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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
来福用最快的速度把礼品准备好,奈何他只有一个人,主子又出门太早,府里有的东西直接搬出来就行,没有的就得出门采买。应季瓜果还好,那金玉瓷器店铺可没这么早开门。他也是马不停蹄地去买了,又叽里咕噜地送过去。
送礼的瑞王府的管事见多了,这种小阵仗根本没当回事。着几个小厮就把东西都搬进去,再按照礼单核对后,归置在库房。
来福总算完成了任务,想着在门口等等陈以昂,一块儿回去呗。
瑞王府的门房出来关门的时候一眼看见墙角的来福,总算看在这大小也是个王府的人,不敢怠慢,过来问了一句:“老哥哥,您这儿干嘛呢?”
来福不敢托大,忙还了个礼,答道:“我等我家主子。”
门房道:“六皇子都回去了。”
“啊?”来福惊道。
陈以昂还未封王,所以瑞王府的人依旧称呼他为六皇子。不过来福肯定不是因为这个惊讶。
这位小主子也太来无影去无踪了,这才多大会儿功夫就走了?
来福来不及抱怨,躬身向门房道谢,回身找自己家的马车,既然主子都不在了,他也得赶紧回去了。
这边来福回到自己的马车旁,正准备牵着马往回走,那边刚要关还未关紧的瑞王府大门突又大敞开。
来福一时没明白,猛一抬头,只见一辆华丽的马车慢悠悠的,已然快到跟前了。
一看排场既知这马车肯定是亲王级别的,可着京城数,也知道这不是陈以旸就是陈以昇。
来福忙不迭拽着自己这车退到一边。他只是个送礼的,驾的自然不是陈以晖出行时的车。而且就算是陈以晖在,他身为人弟,也不能逾越兄长的座驾。
恭恭敬敬地弯腰行礼,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总算那辆马车是过去了。
来福松了口气,自觉自己这出宫还没几天,整个人都懈怠了,以前在宫里,哪会等这等贵人走到眼前才反应过来行礼的,他在这上吃过亏,曾经差点被个挑理的贵人当场打死,还是当时的皇后路过,给他说了句好话,才保住他一条小命。
只顾着回忆往事的来福没注意到,已经过去的马车上,那挂金线绣成的金鹏展翅的帘子被掀开了一角,有人正看着他离去。
“你看什么呢?”车里有人问道,“谁啊?”
掀窗帘那人随手把窗帘扔下,缎子做的帘子自然垂下,随着马车的走动抖了两下,又恢复跟窗棂的服帖。
“不认得。”答话的人转回身。马车里空间极大,他与刚才问话那人中间摆着张花梨木的桌子都不觉拥挤。
坐在里面那人打了个哈欠,道:“你说这老六多会找事儿,那小子竟然起那么早。我们家管事儿听说他进了瑞王府之后,竟然生生把我从被窝里拖了出来。哪天我一定换了他!”
“哈哈,”桌前那人笑道,“你换谁也换不了他,他可是外公专门派了辅佐你的。”
车里坐的正是三皇子陈以旸和四皇子陈以昇。
只听三皇子陈以旸无精打采道:“他到底是来辅佐我还是来气我的啊?谁家像老五家那样无事一身轻?我这儿昨晚应酬到多晚才睡的?一点都不体谅他主子,还辅佐呢,想累死我才是真。”
陈以昇哈哈笑。
这两兄弟比陈以晖稍大,早就出宫建府,虽然一个在城东,一个在城西,但这俩兄弟向来亲近,无论去哪儿,大都同行,这可苦了这两府的马车夫,先接那位都犹豫,太早了人家还没起,回来晚了,自家主子又不高兴。
像今天这样,陈以旸起来,穿戴好,坐上车,再到陈以昇府上接人,那简直是极大的好运。
瑞王府的管家听到通报,早小跑着到门口恭候。
陈以旸下了车抬头看了看瑞王府的大门,无论看几次,都觉得还是自家的排场更胜一筹,顿时心里满意了,看瑞王府的管家都带了点笑,问道:“听说老六已经到了?”
管家立刻躬身答道:“六皇子已经回去了。”
陈以昇刚从马车上下来,就看见他哥一张细长的俊脸,像吃了什么不舒坦的东西似的,吐也吐不出,咽也咽不进,还得保持着身为皇子的修养风范,真是难受极了。
“旸,”陈以昇问,“你怎么了?”
陈以旸一口气顺不过来,扭过头,咬着牙对弟弟说道:“他竟然已经走了。”
陈以昇楞了一下,也有些没想到。
陈以昂这个弟弟,虽然是最不受皇帝待见的皇后带大的,但也不怎么,却意外地投圣帝的脾气,虽然圣帝未曾表现出对他有什么不一样的期望,但是宠爱非常是有的。宫里那么谨言慎行的地方,他却常常大嘴一张胡说八道,他们俩的母亲都曾被多多少少冒犯过。去找圣帝理论,那男人通常都是哈哈一笑,说他童言无忌。次数多了,圣帝还会生气,说他们两位母亲是长辈,不应对晚辈过于苛责。
宫里的人对陈以昂也是没辙,想到他母亲面前告状,可是皇后不得宠,没人愿意表现得跟她亲近,哪怕是告状。
有那么一段日子,陈以昂背着德仪皇后,当真是无法无天的。
都以为皇后过世,他也长大出宫,总得学着些礼仪,没承想,这人完全没变。
陈以旸也想任性一把,揪着陈以昂暴打一顿出气。可是他不能,这个身份,可以做很多事,可是又有很多事不能做。何况,他的目标可不仅仅是做个父皇的好儿子,或者一个衣食无忧的王爷就满足了。
思及此,陈以旸一口气全憋在心里不能发作,脸色黑得像锅底,一甩袖子进了瑞王府。
虽然陈以旸以为自己忍耐力了得,可瑞王府的管家下人,还有陈以旸自己带来的那些人,连个大气都不敢出,那颗头能压多低就压多低,生怕这位一个不顺眼被殃及到。
陈以昇没有说话,快步跟上。
他对陈以昂倒没什么,陈以昂比他们都小上好几岁呢,在他眼里总是个小孩子的样子。但是他家这位哥哥不这么想,这也没办法,他这位哥哥,没什么大毛病,就是心眼小,气性大。其实这在皇亲贵胄里真不算缺点,毕竟可着大陈国找,陈以晖那种知书懂理又应对得体,还能低调做人的皇族不多。
可惜。四皇子陈以昇心中嗤笑,你再好再优秀又有何用?你亲娘不受待见,殃及到你,你又是那淡泊的性子,母家又没人提携。从现在都能预知将来新皇登基,他能是个什么下场。
想到这儿,陈以昇又不由抬眼看了下走在前面的身影。
这时瑞王已从里面迎了出来,他对兄弟们倒真一视同仁,既尊重又热络,既有身为兄长的亲近,又有兄弟亲情的体贴。
就连陈以旸也挑不出理,虽然脸还是很黑,依旧行了个礼。
陈以昰倒是个心细的,又知陈以旸的秉性,看了他几眼,便仿佛打趣般问他身后的陈以昇:“他这是怎了?”
陈以昇笑而不语。
陈以旸脸色好了些,勉强道:“没什么。”
陈以昰抬手做了个“请”的动作,那两人再还礼,才一并进了去。
陈以昰清楚陈以旸的性子,也猜到几分,道:“昂一早就过来了,才聊了几句就跑了,那孩子的脾气,总也坐不住,我这茶刚端上来,他就苦着张脸,不一会儿就说约了谁谁谁去骑马玩耍,忙不迭地跑了。”
陈国以茶修身养性,众兄弟中陈以昰最为热衷此道,别说陈以昂了,就是陈以旸、陈以昇这两个,也是很怕他端起茶杯,没完没了的,不到晚饭不肯停。
现在可还没到中午呢。
脸色好不容易缓和下来的陈以旸,又换上些许惊慌。
陈以昰哈哈大笑,依旧吩咐人奉茶。
这茶到底是要喝的,毕竟是待客之道。
不提那三兄弟品茶聊天,这边陈以昂已然回到了仪王府。
其实他并不怕品茶,宫中岁月无聊,他跟陈以晖自然也在德仪皇后的教导下学习过一些,即使心中再不愿,可在母亲面前也不敢造次,就算是装,也得装得很欢喜。
他提前离开只有一个理由,就是不想跟陈以旸他们碰面。他倒不在乎陈以昰难做,但他也不想生一肚子闲气。于是随便扯了个理由。而陈以昰自是明白他的,也就当做是真的答应了。
陈以昂回到家,着人问陈以晖在哪儿?
一般这个时间,陈以晖都会在书房练字,今天也不例外。
陈以晖听完陈以昂的话,手腕仍未松懈,笔笔带劲,字字用心。
一旁的陈以昂翘着二郎腿说完之后,忽地对陈以晖在写的字生出兴趣,放下碟子里的小吃跑过来看。
陈以晖已经没耐心提醒陈以昂仪态了,又想也不是在宫里,就算了。
纸上写的字陈以昂不认得,看了半天,才道:“这是尚国的字。”
陈与尚都立国数百年,尚比陈更早,两国通语不通字,陈以晖曾到尚国读书,自然对其文字熟悉。
陈以昂是个不爱读书的,学会夫子教的字都够他苦的,更别说再学一种别国的字。
陈以晖看了弟弟一眼,不由唇角扬起,竟是个与德仪皇后一般无二的笑容,陈以昂一阵恍惚,便听陈以晖道:“你也该多读点书,等来年我跟夫子讲,让他多给你开门功课。”
“不,不,哥!”陈以昂险些给陈以晖跪下。他再顽皮,不知怎的,却是很怵头教导他的夫子,虽然不够用功,但夫子留下的功课却全然不敢怠慢。可是再往上加,他是真的要哭了。
“好了好了,”陈以晖轻拍弟弟的头道,“都要娶亲的人了,怎可如此撒娇。快放开放开,让外人看见成何体统。”
陈以昂这才松开抱住的陈以晖大腿,他想说王爷府的书房也不是随便什么外人能进来的,再说跟自己哥哥撒娇,从来没觉得不好意思啊。
只听陈以晖道:“走,咱们去围场转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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