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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年
凝视着淅沥落下的雨,林凡轻靠着背后高大的树木,任由大雨打在自己身上,白色的衬衫被雨水淋的有些透明,但是她像完全不介意一般,嘴裡喃喃着什么听不见的话语。
绿色的林子前方便是病院,事实上这裡是病院的后院,基本上是不会有什么人来的。
伫立了几分钟之后,林凡拽紧了手中白色的药袋,迈步穿过了林子走出病院,彷彿刚才的悲伤神情都是错觉一般,脸上漾着浅浅的笑容。
踏进了一辆纯黑的车子裡,她先是脱下了湿透的衣服,接着随便套了件黑色长袖帽T,然后就驶着车子往城里开去。
戴上耳机,她脸上的笑容充满着年轻人的青春活力,不过仔细看这笑容却给人一种掩盖着什么一般的感觉。
当然,林凡她藏的很好。
车子缓缓的驶进城中一所很有名的学院,林凡将车子停妥在老榕树之下,关掉了播放音乐的mp3丢在车子的抽屉里边,她拿着药袋下了车。
「林凡老师。」走廊边,倚着柱子站立的男子唤了声。
向他点了点头算做招呼,林凡迳自就向教师宿舍的方向走了过去。
见她的冷淡反应男子也不恼,事实上今天还有个点头就算是很不错的了。
林凡是这所大学的国文教师,别看她这副对人爱理不理的样子,其实她的课在这学校里还蛮受学生欢迎的。
上课时间和下课时间的她简直就是判若两人,林凡从来就没有在任何人面前展露过最真实的自己,在面对不同的人时就为自己装上不同的面具,一直以来都是这样的。
走进了自己的房间,林凡锁上了房门,接着呼的一声坐到床边。
翻了翻手上的药袋,她叹了口气。
伪装的面具戴久了之后就会变得连自己都不是自己,林凡很清楚,却是最近才去接受治疗。
一边摆着的电脑发出了清脆的叮铃声,林凡眼睛亮了一下,丢下药包就凑到了电脑前。
【知足常乐】:凡凡,治疗的怎么样了。
熟悉的对话框显示在萤幕的右手边,林凡微微笑了一下,这才开始打字。
【平凡】:还不错,医生说照这情况应该很快就能康復了。
【知足常乐】:……?
不明白自己的好友想表达什么,林凡偏了偏头,眯起了眼睛。
思索了几秒正要去敲键盘时就看见对方发了一堆字过来。
【知足常乐】:凡凡你特么的当我学心理学假的啊?你那症状能很快康復才有鬼呢!这要不是我昨天提醒你,你根本忘了还要復诊这回事了吧?
【平凡】:……
抹了把自己的脸,林凡这才发现刚才回话时又直接忽略对方的本职了。
这个人算是林凡的第一个网友,姓常,单名一个字乐,本职是心理医师,当初是看到了林凡在网路上发表的小说主动跑来搭讪的。
【知足常乐】:唉……算了,算了,反正我哥大概明天就到你们学校去了,倒时再交代他拖你去医院就是。
【平凡】:嗯。
【知足常乐】:唉……
偏了偏头,林凡把对话窗给关掉,起身去给自己倒了杯水,接着拿过刚才被自己遗弃在床上的药包。
将一堆零零碎碎的药倒了出来,林凡一口气把手掌上的药粒全和着水吞了进去,接着受不了似的皱起了眉头。
不过即使讨厌吃药,林凡可没打算就这么扔着那包药不管,她还是多少有点危机意识的。
自从前几个月莫名其妙的对着家人发脾气,事后自己还完全不记得的时候,林凡就深切的意识到这事的严重性了。
所以她是不会停药的,至于常常忘记去医院这回事……林凡可就没打算去改正了。
起了身走向旁边佔了一整个牆面的书柜,林凡的手指在一堆的书本之间滑动搜寻着自己想看的书。
动作轻巧的将一本小说给抽了出来,随着抽出书本的动作,一个早已泛黄的信封掉了出来。
「嗯?」蹲下了身子看着那个信封,林凡不是不知道那是什么东西,他还以为搬家时已经把它丢掉了。
眯着眼睛盯着那个信封,远久的记忆又窜进了脑海里。
那是在林凡才十三岁的时候……
“小凡长大后希望当什么呢?”
“要当警察,我要保护那些被欺负的人。”
稚气的嗓音在当时笑眯眯的这么回答着。
只是林凡万万没想到,这个梦想居然就在那个她爱了两年的人口中完完全全的碎裂了……
甩了甩头,林凡把信封捡起,放到了一边的书桌上。
这信封裡装了太多不美好的回忆了……
抱着书本,她又坐回了床上,就这么坐在窗边借着阳光翻着小说,偶尔发出几声银铃一般的笑声,多么悠哉,林凡甚至可以就这样一直读到外面光线暗了下来再点开灯继续读,曾经还有一次一连读了两天,差点没饿死在家裡。
不知不觉的天色慢慢暗了下来,林凡在书中夹了张书籤,然后把书给摆到了一边电脑旁迭的一堆东西上面。
明天还要去接待新来的老师,所以今天不能再看下去了。
随便拿了几件衣服,林凡先去洗了个澡,然后撩起了桌上的钥匙又出门了。
车子在城边一家小有名气的餐馆旁停了下来,林凡下车之后深深吸了一大口空气。
餐馆的外牆是现在可能要到很偏远的乡下才能看见的红砖,这间餐馆很大,但是必须要靠着一些关係才能进去用餐。
因为这间餐馆同时也是整个国家的经济中心,不少政府官员都会选择来这裡用餐,顺便偶尔还带上些来自外国的客人,不为别的,纯粹就是因为这裡清淨、人少还有老闆他大牌的关係。
向守卫点了点头,林凡没有遭到任何拦阻就踏了进去,基本上她如果没有忘记时间的话每天晚上都会来这找老闆蹭饭,守卫们也习惯了她是一个绝对不能拦下来的人。
「小凡姊姊~」刚走进大院裡马上就有个小孩窜了出来扑到她身上,林凡也不介意,抱起小孩子微微笑着。
「馒头晚安,爸爸呢?」抱着小孩问着,她迳自往裡面走去。
「爸爸说小凡姊姊来了就叫她去老地方,等等他就回来。」小孩一脸认真的答道,今年才四岁的小孩脸颊粉粉嫩嫩的,林凡情不自禁的捏了几下。
小孩以为林凡和他玩着呢,笑呵呵的抓着林凡黑色的长髮算是回礼了。
抱着小孩在最后头的一个非常隐秘的房间坐了下来,林凡把小孩放了下来,让他自个儿在房间玩着。
不久之后一个身着淡蓝色汉服的男子就踏了进来,后边还跟着一个穿着西装显得跟这裡格格不入的秘书。
「凡。」笑着坐到了林凡的对面,男子挥了挥手让秘书离开去吃晚餐,顺便让他带上了房门。
「听说你去看医生了?」
「嗯。」完全不意外他会知道,林凡很乾脆的承认了。
对面坐着的可是一个你就算不告诉他他也会自己查出来的人,所以还是乖乖承认才好。
男子是这裡的老闆,苏澄,标准的富二代,也是林凡的好友。
单方面追求了林凡十年多的资深傻蛋之一……
「十一年了吧?你还没忘记他?」拿起桌上的茶壶倒了两杯热茶,他一边问着。
「怎么可能会忘记……这问题你每天晚上都问,不累?」接过他递来的茶,林凡啜了口。
「当然不累,要知道我可是每天都祈求着你最好快点忘记啊!」轻笑着,他抱起一边的小孩让他好好坐在自己身前。
苏澄的这个儿子是领养来的,名字叫苏煜,当初是为了堵家人的嘴才领养的,所以苏澄也特别疼他。
毕竟他能不能够成功追到林凡都还不一定呢,十一年了。
门外传来了敲门声,四个托盘被端了进来,然后人又退了出去。
「梅子酒,今天喝吗?」
点了点头,林凡把自己的车钥匙扔了过去。
林凡其实不太会喝酒,也就久久才喝一次而已,通常是只喝苏澄自己酿的梅子酒。
对此,苏澄感到无比的自豪。
拉过一个托盘,林凡小口小口的吃着饭菜,一边盯着苏澄喂小孩。
三个托盘裡的饭菜都不一样,林凡的是稀饭配上普通的菜,完全看不到任何肉类的存在。
她不喜欢吃肉,因为那个人喜欢吃……
稀饭的好处就是吃的快,接手喂小孩的工作之后林凡一边回答苏澄的问话。
「怎么突然想去看医生?」苏澄记得他之前劝过几次,林凡打死都不去的。
「我和父亲大人吵架了。」淡淡的回答,林凡拿出纸巾擦拭小孩的脸。
「啊?」愣了下,苏澄望了过去。
林凡一直以来对家人的态度就是向着他们喜欢听的说话,所以吵架其实很少的。
「父亲大人要我快点谈恋爱,然后结婚,我说不要。」
「哦。」这下苏澄不惊讶了。
迳自从冰块裡头拿出梅酒的白陶瓷罐,林凡倒了一杯小口地啜着。
「然后我跟小宣打架了。」
挑了挑眉,苏澄露出了很有兴趣的表情,他知道林凡是会打架的,只是很久不动手了。
难怪她会忽然想到去看医生……
「结果呢?」啜着热茶,苏澄放下吃乾淨的碗筷。
「就跑回来了啊!」露出了像是在看白痴的眼神,林凡把杯裡的酒饮尽,又再给自己倒了一杯。
「你知道我不是在问这个的。」叹了口气,苏澄抱过小孩,轻拍着他的背。
白色的酒杯放了下来,林凡的脸上泛着粉色的红晕。
「还是不行……」摇了摇头,她抬手抚向自己的左胸口,「这裡,还是什么感觉都没有。」
「没有生气?没有愧疚?」
又摇了摇头,林凡拿起酒杯继续小口的啜着。
那的确是严重了……
连打人都不带情绪,一切只是出于冲动,要知道这可是很恐怖的……
「呐、小澄你说他会不会回来?」林凡的叫唤拉回了苏澄的思绪,苏煜已经被他爹给拍到快睡着了。
她的眸子裡有些水雾,苏澄知道那不单纯只是酒精的作用造成的。
「只要妳想,他就一定会回来。」几年来一模一样的答复,苏澄盯着那个自己爱了十几年的人看着。
只是林凡的心只属于一个人,就算那人早就离她远去,苏澄还是非常清楚这点。
「可是我已经等他十一年了,电话没变,电子箱也没换,他从来就没有给我任何消息……」说到这裡,她开始小声的啜气,每天都是如此,苏澄早就习惯了。
也好,林凡只会在酒醉之后哭,与其看着她无时无刻的带着面具强迫自己坚强,倒不如让她对着自己哭出来释放压力。
「我送妳回家吧!」透着纸门伸手招着守在外边的僕人,苏澄把睡着了的小孩抱给他,拿起林凡早先交给他的车钥匙,抱起人站起身。
林凡是个不大能喝的人,标准的三杯倒,还会忘记喝酒之后发生了什么,所以自从她发现在苏澄面前喝酒自己能够平安的到家之后,就一直是这样的模式了。
她喝苏澄的酒,苏澄看着她喝再顺道送她回家,就这么也维持了五年的时间了。
将车驶进学校的停车场,苏澄抱着睡着的人从后门走进教师宿舍,外头的警卫老早就和苏澄熟透了,只是点个头就放人进去了。
开了林凡房间把她安置好之后,苏澄的视线在房内扫了一圈。
注意到书桌上泛黄的信封苏澄愣了下。
这时代还有谁会写信了?所以大概会是林凡小时候的东西。
开了林凡书桌上的小灯,苏澄拿起信封仔细的端看着。
从外观来看实在也看不出是什么,苏澄呼了口气把东西放回桌上,关了小灯。
虽然是真的很好奇裡头装着什么东西,但苏澄可没乱看人家东西的习惯。
看了下床上,浅浅的呼吸声从被褥底下传出,苏澄微微一笑,摇了摇头离开了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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