运河奇侠传

作者:林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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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章


      第十章

      魏荆天一气入定,死了似的,无声无息无动仪,直至天光放亮深呼出一长串浊气,林天鸿发现老家伙改头换面似的,疲色戾气荡然无存,精气神变得温润饱满旺盛,方才明白他是一夜运功疗伤洗涤了经脉。

      可这一夜,腿不能动口不能言的小伙子过得水深火热遭了老大的罪。被强行喂入一颗药丸后,又被老家伙隔空弹指点击了身上十几处穴道,随后腹内便腾起热流,越来越热,后来竟生发成灼痛,痛感游走不定,往复循环于五脏六腑,所过之处如泼滚油,有腐蚀感也有充溢感,痛苦却不能痛呼,意识却无比清醒······小伙子心中恶毒咒骂,默自问候了十八遍老家伙的祖宗十八辈。

      魏荆天收功起身,隔空弹击了几指,正在做引颈长鸣般挣扎的林天鸿突然能发声了,一声狼嚎突兀地冲口而出,把他自己都给吓了一跳:哦,这是我的声音吗?不哑了?再试试。

      发出了一串毛驴叫似的笑声后,林天鸿确凿无疑地认定自己的确不哑了,腿脚也有了知觉,成了自己的。

      被困一夜的小伙子一得自由,自感力量爆棚,挺身一跃而起,蹿出有一丈余高,暗自吃了一惊:哦,跳这么高!

      落地一个趔趄,又坐倒在地,细查身体脏腑机枢,但觉血脉精壮有力,丹田内隐约有气海氤氲,惊喜之余不免诧异。

      魏荆天笑意玩味,问道:“感觉如何?”

      林天鸿脱口说道:“关你屁事!”

      魏荆天热脸撞了冷屁股,立刻绷住了佛陀般的慈悲笑脸,颇感无趣且无奈,点头说道:“行,就当老子是放屁!”抬头看了看天,又说道:“起来,该走了。”

      “我不走。”林天鸿干脆盘腿坐的更稳更舒服了。

      魏荆天说道:“你是真没觉悟还是故意跟我抬杠?走不走能由得了你?”手一伸,林天鸿横放在腿上的笛子便飞到了他手中,转身就走,你不是很稀罕这笛子嘛,会不老实跟来。

      林天鸿急忙起身追赶,抓住笛子用力拽,妥协说道:“我走,我走,还我笛子,我跟你走还不行吗?”

      魏荆天松手放开笛子,自顾大步前行,口中警告:“别耍花招,你逃不掉的!”

      林天鸿终归没敢违逆,远远跟在后头,举步维艰,走的拖拖拉拉。

      魏荆天倒也不急不躁,见那小子落的远了,就放慢脚步,若说累了,便停下来等等,始终保持距离十步之内。

      走走停停一歇再歇,从旭日东升到烈日当头,两人统共才走出了不到十里路。

      走入一处长草茂盛灌木杂陈的河滩,林天鸿预感到了可乘之机,再往前三里远就是运河,凭小爷我练就了十几年的水性,到时若是再脱不了身,小爷我就认命随你摆布!

      为了稳妥起见,打算事先做些准备,最起码得先填饱肚子,吃饱才能有力气逃,才能逃得快,嗯,还得麻痹老家伙一下,让他放松些警惕。

      林天鸿快走赶上几步,笑的乖巧讨喜,说道:“喂,我饿了,实在走不动了,你得给弄点吃的垫垫肚子呗!”

      魏荆天停步转身,从身上摸出了半个干巴巴的烧饼丢给他。

      接住烧饼,林天鸿满脸嫌弃,说道:“开什么玩笑,你堂堂的一门之主就给我吃这?我都觉得磕碜。”挥手远远扔掉,又说道:“你浑身是毒,你这饼能吃?”

      魏荆天气道:“那你想吃啥?”

      “吃肉呀!”林天鸿嬉皮笑脸说道:“连吃顿肉都搞不定,你还好意思说收我做徒弟?你养得起徒弟吗?哦,我明白了,你已是孤家寡人老光棍一根,该不会是想指望我养你老,给你送终吧?”

      魏荆天给气笑了,说道:“想吃肉你就直说,哪来的那么多废话!”凝神听风辨位,捡起一颗石子,向左疾行三步,弹指把石子打向一丛密草。

      草丛剧烈晃动,跳出一只野兔,猖狂逃窜。

      林天鸿哈哈讥笑:“没打着,技术不咋滴呀!”

      魏荆天满满自信,笑道:“咋不咋滴你去看看回来再说。”

      林天鸿跑向那片草丛,果真看到了一只倒地抽搐的兔子,兔头被击穿,正汩汩流着血浆。

      只听魏荆天问道:“如何?是不是正中眉心?”

      “差不多,偏离眉心约半寸。”林天鸿俯身捡起兔子,说道:“别得意,你这没什么了不起,荒滩草地里兔子比蚂蚁还多,如果我有弹弓,打的肯定比你还准。”

      林天鸿曾多次捉过野兔,家里也饲养过兔子,可以对兔子一眼辨雌雄,又说道:“这是只公的,正在配*对,被你打死了,你坏了兔子的姻缘,真是造孽!”

      听到这话,魏荆天为之一愣,他虽没有入眼即能辨别兔子雌雄的眼界,但首当其冲地看到了被拎着的兔子铃铛似的蛋*蛋,哭笑不得说道:“有吃的就行了,你管它是公是母是不是在配*对!兔子就是该被打来吃的!”

      林天鸿说道:“说的对。兔子既然已经死了,我没理由不吃它,可是,该如何吃呢?总不能就这样直接啃吧?”

      “那得你自己动手拾掇了!”魏荆天丢出一把小刀,说道:“你先给兔子剖皮开膛,完事去弄些干草干柴,老子给你变把火出来。”

      变?林天鸿面现狐疑,捡起那把小刀,警惕问道:“你这刀没毒吧?”

      魏荆天答道:“没有。”

      林天鸿按平一片草,放上野兔,准备下刀,又问道:“你没用这刀抠过脚吧?”

      魏荆天一愣,笑骂道:“没有,这是老子用来削水果的!”

      林天鸿麻利地剥着兔子,一边嘻笑着东拉西扯,反复强调削水果和抠脚不可混用的卫生常识,让魏荆天渐渐恼羞成怒,差点把蒲扇般的大手呼到他头上。

      兔子很快成了内外精光赤*裸*裸*的白条肉,干草干柴也已到位,林天鸿好奇满满,拭目以待老家伙“变火”。

      只见魏荆天从衣囊里掏出一节竹筒,拔下木塞,用小指甲抠出一丁点儿白色粉末,轻轻一弹,柴草堆就哧哧冒着白烟燃烧了起来。

      林天鸿瞠目结舌。

      魏荆天笑道:“如何?”

      林天鸿没再违心顶撞,竖起大拇指赞道:“厉害!”

      魏荆天竟也谦虚起来:“雕虫小技而已,不值一提!哈哈······老子也无需瞒你,这末末儿是磷硝粉,见风就着!”

      继续添草加柴,待白色烟雾散尽,火势变得激烈,林天鸿用红柳枝把白条兔穿起来架火上烧烤。

      烧烤是技术活,讲究明火暗火之分,还考验猛火文火的把控,根据食材不同部位的耐火性,喂火角度、距离以及加热时间、顺序都大有学问,木柴和穿肉的签子也很关键,果木作底火最佳,可添香提嫩,木签以味甘苦的红柳最佳,可去膻除腥,多食而不觉腻,还防上火。

      在与死党林青尘虚度光阴的那些岁月里,只要打野食,林天鸿一直是主烤官,烤鸡、烤鱼、烤青蛙、烤野兔,甚至烤蛇,烤技已锤炼至出神入化登峰造极。

      魏荆天冷眼旁观巧妇般的小伙子驾轻就熟地施展烧烤技,相当的道貌岸然,沉稳的相当清高,翻吧,转吧,烤吧,看你能玩出什么花样?

      随着火焰上白条兔色泽的变化,魏荆天的眼神渐渐变的热烈,待到腥膻味退尽,空气中的焦香气息完全盖住了烟火气,魏荆天的味蕾不能自已地骚动起来,满口生津,喉结不时滚动作吞咽动作。

      魏荆天不再故作清高,凑到跟前坐下,手痒似的干搓手掌,搓下了四五颗鼠粪般的泥丸,抽动鼻子嗅了嗅,继续搓手。

      林天鸿不禁小有得意,模仿魏荆天口气问道:“如何?”

      “嗯,真香!”魏荆天对他竖起了大拇指,恬着脸笑道:“呵呵,厉害,你也是高手!嗯······能吃了吧?我看行了。”伸手就要去抓,挨了一火棍,悻悻缩回手去。

      强忍着没流下口水,耐心看林天鸿把金黄的成品兔肉用艾叶包裹,等晾的温热适宜了,魏荆天终于分到了两只兔腿,一只前腿一只后腿。一手拿一只,左右开弓,左咬了一口,吱吱冒油:“嗯,真香!”右咬一口,也吱吱冒油:“嗯,味道好极了!”风卷残云般两只兔腿下了肚,魏荆天又把兔头抢到手,不舍得轻易大口咬,还遗憾的捶手顿足:“他娘的!早知如此,就该把那只母兔也捉了。”

      “哎,给!”林天鸿把那俩兔*蛋*蛋丢给魏荆天,说道:“别遗憾了,说不定那只母兔已经有了崽子,若是被你一窝端了,你那就是造孽了,常言道‘好事做到底,坏事别做绝。’你要是赶尽杀绝,可就天理不容了。”

      魏荆天笑骂道:“臭小子,净胡说八道,杀几只兔子还天理不容了?”

      吃完兔肉,林天鸿踏灭余烬又在上面撒了一大泡尿,防患于未然,以前曾因疏忽导致死灰复燃,烧了半条河堤。

      吃人家嘴短,心情大好的魏荆天明显对林天鸿放松了警惕,心中有鬼的林天鸿也故作天真显示出一番无害的姿态,不知情的人看到,肯定会以为是一对父子或爷孙在赏景游玩。

      登上运河大堤,林天鸿暗自蓄力,一手握紧笛子,一手往后一指:“你看那是谁?”撒腿就跑,于河堤半腰处就纵身起跳,双手前伸,胳膊绷直,做好了开波入水的准备姿势。不料,还是慢了一拍,只觉脚腕一紧,“哐”一下被摔回地上,痛的龇牙咧嘴。

      魏荆天不屑说道:“就是被你跳到河里,你也逃不掉,我年轻时的绰号叫做‘浪里白条’,可以在水底睡觉。”

      林天鸿给了他一个讽刺意味的白眼,说道:“拉倒吧你,看你现在黑成这样,就可以想象你的当年,我看你绰号叫做‘浪里油条’更贴切。”

      “嗯!”魏荆天有些忍俊不禁,遥想起当年,容光焕发,挺胸傲立于一河清流前,目光变得深远且欢悦,慨而叹之地说道:“我老人家当年可是玉树临风的白面小生,是风流倜傥的江湖侠客,是人见人爱花见花开的······”突然觉得往事难追,神情斗转:“嗨!我他娘的说这些干嘛?往事不堪回首呀,不说那些破事了!”

      “你说我还不爱听呢!”林天鸿站起身,揉捏肩膀胳膊,口中啐道:“下手真狠,白给你兔肉吃了,一点也不念好,真是忘恩负义!”

      魏荆天笑道:“你不逃,我就念你好。”

      林天鸿说道:“我哪里是要逃了,我只是想下河洗个澡,你看身上脏这样,都赶上小叫花了!”

      看着脏兮兮鬼模样小伙,魏荆天点头说道:“行,你洗吧!”伸手抓下一把柳叶撒向河面,叶片如箭矢般激射入水,河面上泛起一团团血色,浮上来四五条身插柳叶的死鱼。

      林天鸿吐吐舌头,暗自惊骇,打消了潜水逃遁的心思,脱下衣服,真真正正单纯洗澡戏水。狗刨、蛙泳、侧泳、蝶泳、打嘭、扎猛······不亦乐乎,花招尽出,仰泳戏水时还作怪地把羽翼未丰的鸟儿翘出水面哧水。

      有一艘苇棚船迅速驶来,听到魏荆天的招呼却反而行的慢了,魏荆天不以为意,催促林天鸿上岸,准备搭船过河。

      林天鸿赖在水中嬉皮笑脸:“着什么急?你也下来洗洗吧,你身上也脏的很。你不是曾经绰号‘浪里油条’嘛!下来咱们比一比谁游的快。”

      魏荆天瞪着眼说道:“是‘浪里白条’不是‘油条’!你小子若不想屁股上被插满树叶就快上来。”

      听到如此威胁,林天鸿顿时屁股绷紧夹紧了裆,不料,双腿也被连累的抽筋了,呛了两口水,双手忙不迭地挥舞着击打水面,折腾起老大的水花。

      魏荆天看在眼里,只以为那臭小子又在作怪捣蛋,便拿起他的衣服和笛子,像展翅起飞的雄鹰一样窜了起来,像水鸟啄鱼一样把他从水里拎了出来。他不但“浪里白条”,还可以轻功水上漂,能够负重在水面上漫步,拎着光*腚小伙在河面上“嗖嗖”地跑过了大约三丈远的距离,跳到了迎面驶来的那艘苇棚船。

      双腿僵硬绷直的光腚小伙被“呱唧”一声扔到船上,湿漉漉的皮肤与光滑的船板摩擦发出“吱吱扭扭”的响声。

      魏荆天蹙眉催促林天鸿快穿衣服,霸气侧漏地命令船夫:掉头,过河!

      那船夫松开撑篙,慢慢摘下斗笠,伸手从身旁麻袋下抽出一把长刀,冷冷说道:“过什么河?留下吧老贼。”船舱里又钻出了四个手执刀剑的大汉。

      看到这情形,林天鸿很是吃了一惊,感觉自己光溜溜的身体暴露在那些刀剑映出的寒光里脆弱的像热豆腐,不由得把腿*裆夹更紧,两颗*蛋*蛋几乎要缩进身体里,身上都暴起一层鸡皮疙瘩,抽筋抽的也更厉害了,穿衣服都成了大难题,懊恼的要大放悲声。

      魏荆天一派云淡风轻,满脸不屑:“今天我不想杀人,收起你们的破铜烂铁,老老实实送我过河。”

      那五个大汉倒也是爽利人,毫不废话,直接动手,齐齐挥起家伙什招呼魏荆天。

      在“噼里啪啦”的刀光剑影下,林天鸿自顾不暇,抱紧衣服鞋子和笛子,左躲右闪,连滚带爬,得眼看清局势时,船上的五个大汉还有仨,一人死于胸口塌陷,一人死于脑袋开花,那个半死不活的正双手捂着脸打滚挣扎;另外两个已经跳河逃窜,一个肩胛露出森森白骨,一个臀部皮开肉绽,各自身后荡漾着一条血色扫帚状尾巴。

      林天鸿惊恐地看着那个肤色黑紫流血如流脓的挠脸汉子,颤如筛糠,说道:“怎么又胡乱杀人?你不是说过不再用毒了吗?”

      “我说过这话?噢!好像是说过!”魏荆天玩世不恭地耸耸肩,撸了把脸,啐了一口唾沫,说道:“谁叫他不讲武德,吐了老子一脸口水!老子才只不过喂了他一口痰而已,倒没想到竟把他给毒残了,真他娘的不济事!”伸脚一踢,那汉子淋着污血离船飞向河岸,撞上了树干,被树杈卡住,哪里还有命在。

      林天鸿再次瞠目结舌。

      这还不止,魏荆天又用脚尖勾起竹篙轻巧地一撇,那竹篙便箭矢般射向河面,把那俩在河中开辟出血色航线的汉子给穿成了一串。

      顷刻之间,五个生龙活虎的汉子尽皆死于非命,林天鸿被震憾的无以复加,越想越怕,蜷缩着身体靠着船壁,神情呆滞,牙齿打颤,瑟瑟发抖,以致于忽略了遮羞,更忘记了穿衣服。

      面对如此状态的林天鸿,魏荆天反倒不知所措了,怔怔地盯了片刻,说道:“哎,小子,你发什么愣呀?快穿衣服啊!你看你,吓成这熊样,鸟都缩成虾米了,呵呵,不害臊呀?”

      林天鸿没反应,还是呆呆发愣。

      “嗨呀呀!”魏荆天气得双手抓狂原地打转,深深叹了口气,说道:“行,我认怂,怕了你了行吧!以后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也不再用毒。”说完,双拳一攥发出了咔咔吧吧的脆响,有八只指甲掉了下来,他又分别折断了大拇指上的指甲,伸出十指给林天鸿看:“指甲一断,我的毒功也就去了一半,以后我就只用你所谓的光明正大的拳脚功夫。”

      发出了一串饱含泣意的深深叹息后,林天鸿还魂复苏了,看了看魏荆天指甲断掉的十指,心有不忍,却也绝无惜意,实在难以理解他这种荡气回肠的疯狂与刚烈,自顾低头拾掇衣物,不无怨忧地口气说道:“粗鲁,残暴,真狠,对自己也这么狠!即便你不用毒也不必断掉指甲,就算要断也不必这么个断法,你可以用剪刀剪,可以用刀削,也可以用牙咬呀。”

      魏荆天又是一阵头大,哭笑不得地说道:“断个指甲而已,你也婆婆妈妈这许多废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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