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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回首往事如烟
夏至在客栈休息了两日,脚方才消肿可以下地走路。傍晚,夏至又来到那天赏月的湖畔,这里的宁静,可以让她暂时抛开烦恼。唐迦蓝已在湖边,夏至轻轻走过去,在离他不远的石板上坐下来。
“这里的景致可真不错啊,落日很美!”
“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唐迦蓝转头看她,“你的脚好了?”
“嗯,好了!”夏至一边说,一边还敲了敲腿以示证明,“这么好的景色待在房间里太可惜,所以出来逛逛。”
唐迦蓝点点头。
傍晚的湖边,气温微凉,夏至忍不住打了个喷嚏。令唐迦蓝再次扭过头来, “这高原早晚温差大,你该加件衣服再出来的。”他冷冷的语气却让夏至感受到一丝温暖。
“没事,我不冷!”夏至垂下头答。沉默几秒,她抬起头, “我有些好奇啊,你是专程来这里支教的么?”
“怎么,我看着不像吗?”
“不像不像!”夏至嘟嘴摇头。
“哦?”唐迦蓝微微侧身, “说说看。”
“直觉!你看着不像是有太多时间耗在这里的人,而且你对小孩子并没有多少耐心,在这之前你甚至都不清楚这里的情况,可能也没有当老师的经验!”夏至观察他的表情,接着道:“所以我猜,你是来度假的,可是这里如此偏远,你怎么会选择到自己来呢?一般游客到镜湖都是去对面的丽格半岛啊!”
唐迦蓝笑了, “小姑娘观察挺细致呀! 的确,我不是来支教的,至于度假嘛,也算是吧!正因为这边很少有人来,所以才安静,我不喜欢热闹。”
“哦!”
“其实我会在这里,最主要的原因就是想来实地看看,这里值不值得我资助,我准备在这一带捐建几个学校……”
“啊?原来你是来捐建学校的!”夏至激动得站了起来, “太好了!你真是个大好人!谢谢你谢谢!” 一边对着他羁首作迂。
“这几天在这里带给我很多震撼!尤其是那些小孩子,如此艰苦的环境,学习热情并没有丝毫减退!”
“是啊!还有小林老师也是。特别佩服他们”
“其实你也很不错,现在的女孩子哪里会想着跑这种地方来支教啊!”唐迦蓝笑着,眼里满是赞许。
“谢谢!”夏至有点害羞了。
太阳终于完全消失在远山,月亮慢悠悠地登场了。镜湖方才绚丽灿烂的金黄也随之消退,换上了素净的银色。如同从一幅美丽油画中走出来,又进入了素雅的水墨画中。
坐在湖边闲谈的两人也成了这画中的景色。
“你知道吗?我太太最喜欢月亮了!”唐迦蓝盯着缓缓升起的月,眼里尽是忧愁。
“你太太?”
“她说,月光如我,伴你左右!”他苦笑道, “这是她对我说的最后一句话!”
夏至第一次看见一个男人如此伤感,她甚至看见他眼角的泪水,心里为之震撼:如此怀念一个人,可见此人用情至深!她想她果然猜的不错,这是一个有故事的人…… 。
“我想,你太太一定是个大美人!看得出你很爱她。”
“美人……”唐迦蓝喃喃自语, “她的确很漂亮! 呵呵”他惨笑两声继续说到: “可是你知道吗?我都已经快记不起她的模样了!”
夏至哑然……
“她已经去世十年了……整整十年”
“对不起,提起你的伤心事了!”夏至不知道说什么,只好道歉。
“不怪你,是我自己先提起的!”唐迦蓝迅速整理好情绪,对她示以抱歉的微笑,“我在这里来,还有一个原因就是这里的月亮特别圆。”
“我也是!”夏至抿嘴笑道“其实我到这里也有这个原因!”
“哦?”
“我小姨是在多年前的中秋节那日去世的!”提到小姨,夏至忍不住情绪低落起来。“那年中秋,没有月亮。”
“我俩这是,同是天涯沦落人啊!” 唐迦蓝说完,两人相视而笑。
“这也算是缘分了!”
两人在月下交谈许久,像是久别重逢的故人般,竟忘了时间。客栈老板娘阿夏找来时,二人才发觉天色已晚,起身回去。
路上却是沉默,唐迦蓝走在前面,夏至在中间,阿夏走在最后,看着前面两人的背影重叠,阿夏便打趣道: “先生高达帅气,小姐俊俏善良,你们二人真是良配馁!”说完便哈哈哈地笑起来。
“阿夏姐姐,你别开玩笑啦!”阿夏回过头来,微微有些脸红,朝她瞪眼道。
“好好好!不开玩笑,不过看的出来你们都是好人呐!好人肯定会有好报的!”
“哈哈,这话我爱听!”夏至吐了吐舌头,转过身去继续走路。一路上,唐迦蓝没有再说一句话。
秋天的湖边,蚊虫肆虐,夏至被蚊子吸了好多血,腿上,手臂上,脖子甚至脸上都是包!她一边涂抹药膏一边骂蚊子太可恶,身上又痒又痛。她想,不知道他有没有被蚊子咬,应该也需要涂点药膏的吧!于是穿好鞋准备给他送去。刚打开门就见唐迦蓝站在门口,手里拿着一盒感冒药,两人愣住,而后相视一笑,唐迦蓝道: “我看你好像着凉了,晚上又吹了冷风,先吃点药再睡吧!”说着将手中的药递给夏至。
夏至接过,然后又把自己的药膏递给他,“蚊子太多,你应该也被咬了吧!”
“谢谢!”
“那……晚安!”
“晚安!”等他转身回房,夏至才关门准备睡觉。
躺在床上,明明困极了,却无法入眠。闭上眼睛,夏至的脑海总是浮现出他那张满是哀愁的面庞。而隔壁的唐迦蓝,也是辗转反侧,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跟她说这么多,就像是找到了可以倾诉烦恼的树洞,她会很安静地听,偶尔会笑,笑起来眼睛弯弯的像月牙,有时候也会哭,哭起来梨花带雨的,他会觉得她是真的用心在听,他觉得今天的自己好像又回到了原来那个卸下伪装的自己了。
清晨的阳光准时洒满房间,院子里的公鸡准时报晓,新的一天又开始了。夏至迷迷糊糊伸手关掉床头响个不停的闹钟,却还是敌不过院子里的公鸡不停的叫唤,挣扎着起床,又在床边坐了好一阵子才开始穿衣收拾,都怪昨晚失眠了,现在瞌睡还没散!她一边收拾一边碎碎念。收拾完下楼时已经快九点了, “早!”刚走到楼梯口便听见唐迦蓝的声音,抬头看他已经坐在餐桌前开始吃早餐了。 “早上好!”夏至走过去,努力挤出一个尴尬的微笑,在他对面的凳子上坐下。早餐很安静,只在唐迦蓝快离桌的时候,两人才简单交流了几句。
饭后,夏至准备去学校上课,刚走到门口就看见林子聪背着个背篓向客栈方向走来,笑呵呵地朝她招手: “夏老师,你的脚没事了吧?” 话音刚落,就已经走到了她面前。
“嗯,都好了,谢谢小林老师!”夏至微笑回应, “今天我可以去给孩子们上课了,你啥时候走啊?”
“不着急,今天我先把教室修整完,明天一早回去。”林子聪抓了抓后脑勺, “这两天多亏有汤老师帮忙!”
“那好,有我在这里,你就放心回去吧!”夏至笑着拍拍胸脯。
半山坡上,山风特别大!盖好的瓦片没有水泥固定,很快就滑落到屋檐处,人站在底下很容易就被掉落的瓦片所伤。林子聪从山下背水上来,攉了泥巴抹在瓦缝上算是固定住,又在山上砍了些竹子开,劈了编成网格状罩在窗户和门上,多少能挡一点风,可光线却暗了。
夏至将小黑板搬到门外的坡地,将其挂在下方的松树上,让孩子们将凳子搬出来排成3排坐好。安排妥当后就在这里给他们上课以方便林子聪和唐迦蓝修缮教室。
伴着孩子们朗朗的读书声,二人在屋顶上干的愈发起劲了。林子聪动作娴熟,力气很大,一桶和好的泥浆单手提着很轻松就爬上房顶,显然是经常干这活的,相比起来,唐迦蓝就要笨拙很多了:先是把从山下背上来的水一下子全倒泥巴上了,,泥堆藏不住水,倒上去就全都流走了,只好又去背水,好不容易背来水了,又把泥浆活太稀根本没办法用。折腾半天弄的全身都是泥……等他俩从房顶下来都已是中午了。
“吃午饭啦!”夏至在火塘边上喊,她把烤好的土豆刨到边上以防烤焦,柴火的烟熏的她睁不开眼,眼角挂着两滴泪,忍不住咳嗽了两声。孩子们争先恐后地跑过来拿自己的午饭。
“别挤别挤,高年级的同学让低年级的先拿啊!”怕他们推挤摔着了,夏至在边上紧张地维持秩序。还好,午饭顺利分发完毕,她稍微松了口气。这时唐迦蓝和林子聪已经从房上下来。两人用桶里留的水洗了手便朝火塘的方向走过来。三人对视几秒,都忍不住笑出声来……每个人可以说都是毫无形象可言:林子聪稍稍好些,迷彩服耐脏,沾上泥水看着也不突兀,脚上那双绿色的胶鞋几本变成了土红色。卷起的裤腿一高一低,脸上的泥土像一排排痣。夏至的脸上沾了烟灰,头发凌乱得跟鸟巢似的,活像刚从煤窑里出来的烧炭工人。最夸张的是唐迦蓝,明明是灰白的衬衣已经被泥浆和瓦片上的灰尘染成了灰黑色,黑色休闲裤沾上泥水对比也是强烈,早晨还是亮堂堂的运动鞋现在也是看不出原型了。
下午,教室的修缮工作总算完成了。太阳已经下山,孩子们也都回家了。“辛苦二位了!”夏至看着两人的模样,忍不住又笑了起来。
“总算是弄好了!真是太谢谢你们了……”林子聪一把握住唐迦蓝的手说道, “这下我可以放心回去了。”
……
第二天林子聪便回家了,唐迦蓝也没有再去学校,他去找了村主任谈关于捐建学校的事情。夏至开始接过林子聪全部的工作独自一人给这些学生上课。好在经过这几天的相处,学生们都很喜欢夏至,她们对山外面的世界充满好奇,课间总是缠着听她讲故事,支教的生活过的很充实。
傍晚,夏至仍旧到湖边坐着发呆。他应该会来吧!她在心里期盼着。可是直到她起身准备离开时,才见到唐迦蓝姗姗来迟的身影, “跟村主任聊事情,所以来晚了!”他将手抬起来又放下,尴尬地解释。
夏至看着他,只是笑。
“今天的夕阳很美吧?可惜错过了!”他抬手挠了挠后脑勺,也笑了。
“是很美! 只是今天的月亮不圆了。”夏至回答, “不过没看到没关系,我有拍到呢!”一边说着一边拿出身上的相机, “想看看吗?”
“当然!” 唐迦蓝凑过身去。
一团团火红的云彩,形状变幻多样,配上远山近水,微风草木,水鸟游鱼,简直跟仙境一般,看得唐迦蓝赞叹不止。“摄影技术真不错啊,照片太漂亮了!”
“嘿嘿!过奖了啦,我随便拍的,主要是景美呀!” 夏至捂嘴珉笑。
“照片洗出来后能给我寄一张吗?” 唐迦蓝把相机还给夏至,问到。
“当然可以呀!”
“那好!”他从衣袋里掏出一张名片递给夏至, “这是我的地址,先谢谢了!”
夏至接过名片看了一下便揣进衣服口袋里,“你住在上海呀!”
“对,这几年大部分时间都在上海,” 唐迦蓝点点头,“对了,我准备明天早上就回去了。”
“这么快?”夏至有点意外。
“有些事情要处理,再说我来这里要办的事情都已经办完了,休假结束了。” 唐迦蓝看着夏至,笑道: “这个假期过得很有意思,谢谢你!以后有机会再见了。”
“嗯!”夏至拼命点头,“一路顺风!” 可能再也不会有机会见了吧,她想着,脸上略过一丝失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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