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世温暖

　　我听见敲门的笃笃声,思绪霎时收缩回来。
　　“舒知?”门外传来声音。
　　“你开门进来吧。”
　　他走近，将手中的书放在书桌上。我瞥了一眼封面，是杜拉斯的《广岛之恋》和《印度之歌》。
　　“昨晚翻了翻你床头的书，你应该喜欢这个。”他说。
　　抽过来翻了几页，书是九几年的版本，封面还是很新，但里页已经纸质泛黄了，像爸爸的多数藏书那样，都上了年纪，读起来却格外亲切。
　　我爱不释手地抚摸着纸张，“我喜欢这个。”
　　笑容浅浅地挂在他脸上,柔和的晨光透过窗子折射着他脸颊上的细绒毛。
　　“我突然记起差点被你撞飞那次。”
　　他眯着眼睛似是在回忆,那个上午，黑色宾利急剧刹车，而路口站着正一个手足无措瞪着大眼睛看向前方的少女。
　　“嗯。”他哼了一声。“的确。”
　　“今天不用上班？”
　　邹戎点头，双手撑在桌面上，呼出一口气，再重重地松开手，转身往外走去。“我现在去办公，有事打我手机。“
　　我说好，于是坐回座位，翻开书，仔细地，从目录开始……
　　想起第一次接触杜拉斯的作品，是那本《情人》，直接描写ML的场面总是让我面红耳赤。但是现在，身已破碎，反倒对那个十七岁的少女有了更深刻的理解。
　　我第一次和他ML是一个月前。
　　父亲去世，母亲和邹华庸的丑闻被曝光，而她为父亲的治疗私自挪用的九十万元人民币经查证罪名也已坐实。
　　邹戎拿着起诉书，甩在我面前。
　　“四十万，做我的情人。”
　　我给了他一耳光，十几年受到的淑女修养教育荡然无存。
　　“那你母亲呢，勾引我的叔父，挪用九十万公款，你认为我会只因为她生了个让我看得到，吃不到的女儿，就不追究她的刑事责任了吗？”
　　“你想怎样就怎样吧，我根本不在乎她！”我吼出这句话后，蹲在地上哭了。
　　父亲的遗书还在我的口袋里，他要我不要恨，不要伤心。
　　可是我怎么不恨？怎么不伤心？我整个人就像在悬崖处踩空了。
　　邹戎笔直地立在我面前。
　　我吸干鼻子，“好啊，但是你得保证连云凤永远找不到我。”
　　他竟笑了，厌恶的，不屑的，各种表情全都写在他那狭长的眼眸里，那是资本家独有的，嗜血的光芒。
　　他向我逼近，湿热的鼻息扑到我脸上。顿时脸部升温，我要推开他，却被他捉住了手腕。
　　“但是你要清楚一点，十年内，你受我制掣。”
　　我像只丧家狗，灰溜溜地跟在他身后，随他上了车。
　　他并不急着发动，而是明确地和我约法三章。
　　“今年十七周岁？”
　　“快十八岁了。”
　　“如果你背叛我们的约定，或是和舒棠有任何的联系？”
　　“那你就让连云凤坐牢。”
　　他哈哈一笑，“你心里倒是很明朗。”
　　我沉默了一会，“为什么不直接让她受审，反而给我这个机会呢？”
　　“那你可想错了，这可是我的机会。”他锁上车窗，“你的年轻和清爽吸引了我。”
　　我皱眉。
　　“您似乎也不过三十几岁。”
　　他打开音乐，车窗里霎时流淌着一曲德文歌。创作这首歌的乐队我曾关注过，正在播放的就是他们的《狂舞至死》。
　　我似乎可以理解他的想法了。
　　生命不息，流火不止。
　　苟且活着，不如狂舞至死。
　　“我以前可没尝试过找情妇，不过花费九十万包养未成年少女，倒是不错的选择。”他说着，手就搭在我的腿上，紧接着向底下探去。
　　我浑身冒冷汗，哆嗦着，不敢直视他的触碰。
　　“这样简单的触碰都受不了？”他的手转移到我的腰部，“情妇可不是女友。”
　　我知道，只有和你爱的人做时才需要考虑她是否乐意。
　　“我就这样，你要是愿意撤回合约，我也不会内疚一分一毫。”
　　他笑得爽朗，转而将我抵在右边车窗上，我们四目相对。
　　“我怎么会让你内疚？不过该履行的义务，还是要履行。”
　　他一口啃在我的右肩上，湿润的舌尖滑过我的锁骨。
　　我瞬间成了一具颤抖的尸体。他的动作停在了解我腰带的那一刻，因为我说，“麻烦别在这里。”
　　他咬住我的上唇，属于他的鼻息肆意喷洒在我的脸上。
　　“可是我想现在就做。”
　　我紧张地推了推他，反而被抓住了手臂。恰好此时有骑车鸣着汽笛经过，他才松开了我。
　　终于发动车子。
　　“回施镇收拾好行李。”他说。
　　手机铃声突然响起，我的思绪收转，放下拿起多时却不曾转动的笔，接起电话。
　　“您好，哪位？”
　　“小知？”
　　瞬间体味到一种令人厌恶的熟悉的感觉，却无法辨别电话里的声音。
　　“我从阿戎那里要到的号码，放心我不跟你妈说。”
　　是他！反应过来，我立即挂断，将手机关机，扔到了床上。
　　强烈的恶心的感觉从我心底泛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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