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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城
长安城不仅是庆朝的都城,也是庆朝最为繁华,人口最多的城市。城内在册居民约有一百七十多万。
整个长安城成长方形,除去北面的皇城,其余部分被朱雀街从中间一分为二,为两市;又有东西南北纵横二十五条街分为一百零八坊。
而这起着中轴线作用的朱雀街,连接最南面的明德门到北面皇城的朱雀门,贯穿了整个长安城,也是帝王出巡、视察必经的道路,不仅宽广异常,道路两边也是店铺林立。
荟香楼是朱雀街上的一座酒楼,共有四层,在这名店云集的朱雀街上也算的上是高的,因着装修豪华菜色也不错,在整个长安城也是颇有些名气,不仅是富贵人家常去,连普通百姓也愿意攒些钱偶尔去改善下生活。
此刻三楼包间里就坐着几位年轻的公子,观之相貌衣着,想必是非富即贵。
站在窗边的男子约莫二十多岁,一身素净的青色滚边长衫,只在腰间系了一块白玉佩用作装饰,虽然衣着简单,却是连普通人都能察觉这一身皆非凡品。
青衫男子说完话后,没有听见回应也不着急,而是继续目送着夏国公的马车远走,这才拿着杯子转过身来冲着桌子上一位蓝衣男子笑到“没有什么想说的吗,镇心?”
叫镇心的男子微微皱了下眉头,“跟她有过节的又不止是我们尹家”
旁边另一位看起来有些活泼的少年听到这句话不由得插嘴道“可是把人家宝贝闺女弄死了可就只有你们一家了”
“陈嘉任,说话可是要讲证据的”
“哎,我说我怎么不讲证据了,做的事怎么都不敢承认的,你这叫伪君子你知道吗”
最开始说话的青衣男子笑着摇了摇头制止了那两个人的争吵“不过说起来,我倒是对后面车里那位姑娘好奇的很,不管是从哪个渠道得来的消息,对于镇心你这位小堂妹的评价可都是一致到可怕,说不是巧合也太让人难以接受了”
旁边刚才插嘴的小少年又不甘寂寞的念叨着“这全长安城有你不感兴趣的姑娘吗”
“陈嘉任你是不是闭不上你那张嘴!”
“尹继州你是不是要比谁的声音大啊,你心情不好拿我撒什么气”
青衣男子倒是不生气,喝了口茶缓缓说到“嘉嘉,镇心最近心情不好你又不是不知道,你还凑上去找不愉快”
“我就是看他不顺眼”
“你!”
“你什么你,你看我干什么”
眼看着对方就要暴起摔椅子了,青衣男子弯起中指敲了下桌子
“行了,镇心,你跟他一个小孩子计较什么”
被称作“镇心”的男子此刻心情确实糟糕透顶,准确的说,自从知道夏府这位老太太回京的消息后,他们全家人心情都不好。
这位全名尹继州,镇心是他的字,去年刚满二十,是尹家现任家主的嫡次子。
现任尹家家主嫡庶全部加起来就只有两个儿子,所以这位小儿子也是颇受宠爱,加之又算是有几分头脑,虽然还未有功名,却也已经跟着参与不少家族内部的事情了。
尹家上任家主前年病逝,新任家主接手整个庞大的家族不过两年时间,族内事情繁杂,甚至还没有彻底稳定下来。这头正忙得心力交瘁的,结果就突闻夏府这位老太太要回京了!
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尹家的新家主当场脸色就变了。
夏府这位老太太是谁啊,那是砸了尹家主宅大门,伤了一地侍卫护院,接着抱走了尹家孙女,又请旨替已故的女儿休了尹家嫡系四子,最后还扬长而去却分毫未损的人。
更可气的是夏府的老太太在他们脸上打完这响亮的一巴掌后,还没等他们反应过来,就带着孙女去了齐州,一住十年。留下尹家被整个京城,甚至整个庆朝的人看笑话。
那一辈尹家赶上婚龄的男子更是倒霉透了,全京城的人乃至全国的人都在背后嘀咕着,这尹家连镇国公府的嫡亲姑娘都敢害死,还有什么不敢做的。
虽然这害死原配完全就是流传出来的大家加工猜测后的版本,根本没有证据,但是偏偏几乎全国的人都信了。
即使有人家想要趁着这个时机嫁女儿,也不太好意思出手,生怕别人说他们为了富贵,为了攀高枝,连女儿的性命都不顾了。
毕竟就算是再怎么想联姻,那也得注意着珍惜点羽毛不是。
所以出了这事的那几年,本来可以被抢破头的尹家适婚男子,几乎全变成了滞销货。门第高的爱惜羽毛不敢回应,门第低的他们又不能凑合。
庆朝五大世家几百年来几乎已经是被百姓捧上神坛。尹家家大业大,本身又是起于长安的世家,甚至曾经位列五家之首,在长安本地的声望奇高无比,所以谁都没有料到他们这一跟头跌得这么狠。
镇国公府的这位姑娘之死,几乎是将尹家的名声毁了大半。
普通百姓只会说果然世家大族都是腌臜事不断,表面上仁义君子,实际上都一个样子。这死的是国公府的姑娘才被大家知道了,背地里其他小户人家的姑娘不知道死了多少个呢。夏国公那样的人物也只能为女儿讨回那一点点的公道,其余的什么也做不了,最后不得已只能自己伤心离京,要是换做别人可能全家都被灭口喽。
这世家大族真真是可怕啊。
而更多的世家贵族则是惊出一身冷汗,能把尹家名声毁到这个程度还全身而退的夏国公,手段之狠,恩宠之盛,简直让人有些毛骨悚然。
要说这里没有操控,任是谁都不会相信的。
所以当年夏国公离京后,很多人家也是松了口气,过去这位女国公和她家那位任大理寺卿的夫君已经让京城很多人夹紧尾巴做人了,再加上这么个事,直让人都产生了心理阴影。
对于尹家人来说,那两年处于风口话题的日子是最难熬的。后来好不容易十年过去了,这件事开始被人渐渐遗忘,偏偏这时候夏国公又高调的回京了。消息传出来之后,那些个陈年旧事立刻被再次翻出来,成为大家伙的饭后谈资,简直搅得尹家人不得清净。
十年前尹家长辈被人笑话百年世家连家门都守不住,十年后,尹家的下一代又再次感受了一下家里长辈曾经历过的尴尬愤怒。
尹家历经两朝,百年世家,位列五家之一,即使是远离京城的其他分家的人都不会被如此上门挑衅,而挑衅的人往往也没有好结局,偏偏京城主家吃了这么大一个亏,却拿那位老太太一点办法都没有。
是真正的,从里子到面子都丢的干干净净。
所以如今这样一位祖宗不仅回来了,甚至还敲锣打鼓的带回来多年以前的那个孩子,实在是让尹家人有些坐立不安。
年轻的一辈顶多是在别人的流言蜚语中气愤苦闷,而年长的一辈则是回忆起了那位老国公的手段。
他们知道的多,也知道尹家在那一场看似小小的对峙中究竟损失了多少,所以才会更加害怕。
如果说尹家上一任老家住没死的话,可能还能有机会稳住局面,毕竟虽然他在夏国公面前也是一个小辈,然直接间接交手次数多了,还能摸得清一些路数。
偏偏那位老家主去了,现任家主虽有几分谋略却并不是一位顶顶厉害的,应付其他人还好,对上这位人精般的老国公就有些过于勉强了,再加上这位夏国公十年前那一次让所有尹家人都有了心理阴影,更是让人惴惴不安。
其实尹家这种传承几百年的世家大族完全不必要害怕镇国公府这种底子浅薄不过百年的新晋公候,只不过是夏国公本身的存在给了他们巨大的压力,才得以到了今天这个情况。
心情不好的尹继州明显不想再回答什么,坐在椅子上一言不发。
青衣男子知道开玩笑也该差不多了,也就不再戳对方的伤疤。转过头对在软塌那边半躺着假寐的人问道
“经风,洛阳那边有什么新消息吗”
少许,一丝懒洋洋的声音响起
“卿悠那丫头倒是见了一眼那小姑娘,没有任何新颖的说法,所以我也就没跟你提,反正人也来了京城,想要怎么的,不都是咱们说的算吗”
……
在这条长长的朱雀街上,抱有各种目的来看热闹的不仅仅是这几个人,还有很多其他各路人马纷纷居于其中,大家伙都各有思量安排。
而在他们种种猜测考虑中,夏子姝也终于抵达镇国公府门口。
此时的镇国公府已经被里里外外打扫的干干净净,又加添置了不少新的花草装饰,更显得多了几分喜气。之前去城门做迎接的众人也已在两位老爷的带领下和守在国公府门口的媳妇汇合站好,只等着夏国公下了马车进府。
而正门口左前方,候着的是镇国公府的总管事,姓花。他和齐州刘管家曾经是这京城镇国公府的两大管事,不过刘管家十年前被夏国公带到了齐州,而他则被留在了府里。
经年未见,两位曾经共事的管家相视一眼,也觉得颇为感慨。
待到刘管家走到他身边站定,示意他马车那边已经停稳一切就绪后,花管家不由深吸一口气,这十年了,这一天终于还是来了。
“恭————迎————国————公————回————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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