陪你到天荒地老

　　李臻早就走了，这会儿已经七点了，他放好保温桶上楼去叫付凌霄。屋里拉着窗帘，没有一点天亮的迹象，他自然很不容易醒，林格上去的时候，他还在熟睡，皱着眉头，像是梦到了什么不好的事情。看他那样子，林格心里说不上来的滋味，坐到床上没人的那一侧，轻轻拍拍他的胳膊，“付凌霄，起床了。”
　　叫了两声，他就睁开眼了，眨了两下眼见是林格，又闭上，身子却蜷得更紧了，抱着自己汲取温暖。林格再去拍他的手就悬在半空，半晌，又落下，放在他肩头，俯下身去到他耳边，“还不舒服么？我给你做了早饭，起来吃点吧，要不该迟到了。”
　　付凌霄眼睛越闭越紧，最后哑着嗓子说，“别让我醒，我一定是在做梦。”声音无比的可怜，甚至透着失望多次的绝望。
　　林格哭笑不得，却又于心不忍，鬼使神差地趴到床上，一只手搂住他劲瘦的腰，一只手贴着床单伸到他脖颈下，付凌霄有些长的头发搔的他胳膊痒痒的，有那么一瞬间的迟疑，终于还是拉近两个人之间的距离，低头，学着他昨天晚上的样子，牙齿在他耳垂上反复啃咬，口齿不清地问：“现在呢？还是在做梦？春、梦？”
　　紧贴着他的脸颊，林格看不到他现在的表情，如果他能看到那一瞬间付凌霄由呆滞到无比满足的神色，能看到他眼中一抹深情与眷恋，能看到他微微泛红的眼角，怕是心软如他真就应下来了。
　　可惜他看不见。
　　“林……”付凌霄刚吐出一个字，林格如梦初醒一般猛地推开他从床上弹开，“起来了就下楼去吃饭吧，我给你熬了粥。”说完不等付凌霄回应，转身下楼。
　　那份材料等着熬粥的时候他已经开始翻看，今天能联系上的大概也就只有五户，要想三个月结束这二十四户的案子，基本上意味着他从早上八点多到晚上八点多得全天候守在那里，才有可能跟所有的住户打上照面，才能时时跟装修的师傅协调。
　　他不知道自己的身体能坚持多久，可是就算是找人来帮忙，大部分的工作也得是他来完成，转头望了一眼二楼紧闭的房门，在心里说，他必须撑下去。
　　电脑包连同资料放在柜台后面的椅子上，等着付凌霄一走他就得挤公交去水晶苑。
　　付凌霄很快就收拾好自己下来了，他脸色比昨天好看很多，知道林格心里乱，很自觉地没再提早上他意味不明的拥抱，反倒是找到自己的包，递给林格，“那天给你上药，看你药箱里好多药盒都空了，正好昨天去买退烧药，就照着你药箱里的都给你买了一份，以备不时之需。”说完又想了想，从桌边撕了张便利贴，“我今天开始就回原来的部门上班了，会照顾好自己的，你不用太担心，这是办公室的电话，要是有急事电话找不到我就打这个，同事会接的。”
　　说完，他低着头不敢看林格，抓着碗里的勺子，“有句话我知道现在说很不负责任，但是林格，如果，如果你短时间之内没有喜欢的女孩儿，可不可以等我？你不要有负担，我就是想照顾你，我……”
　　他头埋得更深了，其实他更想得到他，把他当爱人照顾一辈子，可还是把话说完，“只要你烦我了，我立刻退出。只要，只要你好好的。”有些话在心里想几遍便痛几遍，可真是直到说出来，他才清楚林格对他有多重要，明明就不可能忘记，却说出他会离开，那一刻心仿佛被人狠狠捅了一刀，残、暴地揉捏，呼吸都困难。
　　可是他不想给林格负担，他了解他，只有这样说，林格才可能毫无困扰。
　　白皙细长的手指伸到他脸侧，掖上他的头发，柔声问道：“只是想照顾我么，付凌霄？”
　　付凌霄身子僵了僵，摇头，“我想跟你在一起，一辈子。”
　　“一辈子太长。”林格轻笑，看着店外人来人往，听着不绝于耳的叫卖，“可我愿意等你。”
　　从看到他在刚刚清醒时便毫不掩饰的依赖与眷恋，从看到那满满一包给他买了却连送都不敢送出手的药，从听到他压抑着语气中的痛苦，难过的身子都微微颤抖却仍愿意放他自由，林格就听见自己心里有什么东西在破土，发芽，生根，再也骗不过任何人。
　　付凌霄难以置信地抬头，手下的粥也差点被他打翻，林格别过头去不看他，摩挲着自己的手指。
　　“你能再说一遍么？”
　　“我说你再不吃粥上班就要迟到了。”
　　“明明就不是这句。”付凌霄急的恨不得咬他两口，起身到他面前，挡住他的视线，“再说一遍，再说一遍，我没听清！”
　　“喂你挡着我视线了。”
　　“没什么好看的，你看我，我长得可帅了。”
　　“怎么这么臭不要脸？”
　　“林格你再说一遍。”
　　“我说你自恋，臭不要脸，自以为自己长得帅，就乱招惹人。”
　　“那你被我招惹了么？”
　　“嗯。”林格眼神飘忽，耳根悄悄地红了。
　　“就再说一遍，”他晃着林格的肩膀，“我没听清。”
　　“哎呀，晕。你给我点时间，付凌霄，我等你，可你也得等等我，我一时……”一时还接受不了，以为自己喜欢妹子这么多年，虽说从来没对哪个妹子动过心，可突然一下子就这么弯了，他还是接受不了。
　　付凌霄却没在意，眼里都满是笑意，一把把他按进怀里，“我十二月三十一号生日，林格，我能不能要你当生日礼物？”
　　“我什么时候说要给你生日礼物了。再不吃饭就凉了。”他红着脸推开付凌霄，十分镇定地开始吃粥。
　　付凌霄喝一口粥抬头看林格一眼，看着看着就傻笑，笑得林格毛骨悚然，“你能别看着我笑这么诡异么？”
　　“我看我媳妇好看。”他说的十分顺口以及理直气壮。
　　“我决定了你的生日礼物明年再送吧。”
　　“嗷呜。我错了，老公~~”付凌霄说着抛媚眼。
　　“……骨气呢？脸呢？”林格咬着牙问。
　　“不要了。”他说的十分坦然，林格竟无言以对。
　　一旁拎着饭桶找林格来想问问这是给谁的的田小蕊听到两个人的谈话，石化了。半晌，“老板，我能问一句，这是怎么回事么？”
　　林格扫了一眼田小蕊，“就是你想的那回事。”
　　“……”出柜出的如此淡然的林格还真是，让人没的说啊。
　　付凌霄在一旁笑的快成朵花了，一个劲地朝田小蕊点头，是的是的，就是你想的那回事，就是你想的那么回事，小老板是我的了，我是老板娘，咦，有什么不对劲。
　　“所以这么丰盛的便当也是你给他做的？”田小蕊一副心好痛的表情，放着大好的生意不做，一早上就为了做什么爱心便当？！
　　付凌霄看了看保温桶，一副明明早就喜欢我了，还说什么不呀的表情，被林格瞪了一眼，立马不再得瑟，埋头喝粥，嘴角的笑却是怎么遮都遮不住，吹得脸下的粥都快冲出饭碗了——从来没有这么满足过。
　　“走的时候把它带走，公司有微波炉么？”
　　“休息室有。”
　　“嗯，热热再吃，我最近忙，晚上你要是加班，也记得抽空来店里吃点东西，别再生病了，身体好也不能这么糟、践。”
　　“哎你忙什么？”
　　“忙着养你。”林格开玩笑。
　　“不用，我养你！”他说的信誓旦旦，下一秒又吐吐舌头。可惜水晶苑的那个烂摊子还没弄完。
　　“成，我等着，等你有钱了，我就去你家赖着不走，再养条大金毛跟它一起等你。”
　　“金毛啊。一整天都跟你在一起啊。我会吃醋的。”
　　林格桌子底下的腿踹了他一脚，“跟条狗你也吃醋。”
　　“吃！”无比的理直气壮。林格气结，索性不再理他。
　　田小蕊表示被秀出一脸血。扔下饭桶就匆匆走了。天哪，发糖么？好甜！她得消化消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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