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莫愁康引愁心去

　　见无人说话，一灯大师笑着说道，“咱们先在这石桌旁坐下说吧，孩子，你怎样受的伤，怎样找到这里，慢慢说给伯伯听。”

　　当下黄蓉收泪，缓了缓呼吸，轻声述说，将怎样误认裘千仞为裘千丈、怎样受他双掌推击等情说了。一灯听到铁掌裘千仞的名字时，眉头微微一皱，但随即又神定气闲的听着。

　　杨康一直留心察看着一灯大师的神情，他虽只眉心稍蹙，却也逃不过他的眼睛，心道，莫不是一灯大师和裘千仞有什么恩怨。之后便不动声色的细细观察周围几个人的神色。

　　果然，待黄蓉讲到如何在森林黑沼中遇到瑛姑时，一灯的脸色像是忽然想到了一件痛心疾首的往事，过了片刻，就听一灯大师叹了口气，问道：“后来怎样？”

　　不过接下来黄蓉貌似开始跑题了，就听她滔滔不绝地说着渔、樵、耕、读的诸般留难，樵子是轻易放他们上来的，倒是将他夸奖了几句，对其余三人却加油添酱的都告了一状，只气得书生与农夫二人更加怒容满脸。

　　期间郭靖插口了几次，都只局促的说道：“蓉儿，那位大叔没这么凶。”

　　听得莫愁暗自翻了个白眼儿，这还不如不说呢，不知道的还以为那人有多凶呢，把人吓得话都不敢说了，既想解释，怎么不干脆把事实如何说出来。

　　可黄蓉仍在一灯面前撒娇使赖，张大其辞，把一灯身后两弟子只听得脸上一阵红一阵青，碍于在师尊面前，却不敢接一句口。

　　一灯大师连连点头，道：“咳，对待远客，怎可如此？这几个孩儿对朋友真是无礼，待会我叫他们向你两个赔不是。”

　　黄蓉向那书生与农夫瞪了一眼，甚是得意，莫愁看她如此行事，忍不住开口，“你几次耍弄人，他们为什么要对你客气，人家对你好心，你却连骗带抢的，也是几位大叔脾气好，换作是我，早就动手了。”

　　那书生和农夫闻言脸色稍霁，一灯大师笑着对莫愁点点头，着看着黄蓉的神色有些无奈，黄蓉心知莫愁是个一根筋的，几乎没人会觉得她信口雌黄，当然她说的也是实话，眼看着一灯大师已经信了她的话，面上不免有些不自在。

　　一灯大师向来宽和，见她如此，只当小辈儿淘气，也不气恼，笑着替她解围道，“之后呢？”

　　黄蓉见状，老老实实继续说着，倒是没有继续添油加醋，直说到怎样进入庙门，道：“后来我把那幅图画给你看，你叫我进来，他们才不再拦我。”

　　一灯奇道：“甚么图画？”

　　黄蓉道：“就是那幅老鹰啦、鸽子啦、割肉啦的画。”

　　一灯道：“你交给谁了？”黄蓉还未回答，那书生从怀中取了出来，双手捧住，说道：“在弟子这里。刚才师父入定未回，是以还没呈给师父过目。”

　　一灯闻言伸手接过，当着众人的面慢慢打开那幅画来，一瞥之间，已知图中之意，笑道：“原来人家怕我不肯救你，拿这画来激我，那不是也忒小觑了老和尚么？”

　　杨康见那书生与农夫脸上又是焦急又是关切，心中起疑：“怎么他们听到一灯大师答应治病全都一副如丧考妣的样子，该不会有什么隐情吧。”

　　回过头来，却见一灯在细细审视那画，随即拿到阳光下透视纸质，轻轻弹了几下，脸上大有怀疑之色，对黄蓉道：“这是瑛姑画的么？”

　　黄蓉道：“是啊。”

　　一灯沉吟半晌，又问：“你亲眼瞧见她画的？”

　　黄蓉知道其中必有蹊跷，回想当时情景，说道：“瑛姑书写之时，背向我们，我只见她笔动，却没亲眼见到她书画。”

　　一灯道：“你说还有两只布囊，囊中的柬帖给我瞧瞧。”

　　郭靖取了出来，一灯看了，神色微变，低声道：“果真如此。”

　　一灯有意考校几人，把三张柬帖都放在石桌中央，道：“几位小友一起瞧瞧这三张柬帖有何不同。”

　　杨康没想到一灯居然也会让他们参合进来，从善如流的接过手来一看，见一灯笑着看着自己，沉吟片刻，终是开口道：“这两张柬帖只是寻常玉版纸，画着图画的却是旧茧纸，向来甚是少见。”

　　一灯大师满意点了点头，对杨康多了几分欣赏道：“嗯，书画我是外行，你看这幅画功力怎样？”

　　杨康又细细瞧了几眼，笑道：“大师何须自谦，您早就瞧出这画不是那位瑛姑绘的了。”

　　一灯脸色微变，说道：“那么当真不是她绘的了？我只是凭事理推想，并非从画中瞧出。”

　　杨康见他面上不似假装，便指着画道：“大师您瞧，这两张柬帖中的字笔致柔弱秀媚，图画中的笔法却瘦硬之极。嗯，这幅图是男人画的，这人全无书画素养，甚么间架、远近一点也不懂，可是笔力沉厚遒劲，直透纸背……这墨色可旧得很，倒是有些年头了。”

　　一灯大师叹了口气，指着竹几上一部经书，示意那书生拿来。那书生取将过来，递在师父手中。几人见经书封面的黄签上题着两行字道：“大庄严论经。马鸣菩萨造。西域龟兹三藏鸠摩罗什译。”一灯随手将经书揭开，将那幅画放在书旁，道：“你们瞧。”

　　黄蓉自觉刚刚被杨康抢了先，因而此时率先开口说道：“纸质一样。”一灯点了点头。

　　郭靖不懂，低声问道：“甚么纸质一样？”

　　黄蓉道：“你细细比较，这经书的纸质和那幅画不是全然相同么？”郭靖仔细看时，果见经书的纸质粗糙坚厚，杂有一条条黄丝，与画纸一般无异，道：“当真是一样的，那又怎样？”

　　一灯大师解释道：“这部经书是我师弟从西域带来送我的。”

　　几人自和一灯大师说话之后，一直未留心那天竺僧人，这时齐向他望去，只见他盘膝坐在蒲团之上，对各人说话似乎充耳不闻。

　　倒是杨康，听闻这和尚来自天竺，心中一动，面上却不露痕迹的听着一灯继续说道：“这部经是以西域的纸张所书，这幅画也是西域的纸张。你们听说过西域白驼山之名么？”

　　黄蓉惊道：“西毒欧阳锋？”

　　一灯缓缓点头，道：“不错，这幅画正是欧阳锋绘的。”一听此言，郭靖、黄蓉俱都大惊，一时说不出话来，杨康和莫愁觉得欧阳锋什么的和他们没什么关系，所以此刻格外淡定。

　　一灯大师见状，对二人评价倒是又高了一层，微笑着说道：“这位欧阳居士处心积虑，真料得远啊。”

　　黄蓉道：“伯伯，我不知这画是老毒物绘的，这人定然不怀好意。”

　　一灯微笑道：“一部九阴真经，也瞧得恁大。”

　　杨康听到九阴真经，心中有了大概猜测，估计这位一灯大师和那瑛姑，裘千仞有什么纠葛，欧阳锋借力打力从中作梗，目的嘛，应该就是九阴真经了，不过具体情况如何，他倒是有了几分好奇。

　　就听黄蓉道：“这画和九阴真经有关么？”一灯见她兴奋惊讶之下，颊现晕红，其实已吃力异常，只是强运内力撑住，于是伸手扶住她右臂，说道：“这事将来再说，先治好你的伤要紧。”

　　说罢又转过身来，有些迟疑的对着莫愁和杨康说道，“一时忙乱，还未二位请教二位小友此番前来所为何事？”

　　听到一灯的问话，莫愁半点隐瞒的意思都没有，只是一番谈话下来，莫愁觉得他虽然脾气太软和，但人还算不错，所以难得说的详细了些。

　　只听她声音清脆的开口道，“前段时间，因黄蓉颠倒黑白，污蔑阿康，阿康被他们二人和江南七怪还有丘处机围攻，若不是我及时赶到，阿康险些丧命，此番前来就是找他们算账的。”

　　一灯师徒三人没料到还有如此隐情，诧异的看向郭靖黄蓉二人，见他二人面色难看，心下觉得应该确有其事。

　　黄蓉听他们这么说心下恨的要命，当日情形又不是全然都是她的错，她本意不过是想挑唆江南七怪给杨康找点儿麻烦而已，而那几个人未必会当真，即使当真又成不了什么气候，谁想到会发展成后来的样子。

　　而郭靖则是想到自己三师父四师父都废了一条手臂，六师父以后更是轻易练不得武，一时间忍不住红着双眼开口道，“可你们也重伤了我三位师父啊！”

　　黄蓉闻言皱眉，暗道一声糟糕，靖哥哥如此，竟是将污蔑挑拨之事忍下了。

　　果然，就听莫愁接口道，“你打人伤了手还怪人家皮厚？”

　　皮厚的杨康：………（＿；）

该作者现在暂无推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