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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5 章
“他们没注意,不过我可都看着呢。”这还是两人第一次单独相处,气氛有些尴尬,乔钰只能主动找些话题,“真没看出来啊,季和平时一副窝囊样,今天挺有勇气,这就是你的好友?你还要找他,简直天真。”这话刚说完就后悔了,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他倒不是故意,只是习惯性地嘲讽。
连休知道乔钰向来就是这个调调,心平气和地回答:“如果季和死了,我就永远也不会知道他这么做的理由。”
“呃……那个,其实吧……”乔钰突然忸怩起来,“我可能知道原因。”
连休狐疑地看着他。
“咳咳,稍微有点说不出口,就是在下山前一天,季和来找过我……”
那天晚上,乔钰还在对要与连休和他的小跟班同行的事情气愤不已,便拿出私藏的陈酿在院子里喝闷酒。其实,他跟连休之间没什么真正意义上的过节,只是两人年纪相仿,同辈之间难免会比较竞争,而连休刚好在各个方面都均胜出他那么一点点,,以致乔业都对连休赞誉有加,再加上他从小失去父母,内心深处一直很自卑。
种种情绪混杂在一起,使得乔钰常常用各种幼稚的手段想方设法让连休不痛快。哪怕连休有一点儿服软,乔钰就会收手,可偏巧连休是个倔脾气的,不仅不服软,还会暗地里回以颜色。明面上看是乔钰处处为难连休,可乔钰心里清楚自己吃了多少亏。因此,十几年过去,两人的关系始终得不到缓和。
喝了大半坛,酒劲上头,乔钰晃晃悠悠准备回房,一转身就看到不远处的季和正看着自己,欲言又止的样子,也不知站那儿多久了。乔钰对这个缺乏主见的四师弟一向轻蔑,何况还是连休一伙的,更让他眼见心烦,冷笑着别开眼,假装没看到。谁知平日里见了他就躲的季和竟然跟吃了熊胆一样,直直地向他走过来,神色坚定得让乔钰倍感惊讶:连休不在就敢来找麻烦,自己是不是应该鼓个掌先?
在两人仅距一步之遥时,季和停了下来。乔钰见他挺起胸膛,紧握双拳,便错后一步,微微提气,凝于掌中,想着只要季和敢动手,定要他后悔终生。一刻钟过去,两人还在无声对视,乔钰不耐烦了,刚要开骂,就听到一声中气十足的“我喜欢你!”。季和脸颊红得快冒烟,整个人看上去快虚脱了,仿佛这四个字已经耗尽他一辈子的勇气。
嗯?这什么情况?乔钰懵了,下意识抱起酒坛又喝了一大口,闭上眼,再睁开,发现并不是在做梦。季和说的每一个字他都明白,可连在一起就不懂了,没记错的话,自己没少欺负他吧,难道这人就喜欢受虐?在极度震惊和醉酒的双重作用下,乔钰对季和说了一番让他现在十分后悔的话……
“你让他干掉我,成功了就跟他在一起?”连休露出厌恶的表情,“凭我对你的了解,即使他真的干掉我,你也不会接受他吧。”
“更正更正,不是干掉,只是让他教训你。”
连休冷哼,不说话。
“我当时醉糊涂了好吗!”乔钰急道,“再说了,整个云山都知道你们好得穿一条裤子,我只是想用这种方法让他放弃……顺便恶心你……谁知道你们是面和心不和啊。”
“所以你会来帮我是因为愧疚吧。”连休一针见血。
“我有什么可愧疚的?说了是不想欠人情。”
连休不置可否,只是小声回了句:“不是你的错。”他跟季和的关系早就出现了裂隙,又或者从来就没有如他想象的那么好。
乔钰心中也有些触动,其实还有件事他没忍心讲,那晚季和非常郑重地说过:“我最后悔的事,就是刚入云山时帮了连休,被迫成为他的同伴,被迫成为你讨厌的人。”,乔钰知道因为自己的幼稚,差点酿成大祸,他平日再胡闹,也不可能真的伤害同门,可道歉的话怎么也说不出口。
两人顺着季和逃跑的方向找了很久,没有任何收获,连休身上冒出虚汗,脸色由苍白转红,乔钰伸手在他额上一试,果然发热了。
“撤吧,阵法困不了千面太久,再找下去真的会有危险,至于那小子,只能等大师兄来了再说。”
连休经过这一番折腾,也冷静许多,点点头任乔钰拽着走了。突然,又是一阵熟悉的地动山摇。“不好,千面出来了,比预计的还快!”乔钰召出季和的飞剑,抱着连休跳上剑身,灵气充盈,飞剑载着两人垂直而上,很快升到了小乔山上空。
“怎么样?”乔钰略显得意,除了大师兄容英,他们都没有自己的专属兵器,用的是云山统一锻造的长剑,而御剑飞行在没有认主的兵器时是件很耗灵力的事情。他本意是想在灵力衰竭的连休面前表现一番,不想对方眼皮都没抬地来了句:“不太稳。”乔钰心中不服,却因现在是非常时刻,没法斗嘴,只得专心御气。
眼看着就要脱离小乔山的范围,一团团扭曲的黑烟从山林中飘出,有意识地向飞剑上的两人追去。那烟可硬可软,或虚或实,千变万化,黑烟中含有毒素,接触多了会出现幻觉,这便是千面魔的原形。乔钰增强灵力,促使飞剑加速,连休则单手比划几下,空气中形成数道气流,迎向黑烟,那黑烟十分聪明,迅速改变形态,将气流卷入其中,吸收干净。
“它的能力大大增强了,恐怕契主就在附近!”
“抓紧我!”乔钰高声道,感觉环在腰处的手臂收紧,便用两指抵在眉心,改变灵力的方向,剑身陡然向下翻转,堪堪躲过一道黑烟的袭击。束带散开,两人头发交缠着,在风中飞扬,汗水早已被吹干,留下冰冷的汗渍,从山林里的进攻到现在的逃命,他们唯一一次合作竟然是如此狼狈的画面,不知该哭还是该笑。
连休掷出仅剩的三张火符,符纸触到黑烟便自动燃起,邪魔畏火,被迫停下攻势,甩动身躯。这时,一声高亢的哨响,千面魔剧烈抖动起来,身上的火焰骤然熄灭,身形又胀大数倍,中心长出一张黑色人脸,张开冒着腐烂气息的大口,它一吸,连休和乔钰便觉得空气中压力剧增,身体仿佛接受着来自四面八方的挤压,这股巨大的力量同时将他们往后拖,飞剑无法前进半分。
“他奶奶的!”乔钰双手合十,三十六道剑气射向足以遮天蔽日的千面,黑烟被这些凌厉的剑气刺散,发出刺耳的尖叫,可是很快,它们又重新聚集起来。
乔钰气急,怒吼:“狗东西只会藏着,是不是没这黑鬼就打不过我们,有本事出来啊!”像是为了回应他的叫喊,数道黑烟卷住飞剑,向后一拉,又有两道化作巨手,种种拍打在他们二人身上。连休只觉得五脏六腑都要被震了出来,口鼻中满是血腥,失去了支撑物的两人急速下落,连休大声呼喊着乔钰的名字,呼啸的风将他外露的皮肤割得生疼,失去意识前,他最后感受到的就是头部被撞击的剧痛以及冰冷的河水。
脸上有些痒痒的,是谁的手吗……好温暖,还有悦耳的鸟叫……等等,鸟叫?眼皮颤了颤,连休费力地睁开眼睛,入目是一片晶莹的黑色,若在平时,连休一定会赞句好看,可现在他看到黑色,立刻想起千面魔。在脑子反应之前,身体已经下意识地做出了攻击动作……“啊!”一声惨叫从茅草屋内传出,院里的母鸡惊得下出个蛋。
连休满脸通红地躺在床上,大半身子都人被很好地包扎着,药味透过层层白布弥散出,豆大的汗珠顺着额头流到耳后,他紧紧捂住右臂,刚才那一动使得伤处又开始渗血,疼得他差点咬到舌头,不禁萌生出一种想要继续昏下去的冲动。
“我只是想看看你烧不烧啊。”身边传来略带委屈的声音,“你们玩法术的都这么喜欢动手吗?”
连休粗喘着,慢慢平复下来后,才转过头,开始打量屋里的另外一个活物。眼前的青年看起来跟他差不多大,高大英俊,头发随意地束在脑后,衣衫微敞,露出精装的胸膛,一双眼睛格外漂亮。此刻,青年正无辜地看着连休,委屈、疑惑、惊喜全部写在眼中,就像某种动物。
应该就是这位小伙子救了自己,想到醒来时的失礼举动,连休用能动的手做支撑,微微起身:“抱歉,刚刚有些神志不清,阁下的救命之恩,我日后一定报答……还请问我的同伴哪?”
“还阁下呢,我叫白舒。”说着,一屁股在床沿坐下,翘起腿,摸着下巴想了想后摇摇头,“什么同伴?云山弟子吗……可是,我确实只见到你一人。”
“是吗,不过,我并非云山人。”白舒如此认定他是云山来的,让在白叶村吃过大亏的连休起了警惕之心。
“别装啦,衣服就是标志,而且你身上云山味儿很浓,跟那老头一样。”白舒揽过连休的肩膀,顾及着伤处,动作格外轻柔,接着,凑到他颈间深深地嗅了嗅,“还有一股熟人的味儿。”
这番举动让连休浑身不舒服,但他现在不方便动手,只能用眼神警告,脑中却是百转千回。无论白舒是不是真的只看到他一人,乔钰应该确实不在这里,那么他是逃了,被抓了,还是……连休不敢想如果是最后一种结果会怎样,他懊悔地抓着被角,若是他们再多调查几天,若是他没有执意去找季和,脑中浮现起广正君临行前的那番话,更觉愧对所有人。
白舒见他一副俨然要自尽的样子,慌了:“喂喂,你就没什么疑惑吗,这种时候不是该有一大串问题吗,一个人在那胡思乱想个什么劲。”
连休抬头就看到一张写满“快问我,快问我”的脸,问道:“这是哪?”
“清月镇西边,尖峰山下隐雾谷。”
“你又是在哪遇到我的?”
“隐雾谷里有清潭,潭水源自尖峰山上的瀑布,我在那片儿溜达的着正好看到你被瀑布冲下来,幸好潭里没有大石头。”
连休思索着,觉得白舒的回答还算和情理,当时他们急于飞出小乔山,根本没看方向,可能是飞到尖峰山的地界来了。
“最后一个问题,你到底是谁?”连休记性很好,可他对白舒这人却完全没有印象,然而对方又说是熟人。
“这个嘛……”白舒咧开嘴,露出两侧尖尖地牙齿,“就要你自己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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