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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后的几个日子,倒也没有什么波澜,除了时不时被宁昭叫去磨磨砚之外,其余时间梁依依都闲得发慌,她却反倒不习惯了,青柳就笑她贱骨头,天生的劳碌命。
"依依,妳主子待妳可真好,妳看妳,过的比以前悠哉了不少啊,几天下来,都没看妳做过甚么差事。"梁依依同几个戏班子的姊妹们,窝在戏房里说话,其中发话的一个姊姊叫莲臻,一看最近梁依依换了新主子,便好奇的问道。
"呵!是啊,是挺好的。"才怪!你们要是换了那姓萧的当主子,气死你不成,可是梁依依只能无奈地笑笑,说着违心话,深怕真心话传到主子耳中,他又会想法子整死自己。
"真羡慕妳啊,咱还得困在凤姌楼好几年呢,依依,以后妳要是还了押身债,可别忘了我们。"以往梁依依总是在她们之中,钱挣的最少,最慢的一个,可谁知,却换了大户人家的少爷当主子,指不定还能收做通房丫环,这样大好的运气,落在了最没希望的梁依依身上,要说谁能甘心,那是不可能的,所以,姊妹们难免想捞点好处,免得在凤姌楼,长夜漫漫,只能看着自己的年华渐渐褪去,在心里干着急。
"好,一定一定。"梁依依干笑,在心里抹了把汗,她都自顾不暇了,还要顾及这些姊妹,不过大家自小一同长大的情分,她当然不会忘,只是……到底要怎么从姓萧的那里挖好处,她就是想破头,也想不到办法啊。
过些日子就要进宫了,梁依依照着宁昭的吩咐到戏班子打杂,这也得以让她重温昔日在凤姌楼天天随大家打闹的场景,以后的日子,她自知不会再像往日一般,不如就趁着几天的空闲,和这些玩伴们过过几天逍遥日子。
只见戏房里,传来的不是丝竹奏鸣,而是少女们纷纷闹闹,嬉笑开怀的笑声,穿过长廊,消逝在尽头。
***
宫廷内,几位皇子正议论着国事家常,以及即将到来的--国宴,近日边境不宁,几个番地部落的王子,欲在国宴时前来与新饶求亲,以便藉此向新饶博取边境地界的自主权,楠帝大怒,撕毁了几个参上来的本子,下令扣下了前来求亲的使节,却又懊悔怕边境因此叛变,忙召集皇子和几位大臣们商讨此事。
"儿臣以为,边境近日饥荒发疫,却仍有税金税粮可以缴纳,着实古怪,儿臣几次书信询问塘州刺史,都没下文,兴许是与这些部落有关。"太子首先发了话。
新饶开朝未逾半百,边境虽已收服,却仍不稳定,几年前就曾发生过部落挑拨军中叛变,那时楠帝已有戒心,刻意减轻了地方赋税压力,以收拢边境民心,谁知却差点酿成大祸。
"那帮夷子触了咱新饶多少规矩,朕已经忍让多少次,竟还得寸进尺。"楠帝重重摔了手中的折子,喘着粗气,面红耳赤。
"臣以为,求亲一事,若能藉此除掉几个大患,也许并不坏,只是,势必要牺牲某位公主了。"晋太尉开口,语气平稳,最大几个心腹之患不解决,新饶永不会强盛,中原上多少列强虎视眈眈,要是边境又出乱子,恐怕这政局又得改了。
"臣不能同意,若是此次求亲又让夷子得逞,只怕将来日子边境百姓都不得安生。"卓太傅开口反驳,此患若只以嫁公主求和来解决,是养虎为患,必遭反扑。
"不如让儿臣亲自前去了解,求亲一事暂缓,待情势明朗后,再做决策。"太子疾步向前,朝楠帝屈膝,希望父皇成全自己。
楠帝扶额,新饶实力究竟如何,其实在座都清楚,开朝根基若未打稳,失了民心,可就不是求亲能解决的问题了,可若真要起兵开阀,势必会削弱新饶兵力,所以现下对于要不要发兵,还是详查再议。
"恩,豫儿所言极是,不过……"
"还是儿臣去吧!四弟身为太子,还需辅佐朝政,这样劳心累神的差事,就交由儿臣办了。"宁昭抢先发了话,不料太子也马上回道
"儿臣也适时到外头历练一番了,一直守在京城,看着边境困难,也想尽一份心。"宁昭听完眉头一挑,只见太子瞇起眼睛,眼角余光轻轻扫过宁昭,他勾起菱唇,扬高了下颔。
"边境危险,未来天子不可轻易将生死度外,儿臣恳求父皇同意。"话落,宁昭朝太子颔首,低眉浅笑。
楠帝见太子又要发话,忙阻止道
"好了,别争了,此事还是元初去吧,年后,即刻出发。"
"儿臣领旨。"宁昭忽略太子灼热的目光,欠身行礼。
一番谈话后,已是深夜时分,外边漫天的大雪,映着夜幕,让这偌大华贵的宫廷萧瑟了几分,自入冬以来,连日都是下雪天,宁昭一袭白貂长袍,羊脂玉冠绾着青丝,修长的身影伫立在雪色中,格外惹人眼目,多少宫女面颊绯红,不敢正视,他屏退前来接驾的侍从。
"都回去吧,本王想自个儿走走。"接过了侍从附上的手炉,便缓步走出宫外。
不料,途中正好遇上太子回宫的行驾,宁昭欠身,无意打扰。
"皇兄,这么急着走?"太子下了轿子,喊住宁昭。
"娩媛等着我回去呢,这天冷,菜凉了可不好。"宁昭握了握手炉,缓缓刺骨寒气。
"虽不是正妃,皇兄对嫂子可真体贴。"太子笑笑,倾身凑到宁昭耳边,语气忽然变得阴狠。
"宁昭,别耍花招,这京城到底谁做主,你自己清楚,我就当你开开玩笑,别逼我出手。"
"本王从来不开玩笑,这些年,殿下造了多少业,还是多少孽,总有人看在眼里,本王也就顺水推舟罢了,还望殿下自重。"宁昭一双狭长桃花眼弯了起来,敛起心绪,神色依旧淡然。
语毕,太子面目有些狰狞,不过却快速的压抑了下来,恢复了平静。
宁昭朝太子行过礼,不再回头,迈步出宫。
大街不比宫廷华贵,却多了几分热闹,放眼望去,绛红色的布幕摆饰,一串串红灯笼高挂,映着街上百姓的笑脸,添了不少喜庆,宁昭瞧着,心里暖了不少,府中兴许也该添点颜色了,总是这样清冷,难怪客人们总嫌。
有多久了,没认真看着自己身后这片乐土,他就这么熬着,算计着,把自己锢在宫廷这样的是非之地,回想这些年,他成了亲,却失了手足,封了亲王,却没了知己,看似得权得势,可实际上……
他几乎一无所有。
宁昭想得出神了,忽地,耳边传来熟悉的声音,将他带回现实。
"算便宜点行吗?我就这几文钱了,你也知道,这年节手头紧嘛,要吃一顿好的都不容易啊!"宁昭将目光转移,看着正在前面不远卖着羊肉串的摊子,向老板讨价还价的梁依依,只见她面有难色,朝着摊子老板再三请求。
梁依依窘迫的脸逗乐了宁昭,他快步向前,到她身后。
"一锭银子够了吧,这些我都包了。"宁昭微笑,将银子递给摊贩老板。
"好勒,客官慢用啊。"老板连声道谢,见今天生意做完了,忙收了摊子回家,留下目瞪口呆,一脸不可置信的梁依依。
宁昭晃了晃手中打包好的羊肉串,朝梁依依轻声道
"吃吧。"
语毕,停了半响,梁依依却无动于衷。
"就在你面前买的,还能下毒不成?"宁昭无奈,就算欠了债,也不至于让她连填饱度子的银子也不给,这姑娘还真把自己想成没良心的业主了。
听罢,梁依依这才开始动作,小心翼翼,小口小口的嚼着,肉香伴着佐料的辛香,在嘴间溢开,梁依依满足的弯起了嘴角。
"主子吃吗?"她伸手取了另一支羊肉串,不忘孝尽替自己买账的宁昭。
"这时候才想起叫主子,晚了吧,我看……这也加在你债务里好了,如何?"宁昭推开梁依依手中骚味四溢的羊肉串,顺道弹了梁依依光洁的额头,以示教训。
"啊!疼。"梁依依抚着发红的额头,把剩下的羊肉串还给宁昭,示意自己不吃了。宁昭摇摇头,讪笑道
"你以为还给我了,这帐就甭算了吗?"
"不能吗?"梁依依眨了眨眼睛,心里委屈的紧,方才几支羊肉串下肚,好像更饿了点。
"牧青给你的银子都花哪去了?"宁昭不解,自己吩咐的事,牧青会办不妥?
"最近青柳家里出了点事,所以先借她应应急。"
"所以,你全借了?"宁昭叹了口气,这姑娘到底是傻还是太过单纯。
"没有啊!只是……剩下的那些,拿来添衣服了。"梁依依看出宁昭的无奈,忙解释道。这大过年的,总不能穿着旧衣裳迎新年,去年舍不得买,她看今年好不容易手头宽些了,才下了手。
梁依依不自觉把头越压越低,说话声也越来越小。
宁昭这才看见梁依依身上的棉袄,已经不见原先布料的颜色,还有不少补丁的痕迹,内里的棉絮,都随着缝线的边缘挤了出来,袖口更是破碎不全,显然不如当初保暖,视线往下,是梁依依两只冻红的手。
宁昭在心里叹气,默默把手炉放在那双手里,轻声道
"走吧,带你下馆子。"
望着宁昭挺拔修长的身影,还有手炉,梁依依这回是真心不明白了,可,随着手炉传来的温暖,心里好像不再那么冰冷空虚,这是第一次,她觉得宁昭不如想象中城府极深,反倒……有了温度。
梁依依想到之前,被姊妹们称羡换了好主子的事,也许并不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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