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晦气
“蒋公子，这趟辛苦你了。”
秦府的门前，周沐蓁下了马车，旁边牵着微微蹙眉的周楚曼，迎上了后面来的人。
蒋照比平时更显得孤傲一些，道：“郡君还是不要太抱希望了，连皇上也只是叫我来随意看看罢了。”
“说是这么说，不过进了府，还望蒋公子婉转些。”周沐蓁压低了声音道，又晃了晃拉着周楚曼的那只手，道：“三妹妹你也是，知道你担心大姐，但进去可要客气些。”
那日周沐蓁见了苏落晴之后，曾试探性地问过蒋照是什么情况。对于她的猜测，苏落晴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只说如果她去秦府的话就把蒋照一起带上看看。
据说这是太子吩咐的，即将嫁入东宫的人、即将给他提供大批文人门客的人，当然要调查清楚。
自从上次沈馥出事后，太子对苏落晴的态度就好了许多。毕竟太子妃办事速度快、有分寸是公认的。若是个胡搅蛮缠的太子妃，恐怕跟逸季侯府就要决裂了。
皇上听了，也欣然同意。蒋照不算是正经的太医，因此出外出诊很少，之前皇上也就没有麻烦他。如今他愿意，皇上自然高兴不过。
毕竟他也很想知道，这个三朝老臣还能活多久；也很想知道那个秦小姐是飞上枝头了呢，还是注定成为一个短命鬼。
“今儿我带着我三妹妹来看看秦小姐，以后也算是半个亲戚了，可有扰了你？”不出所料，秦小姐亲自到了门口迎接。
“郡君大驾光临，怎么能叫打扰？”
周沐蓁见对面的人果真脸色苍白，身子看起来很纤弱，便开口笑道：“这便是大名鼎鼎的蒋公子，太医院首席医正的关门弟子。”
秦小姐以前似乎没有听说过蒋照，因此眼中还有些茫然。但一听说是个名医，她的眼中便散发出了些许光彩，连忙将他们一起迎了进去。
……
“凝儿，你一进宫，见面机会可就不多了。娘这心里啊，还真是难受的很。”
转眼，就到周楚凝进宫前夕了。无论母女俩人曾经起过什么矛盾，到了该分离的时候，还是依依不舍。
普通人家嫁女儿尚且要恋恋不舍地抱一起哭上一通，何况要入宫门、与人为妾？
连皇后的娘家都不能常进宫，何况太子的侧妃？这么想想，刘氏都盼望着太子能早些自己成立府邸——后院总比后宫要来的自由些。
“娘，莫说这些了。”周楚凝擦了擦她眼角的泪水，“我是去享福的呢。不仅锦衣玉食，还能光耀门楣，以后啊，高兴的时候多着呢。”
刘氏摸摸她的头：“说是这么说，不过这半年看来，太子妃不是个好相与的。你这脾气可要忍住，记好了，小不忍则乱大谋。”
眼见着出门子的日子越来越近，周楚凝的脾气也越发暴躁了起来。对下人动辄打骂，有时候气极了，连刘氏都敢推搡。
甚至周鹤有时候惹她不高兴了，她都敢直接转身离开——上次周沐蓁和周楚曼一同去秦府的事被她听见了，竟是又打去了恬然苑。周鹤赶过去救场，她便连带着把周鹤也骂了进去。
不过眼见着她离家的日子越来越近，大家也就都让着她。却没想到，周楚凝不仅没有觉得顺遂，反而开始经常没事找事。
“我什么脾气？娘你什么意思？你是说我无理取闹？”果然，刘氏本想提点一下，却又点燃了她的火药桶。
周楚凝翻了个白眼，道：“无论那苏落晴多有手段，她都是个不得宠爱的废物。没有家世在，我倒要看看她的位置能坐几天。”
刘氏轻轻叹了口气，便没有多说什么，将大女儿搂进了怀里。
周楚凝正在想如何给太子妃一个下马威，被刘氏一抱，本能的挣扎了几下。听到肩头低低的抽噎声，这才温顺了下来。
“大姐今天真好看。”进宫的这天，虽说不是正经的成婚，但宫中也派了不少人来，焚香沐浴、穿衣打扮，进宫的马车也已经在外头等了。
见周沐蓁进来，已经画好了妆的周楚凝不禁露出一个得意的笑容。
周楚凝原本就长的极美，今日配上金钗红唇，身上的衣服也是绣了金银丝线的。虽然不是惹眼的正红，但这水红却是将她雪白的肤色衬得更加柔美。
“二妹妹距离及笄也就剩一年了，不知道会成就一门怎样的婚事呢？”
上一世的那门婚事，确实是让她难忘啊……周沐蓁笑嘻嘻地凑到了她身边，道：“今儿是姐姐的好日子，提我做什么？”
说着，她从袖中掏出一个红色缎面包裹着的盒子，道：“这是给姐姐添妆的。”
周楚凝打开，见里面是全套的头面，上好的金子中镶着点点珍珠，凤冠中间的六尾凤凰口中更是衔着一粒上好的夜明珠。
“呀，这副头面可真漂亮！”正巧周楚曼走了进来，一眼就看到了周楚凝手中的盒子。后面进来的三个庶女也都围在了身边。
“这是宫里赏的吧？”周楚凝拿出一根金步摇，不经意道。
周沐蓁毫不否认：“我那没什么好东西，只能拿宫里的东西给姐姐撑面子了。”
“二姐可真是把压箱底的宝贝都拿出来了。”周楚曼赞叹，然后顿了顿接着道：“不过，大姐用的时候可要小心些，别又莫名其妙的中毒了。”
没有想到自己的三妹妹会提起这一茬，周楚凝的手微微抖了一下，却没有说话。
周沐蓁微转身子，倚在了梳妆台上，道：“放心，这都是让人检查过的。金料名贵、干干净净。”
这样，气氛便有些尴尬了。周楚凝牵了周楚曼的手，道：“我走后，你要孝敬父亲母亲，你还没出嫁的这两年啊……”
周楚曼打断道：“好了，姐姐别说了。我一直在孝敬父母，从未与他们争吵过，也未曾把母亲气得流泪、把父亲气得甩袖而去。”
见这情景，周沐蓁连忙道：“你们先聊着，我带着妹妹们去看看外头。听说今儿来迎接大姐的女官们都是盛装打扮呢！谁还能有这种荣宠？”
几个庶女连忙跟着她跑了出去。嫡出的姐妹吵嘴，她们可不想莫名其妙的受了波及。
前边忙着接待宫人的刘氏见了她们几个，有些惊讶。周沐蓁道：“大姐和三妹有些体己话要说，我们就先过来了。”
刘氏没有多想，道：“也好，嫣儿和锦儿快要到门口了，一会儿我带她们过去。这边的女官们你先接一下。”
刘嫣已经嫁入恒康侯府了，婚礼如同前世一样，没有什么好说的。今日她专门回到刘家，携了刘锦一起来的。
周沐蓁温顺地点点头，刘氏满意地离开了。她知道周沐蓁是有分寸的，不会在这种时候乱说话。
正在喝茶的女官见了，心中想着，这郡君和国公夫人没有那么水火不容啊。
周楚凝上马车的时候，刘氏抹着眼泪，定定地盯着自己的大女儿离去。而马车上的周楚凝却丝毫没有哭嫁的做派。
她没有红盖头，因此妆面是完整而清晰的。她的嘴角噙着一抹笑意，马车开动的那一刻她用手掀起了车帘，似乎还对自己的几个妹妹翻了个不着痕迹的白眼。
周楚曼的眼神倒是不太对劲，脸上红通通的，似乎刚刚和周楚凝吵架吵的狠了，还有点气呼呼的意思。刘氏也不理她，只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
只是，马车才刚刚离了家门不到一个时辰，便有护卫快马加鞭地跑了回来。
周鹤才刚刚把哭泣的刘氏安抚好，便见自己手底下的人连滚带爬地冲到了自己和妻子的眼前。
要知道，这可是内院的正房啊。这人怎么会跨过二门跑过来呢？
周鹤正想问罪，对方便喘着粗气道：“老爷！不，不好了！宫里……宫里……”
“有话快说！可是宫里出了什么事？”刘氏顾不得自己的妆容已经花的惨不忍睹，急道。
她的凝儿才刚刚离开不久，是受了气走的，莫非这么快就把谁惹了？
“不，大小姐没事！”那家丁终于把气喘匀了，道：“只是，秦家小姐没了！”
周鹤听此，一下子站了起来。
“在家里头没了的？”他问。这样的话，就没有人能跟周楚凝一起入宫了，以后之前的忧患就都没了。只不过，这个日子就变得有些晦气罢了。
那家丁却将头低的更低了，道：“秦小姐跟秦首辅话别了许久才上的马车，那时候还好好的，走路也及其稳当，但是……”
“但是，进宫门的时候是要下马车的，秦小姐那边儿毫无动静，大小姐等不及了便让人去看看，结果一掀开帘子，里面已经是一具尸体了。”
周沐蓁听着佩霜的禀报，轻轻叹了一口气，道：“继续派人盯着父亲和正房的动静，外边铺子里的人也多听听流言。”
她在外边确实有些小铺子，盈利不重要，听听市井传言才是目的。
看着佩雪担忧的眼神，她叹口气道：“今天真是晦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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