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歌

　　曾想象过血会是“泪痕点点成血红”的一滴血泪，或血色烂漫一朵妖花，最喜欢的还属风姿绰约，风情万种红牡丹耀眼的红，红的透亮，红的高傲。
　　世人偏爱牡丹，却唯独莲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那高洁圣雅的莲孤芳自赏，挺立在淤泥里形单影只。就像现在的她“一朵血红牡丹”落到了莲的世界无人问津，只剩孤独的垂死挣扎。

　　药歌怕极了，她拖着身子在血泊中拼命挣扎，手臂不停的艰难挥动，凄惨的眼神发出“救救我，救救我”的信号。
　　连呼吸都停滞，瞪得快要掉出来的双眼里满目猩红血色，紧紧捂着嘴拼命让自己冷静，不要颤抖，要救人。

　　麻木如行尸走肉般走到她身边，蹲下抱住她，抑制不住颤抖地手拿出手机，颤抖着拨通120。
　　她一直在喊疼，手死死拽住药歌胳膊，疼，救救我，救救···脸色苍白，丝毫没有血色的嘴唇，眼睛里布满红血丝，她身下那滩血，像是一枚钉子狠狠钉进药歌心里，拔不出。

　　救护车还没赶到，她已经失血过多快要昏阙，无措盲目地把她抱在怀里，轻轻安抚着她，哪怕只是一丝温暖，传递给她。
　　最终药歌还是没能忍住哭了出来，这个受伤的女人其实很可怜，虽然药歌不了解她不懂她更不知道她的故事。

　　“你是家属吗？赶紧上车，别愣着了！”护士小姐喊醒被吓呆地药歌。
　　像个孩子做错事情一样，傻傻的站在那里看着她被抬上担架，插上吸氧气，量血压，这一切不过是一两分钟，可是药歌的世界却天旋地转，一片空白。

　　刚驶出不远的救护车和一辆山地自行车缓缓交错，擦肩而过。

　　傅隰桑把山地自行车推进店里，刚一开门就看见瑶瑶那张大脸摆在自己面前，嚯，下了傅隰桑一大跳。
　　瑶瑶见傅隰桑推辆自行车进来，表情有些诧异，指着傅隰桑和自行车：“你这一身装备是，是？”
　　傅隰桑现在最关心的不是回答瑶瑶的问题，而是不知道她为何把脸贴在门上吓自己一跳，随手把山地车丢给瑶瑶：“去，推到里面去。”

　　救护车飞驰在寂静的夜里，霓虹灯的光彩唰唰从眼前闪过，耳边是护士的交谈声，救护车的警笛声，她的□□声，呆滞地看着她苍白的脸颊，是那么的痛苦。
　　呼吸都是痛的，脑子里浑噩一片，那血就在眼前驱散不开，类似的画面像是电影镜头重复切割，连痛都是熟悉的。
　　是不是，似曾相识？

　　吩咐完，傅隰桑走到吧台随手开了罐啤酒，咕咚灌进去一大口，缓缓开口：“来瑶瑶，你告诉我，为什么要站在门口吓唬人？”

　　瑶瑶放完山地车见傅隰桑坐在高脚凳上气势凌人地质疑自己，有些无奈又有些害怕，傅隰桑只要一摆出这副高傲大公鸡的样子，那就说明他那一肚子坏水马上就要开始酝酿。
　　急忙开始解释：“是刚刚！对面楼里有个人满身是血，被推进救护车，样子恐怖极了，我好奇就多看了两眼，但是店里没人我又不敢出去，所以···所以就。”被傅隰桑魔鬼般气场吓得声音越来越小，生怕傅隰桑小霸王有哪里不高兴盘算着捉弄自己。
　　瑶瑶楚楚可怜地盯着傅隰桑，表示自己很无辜，傅隰桑见瑶瑶一副白内障犯了的模样，实在不忍心再让她来污染自己的眼睛。
　　“一边呆着去吧，别打扰我，睡觉。”随后娴熟地蹿上吧台，双手环在头后当枕头，闭上眼睛开始睡觉。

　　已是深夜，连门庭若市的医院都不再嘈杂。
　　她进手术室已经一个多小时了，期间护士进进出出不少趟，每个人手上都沾着血，太刺目了。药歌把自己蜷在角落里，头深深埋在怀里，拒绝外界的一切，据说这是最没有安全感的姿势，只有人在受到重创的时候才会选择像刺猬一样把自己包裹起来，说白了就是逃避。

　　不知过了多久，手术室的灯终于灭了，医生精疲力竭的伸懒腰走出来，随后药歌也猛地从角落站起来想去问医生她情况怎么样，但是还没站稳眼前就一片漆黑混沌，眩晕太突然幸亏及时扶住了旁边的白墙。
　　一切还都是模糊一片，待医生走过来上下打量一番，药歌才勉强意识清醒。顺着他的视线随后看去，T恤和短裤上血迹斑斑就连露着的腿上都沾满了鲜血，那就更不要说鞋子了，药歌摊开手掌，还是血。
　　沾满全身的血，后知后觉才发现。

　　“你是她家属吗？”
　　摇头，我不认识她，转念一想不对，应该点头。
　　现在她身边一个人都没有如果我再走了那她怎么办，点头回应。至少要等到于何玮来了，再走，毕竟都是亲人。
　　“病人是由于乱吃堕胎药而造成的大出血，现在已经脱离生命危险了，你快去帮她办理住院手续。”医生交待完毕就离开了。

　　她被转到普通病房，药歌没有去办理住院手续而是进了病房。
　　生活就是这么兜兜转转，上午才在心里狠狠鄙夷她，到了晚上看着病床上脸色苍白，呼吸微弱地她就又心疼的不行。

　　这会儿折腾了半个晚上铁打的身子也经不住了，看她还在昏沉当中，迷迷糊糊地也就爬在了床边。

　　指尖微动，半睡半醒间感觉到好像有什么在摸自己的手，朦朦胧胧时抬起头，睁开眼就看见她已经醒了，双眼噙着泪，手吃力地附在肚子上。
　　见她终于醒了，药歌悬着地心也就放下了，看着她眼神涣散沉浸在自己的悲伤中只是不停的抚摸着肚子，此时，任何安慰的词语都显得苍白无力，只能给她空间，让她悲伤。

　　病房里清冷的厉害，只听节能灯发出低微“嗡嗡嗡”的声音，偶尔风吹动窗帘，飘进一丝清凉。这夜已经够冷了，怕是这风吹进肌理也不会舒服，走到窗边把窗户合上。
　　总是要说的，她这样机械式摸着肚子已经半小时了，说吧！迟早要开口。

　　“孩子以后还会有，我已经用你手机给于何玮打过电话了，他会马上赶过来。”说完药歌心里的包袱就轻了一些，也好受一点。
　　她应该是还不知道药歌和于何玮的关系，当药歌说到给于何玮打过电话的时候，她突然抬起头用一种试探地眼神望着药歌，像是守护的死死的秘密被揭开一样。
　　面对她的迟疑和打量，药歌还是没有办法说出口和于何玮的关系，赶巧于何玮突然风风火火地闯了进来，平日里西装革履的他今夜也狼狈的像个路人甲。

　　刚才还一副坚强的样子和药歌对视，见到于何玮一进病房紧绷的情绪瞬间失控，失声痛哭起来，看着痛不欲生地她于何玮突然上前紧紧把她抱住，紧紧的！
　　药歌识趣离开，给他们足够的空间来舔舐伤口。

　　“给我一百元钱，出来时候忘带钱了。”
　　“100够吗？要不···”
　　“不用，她的住院手续还没办，你快去吧。”说完头也不回转身离开。

　　攥在手里的一百元估计要被药歌捏地不成样子了，走在医院昏暗的走廊里，只有护士站那儿偶尔发出的鼠标声，抬头看了一眼挂在墙上的电子表，已经凌晨三点了。

　　出了医院大门随手招了辆出租车。上车后药歌想该怎么进家，不仅没带钱，手机，连钥匙也都没在身边，定是慌乱中把钥匙落在她家了，这可怎么办呢？陆双双今天还加班不回家，难道要露宿街头吗？

　　后半夜的城市熄了万家灯火，道路上的车辆也是形单影只，一个人走在空旷的柏油马路上，道旁的柳树被风吹拂着轻轻扇动，既然进不去家了那总要找个地方歇歇，小区对面有家便利店，就去那里吧。
　　一个人慢悠悠来到便利店外，环顾周边的商铺都打烊了，推开门准备进去，手却停在了扶手上面，扭头往左边看。

　　为什么以前从来没注意过这间铺子，很有趣的名字，凌晨四点半？
　　这是一家什么店，名字奇怪就连门脸都是小小的一扇门而已，很容易被人忽略。不怪自己没发现，大隐隐于市就是此理。

　　瑶瑶在这里已经工作三个月了，晚上十点半上班，凌晨四点半下班。要说在这里工作除了充当看家的小二外，还真没别的事情，最多就是傅隰桑的三两哥们偶尔来一次，坐会儿喝杯酒。
　　药歌算是瑶瑶在凌晨四点半正式接待的第一位客人。
　　只是这第一位客人就着实吓坏了瑶瑶。看着满身是血的药歌，瑶瑶惊恐地指着药歌，语无伦次地和药歌交谈。
　　吧台上的傅隰桑被扰了沉梦，有些蹙眉，起身捏着太阳穴，本是半梦半醒之间待傅隰桑看清药歌的满身血迹后，惊得一下子清醒无比。

　　坐在高脚凳上，开了一瓶威士忌，浑黄色液体顺着杯壁沉入杯底，仰头一饮而尽，再一杯，喝到第三杯的时候又有点昏昏欲睡的感觉了，趴在吧台上准备来个回笼觉。
　　可瑶瑶却要诚心作对，面露难色的走过来和傅隰桑解释了一下药歌的事情，看看能不能留她在这里过夜。
　　傅隰桑想反正她做的也是好事，帮她也就是间接做好事了，随即也就答应了，不过傅隰桑还是不忘嘱咐瑶瑶：“记得，不要让他碰我的钢琴。”

　　瑶瑶说那个男人是这的老板，他同意自己在这里歇息了，只是不要碰他的钢琴，那是一架很老的钢琴，上面漆都有些掉了，与这间屋子装潢设计格格不入。药歌不懂为何要在最显眼的地方摆上架看起来与画面最不和谐的钢琴。
　　欣赏了这间与众不同的酒庄后，视线落在趴在吧台上的男人。目测身高应该要一米八朝上，背部线条弧度刚刚好，腰身没有多余赘肉，腿看起来应该很长，坐在高脚凳上都堪堪要踩到地面。
　　可惜就是他背对着自己又趴着，看不到正脸，侧颜都没有···

　　凌晨四点半，该打烊了，瑶瑶走过来，有些为难的语气向傅隰桑询问道：“桑哥，要不把她叫醒吧。”
　　虽然几缕发丝垂下遮住了眉眼，但傅隰桑还是一眼就认出了她。
　　傅隰桑看着熟睡中的药歌，我们好像很有缘两天见了两面！噢，不！是三天，现在是凌晨。与前天公共场所啃鸭脖子的形象截然不同，今天的药歌像个初生的婴儿一般蜷缩在沙发里安眠。
　　看着她傅隰桑脑海里浮出8个字“动如脱兔，静若处子。”

　　“桑哥！”
　　傅隰桑自己都有些诧异刚刚是走神了吗？瑶瑶如果不叫自己，那要看着她的睡颜到什么时候？傅隰桑自己都无解。
　　“不，你在这里等她醒来再走，算加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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