人正走向向这边,嘴里的话还没说完:“不是说出去一下就回来吗,怎么这么久?你舅舅还等着呢——”
但是却立刻看见了眼前的场景,顿时哑口无言。
他立刻隐隐便有了怒意,却尽量压抑着声音:“你在干什么?”
两人立刻便分开了,黎顾比宣澜要高出一个头,完完全全地将他的身子挡住,不让身后那人看见,宣澜面色通红,带着一点喘息,听见有人来立刻紧紧地将脸埋在黎顾的胸口,不肯把脸露出来。黎顾伸手抚过他的脊背,不住地安慰着他,低声附在他耳边道:“是我父亲,别怕。”
宣澜的身躯僵了一僵,黎顾以为他只是紧张而羞涩,越发起了怜爱之心,将他整个人护在怀里。
他回身对父亲说:“马上就好,您等一下。”
齐肃站在他们身后只能看见一双白玉似的手腕勾在他儿子的脖颈上,却看不见那人的身影,下意识地以为是个女孩儿,便冷笑道:“你自己也该检点些。”说着也不愿再搭理他们,自己一个人径直回了屋。
“我父亲来了,还有我舅舅,我现在不能带你回去,你……你且等一等,我明天就去上课,到学校我再跟你说好吗?”黎顾又俯下/身吻了吻他的脸颊,见宣澜不再抗拒,心下十分高兴,连带着整个人都愉悦了起来,“你是愿意离开他了吗?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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