牙月·朱颜改

　　已经入冬了，街上飘起了小雪，宵冷下了早朝，托宫中的內侍把伞纸和一封信交给皇后，然后回了自己的府邸，阿朱和止止暂住在宵冷府里，阿朱出去散心了，只有止止摆着个棋盘等着宵冷回来下。
　　宵冷坐下和止止对弈，却一下子输了好几盘。
　　“我说，你怎么心不在焉的，有心事？”止止捻起一颗白子落下。
　　宵冷摇摇头，过了一会儿他吞吞吐吐地问：“你们……牙月……可一切都好？”
　　止止嗤笑一声，“都好，我好，因暖阁好，痕儿，也还不错。”她看了一眼宵冷，“可想过回牙月看看？”
　　宵冷愣了一瞬，“想吧，但是现在还不是时候，可能，我还是在扶风比较自在吧，以后有什么困难，尽管找我帮忙。”宵冷说道。
　　止止点点头。
　　他们又下了会儿棋，过了一会儿，府里的小厮送来一张纸条，“宫里拿来的。”
　　宵冷展开纸一看，上面写着：“吾儿之死已成定局，心感悲凉，然无力回天，一切徒劳，一时糊涂，心生歪念，自此不再过问。”他把纸给止止看，止止一笑，“瞧瞧这纸，还有点水渍呢，该不会这皇后还哭了吧，也是啊，可怜天下父母心，然而，人各有命啊。”止止感叹道。
　　“她既然说了不再过问，牙月和你们应该安全了。”
　　“嗯，这事既然解决了，等阿朱回来，我们就回牙月去了。”止止伸了个懒腰。“我们可就后会有期了。”
　　而此时，外出散心的阿朱却没有回府的打算，她漫无目的地闲逛，从东市走到西市，从早晨走到黄昏。“裴行睿，你不是说可能会来扶风吗，难道你又骗我……”正这么想着，突然一阵尘土飞扬，百姓们纷纷让道。
　　路中间一堆人骑马正往皇宫的方向疾驰，最前面的那个人墨发高束，穿着铠甲，黑衣白马，意气风发，。
　　阿朱立即认出了他，她柔了一双眼看他，才多久没见啊，居然就瘦了黑了，裴行睿，原来你是裴将军的时候是这样子的，她的目光跟随裴行睿的身影移动，心里一直默念着，回头看一眼吧，我就在你身后呢……
　　直到他的身影就要进入宫门之中了，阿朱才失望地叹了口气，正想走开，却听到急匆匆的马蹄声，再抬头时面前有一双手，那人在马上，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上马！”裴行睿含笑着看着她，“我就知道有人在看我，原来是我未来娘子！”
　　“你少臭美！”阿朱这么说着，还是听话的坐上了裴行睿的马。
　　裴行睿对着前面一干等着他的人挥手说：“去前面等我，我等会儿就来。”他骑着马带着阿朱穿过集市，穿过人来人往的海洋，穿过黄昏的夕阳，一起走进了黑夜。
　　马在一个卖小吃食的小摊前停下，裴行睿扶阿朱下马，“我先带你吃个晚饭。”那铺子的老板见到裴行睿热情地招呼他，”哟，裴将军你好久没见了啊，今天怎么会过来？”
　　“今天来宫里办点事，就带着我家夫人来你这儿吃顿饭。”
　　那老板听到夫人两字，便朝阿朱看去，竖起大拇指，“夫人漂亮得紧啊，裴将军好眼光！”
　　“那是。”裴行睿得意地揽过阿朱的肩膀，坐在露天的凳子上，“来两份馄饨，一份辣另一份不放。”
　　“你怎么就知道我不吃辣呢？”阿朱问。
　　“我猜你在牙月长大，牙月这青山绿水的，怕是吃不得这些口味重的。”
　　“这次你可猜错了，我还真的喜欢口味重的。”
　　裴行睿挠挠脑袋，“好，我记下了，你喜欢和我一样的。”他温柔地对阿朱笑，“以后你的喜好我都会牢牢地记住。”
　　阿朱点点头，“以后你的喜好我也是会记住的。”
　　“哎，你这么说我居然有点想哭呢。”裴行睿自嘲，“我自从认识你以来，我好像变脆弱了，不过这感觉也不坏。”
　　“哦？为什么想哭？”阿朱问。
　　“以前，我都是一个人来这里吃馄饨，急匆匆地来，急匆匆地走，时常想着，如果能有人陪着我那就好了，想不到居然实现了。”
　　“你倒是挺多愁善感的。”阿朱笑他。
　　“可不是嘛，直到现在我还时常感慨，上天真是对我不薄，让我认识了你，遇见了你，喜欢上你。”
　　“喂……”阿朱的脸有些红，“这可是大庭广众的，你就不要说酸话了吧。”
　　“好好好，不说了，等我东阳的事一结束我就去牙月娶你。”
　　“可要说到做到啊。”阿朱微笑着说。
　　“怎么，不放心？”
　　“那是。”阿朱摆出一副严肃的样子，“要是你这中途又遇见了个喜欢的姑娘，我在牙月等到死也没见你来，我向谁哭去？”
　　“好好好，你要是不放心我就先预支点聘礼给你。”裴行睿从衣襟里掏出一小块黄布包着的东西，“这是我的将印，给你。”
　　“这我可不要，那么贵重。”阿朱推脱。
　　“拿着，这东西也就是个身份的证明而已，现在还用不到，不过这是我除了你和我娘之外我最珍惜的东西，是我拿命搏来的，所以，阿朱，这是我给你的第一份聘礼，我向你许诺，我会像守护家国一样守护你。”他们彼此都笑着，没有说话。
　　“馄饨来咯——”老板端来两碗热腾腾的馄饨放在桌子上。
　　阿朱伸手收下了他的将印，“我等君，君不来，我去找君，今此一语，决不食言。”
　　……
　　吃完馄饨以后，裴行睿和阿朱道了别便进宫去了，阿朱也回了府。
　　本以为这时辰人都已经睡下了，却意外地发现府邸门口宵冷一个人站在那里，望着天上的飞雪，眼里情绪不明。
　　宵冷也看到了阿朱，“你回来了。”
　　阿朱点点头，“你怎么还没睡？”
　　“睡不着，想着出来走走。”他注意到阿朱的脸色，笑了笑，“可是遇见了他？”
　　“是的，你怎么知道？”阿朱惊讶。
　　“看你满面桃花，肯定是有什么欢喜之事吧。”
　　阿朱摸摸自己的脸，有……表现地这么明显？
　　宵冷笑了笑，“能找到能携手一生的人不容易，我祝福你们。”
　　阿朱点头向他道谢。
　　这时天空又飘起了小雪，阿朱推门而入，而宵冷一个人，走进了飘满雪的路途，风雪夜不归，柴门无犬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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