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想和你在一起

　　齐落赶到的时候，情况比想的要危险些。

　　几块大石落在路中央，上面还不停的滚落一些碎石。车子有近半个车身悬在外面，驾驶室一侧的车门被撞瘪，路边是坡度近70的山崖，下面是湍急的河水。

　　一个壮汉坐在后备箱里压住车尾，村长和他儿子帮着言立勋正往身上捆着绳子，雨水将他身上的衬衫都打湿了。

　　村长看见齐落，“哎呀，齐老师，不是不让你来的吗？”

　　“我不放心，过来帮帮忙。”言立勋回头看见她站在身后，宽大的雨衣穿在她身上，看着特别瘦小，带着怒气的眼神飚过来，齐落无视，只关切的看着眼前的场面。言立勋又只能一口怒气憋在心里，示意齐落站远一点。

　　“哎呀，小伙子脚卡住了，安全带也解不开啊，这位言先生正要去救他呢。”

　　天色渐黑，言立勋从后备箱里摸出个应急灯，递给她，把她拉到相对安全的地带。

　　“你站在这儿，打着灯，别靠太近！”言立勋辞色严肃。

　　齐落的目光越过他的肩膀，落在车里大陆的侧脸上，表情悲切，回忆汹涌，只呆呆的说了两个字，“小心！”

　　“嘿，齐老师，放心吧，我没事。”大陆洪亮的声音盖过雨声，“我说兄弟，咱能不磨叽了吗？我脚卡的都快没知觉啦！”

　　言立勋紧了紧身上的绳索，攀着崖边的岩石，一点点靠近车门。雨天岩石滑，雨水和掉落的碎石都阻挡着他的视线，他动作的很小心，好不容易撬开车门，帮助大陆将卡住的腿挪出，用刀割断安全带。

　　“能自己从后面爬出去吗？”

　　“没问题，后面的兄弟，稳住了！”

　　就在大陆快要爬出后备箱时，头顶上方传来轰隆声，

　　“小心，有落石！”不知是谁喊了一声。大陆眼疾手快，抓住前面人往左边侧身滚过去。村长和他儿子拉着绳子快速偏到右边，言立勋拽着绳子，一时没防备，被甩在岩石上，背贴着岩石闷哼一声。滚落的大石堪堪擦过他的手臂，掉落到崖下去。

　　“言立勋！”齐落慌了，灯光透过雨幕打在他身上，手臂血水横流。

　　“别过来！村长，拉我上去！”

　　“哎哎”村长也刚从刚刚一幕回过神。

　　“兄弟！没事吧？咱得赶紧离开这儿。”大陆从地上爬起来，一瘸一拐的走到车边，拿起后备箱里的东西。

　　言立勋费了些力气重新回到路面，看到齐落完好无损的站在那边，心里松了一口气，“快走吧，不知道什么时候还会有石头掉下来。”

　　一群人回到村子，大陆向老乡们道了谢，架着言立勋，向学校走去。齐落垂头默默跟在一旁，手指紧抠着应急灯，手背青筋突起，浑然不觉。

　　回到屋里，在灯光下，齐落看到言立勋手臂内侧被石头拉出一条长长的口子，伤口还在流血，眼睛被刺痛了下，三年前的那次意外画面又涌入脑子，“我去拿药箱。”她木木的颤抖着声音说。

　　“我没事。”言立勋走到她面前，握住她的肩膀，看着她的没有焦距、害怕的眼睛，“齐落，我没事，把手松开。”他轻轻说，像怕惊着她。

　　齐落回过神，眼泪就从眼眶汹涌而出，她松开紧握着应急灯的手，抹了下眼泪，挣开言立勋，“我去拿药箱，再煮点姜茶驱寒。”说完跑出屋子。

　　言立勋轻轻叹了口气，眼神心疼又无奈，程然啊，她吓坏了，可却不是为我流的眼泪。

　　大陆静静的看着眼前的这一幕爱情剧，感叹“天下多少痴儿女啊！”扔了条干毛巾给他，“擦擦吧，兄弟！”

　　“言立勋”他接过，抹了抹头发和脸上的雨水。

　　“李大陆”他伸出一只手，“咱们这也算生死之交啦，啊？”两人握了握手，相视而笑。

　　等到两人处理完伤处，大陆喷了云南白药的脚已经稍微能活动了，便扯了塑料布将那些书封盖严密。

　　“这屋顶现在是没法弄了，等天亮雨小点再弄吧。”大陆对齐落说。

　　但显然，齐落的心神完全不在这屋顶上，“时间不早了，都早些休息吧。”她掠过言立勋欲言又止的关切的目光，“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吧。”

　　三人各自回屋，伴着风雨声，齐落和言立勋却都是一夜无眠。

　　第二天早上，用过早饭，大陆站在廊下长长的伸了个懒腰，“死里逃生，连看这山里的雨啊都格外有意境。”雨仍旧在下，只是比昨夜小了些许。

　　齐落和言立勋一左一右立在大陆身边，他看看左边再看看右边，感受到两人间不寻常的气氛，打了个哈欠，“我去看看书，你们~聊。”

　　言立勋手插着裤兜，走靠近些，侧头看着只到他肩膀的齐落。

　　“我想了一夜。”“你睡的好吗？”两人同时开口。

　　言立勋：“你先说。”

　　“我昨天很害怕很害怕，你知道吗，我怕会有第二个程然。”齐落望着雨幕，目光悠远，“这三年来，我从来没能忘记过他，他是因为我才会出事的，我怎么可以忘了他。我记着他的承诺，帮他实现他未完成的愿望。他和你要共建的IT王国，如果他在，可能花两年时间就实现了，可是我笨，用了三年才帮你打下现在的市场。立勋，我不是因为你的表白，为了躲避你的追求而离开的。现在公司已经走上正轨，有没有我都能够正常运转，我完成了他的第一个愿望，现在我想帮他实现第二个愿望了。”她恳切的看向言立勋。

　　他紧握着裤兜里的手，心里翻江倒海，这是她第一次用冷淡、平静以外的语气跟他说话，近乎恳求他尊重她的选择。三年前，当他还沉浸在失去兄弟的痛苦中不能自拔时，她便收起所有悲伤的情绪，关闭了情感的按钮，淡定、沉着近乎冷漠的拉着他一步步向前，帮助他收获今天的成功。在他与她分享心中的喜悦和陪伴积攒的爱意时，她却逃离到这么远的地方。而当他追着她到她面前，她却告诉他这一切与他无关，是她在为程然活着。

　　“齐落，程然已经离开了，永远的离开了，他的离开不是你的责任，你应该放下他，开始新的生活，为你自己活着！”他有点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

　　“立勋，你手臂上的伤还疼吗？看，如果不是因为我，你不会来这个地方，不会遭遇昨晚那些事，更不会受伤。凡事有因必有果，我种的因该我承着这个果。”

　　“不是的，不是你，我也会受其他的伤，磕磕碰碰，你不能把这个归结在自己身上。”他面对这个女人怎么总是说不通呢。

　　“程然住在我心里，他就是我，我不是在为他活着，我是在为我活着。现在这样很好，因为这不仅是他的愿望，也是我的，我和程然曾经约定过，等我们都退休了，我们就抛下一切，到山里支教隐居。只是现在提前了而已。”

　　“你在实现程然的愿望，我也是在我完成对他的承诺！别忘了，程然临死前我答应他要好好照顾你的！”言立勋有些气急败坏。

　　“我放不下程然，你放不下我，执念一生，错过一生，立勋，我们都是这样的可怜与可笑。”

　　“所以，你能不能回头看看我。”他感觉自己对她的心低到了尘埃里也没开出花来。

　　“立勋，你回去吧，公司需要你。”

　　“那你呢？你需不需要我？”

　　齐落沉默着没有说话，无论什么样的回答，最终都是伤人伤己。

　　“可是我需要你。”他知道此行可能不会有好的结果，但他还是抱着一丝侥幸的希望。

　　“立勋，别把陪伴当成爱情，我不会是你的爱情。”

　　他唯一接近她的路都已经被她封死了，她望着远处连绵的山雨，雨落不绝，山雾环绕，声音在这山间显得悠远而清澄，却字字敲落在他的心头。

　　“雨停了就下山吧，”她伸出右手，释然般笑着说，“欢迎以后组织员工给孩子们爱心捐赠。”

　　他看着她的笑脸，月牙般的眼睛，浅浅的嘴角，将伸出的右手转了方向，紧紧的搂住了她的肩膀，脸颊蹭着她柔软的头发，最后在她耳边问道，“真的不能给我机会吗？”

　　齐落拍拍他坚实的后背，“立勋，很高兴在英国的时候认识你和程然，那是我一生中最快乐的一段时光。”

　　他慢慢松开紧固着的手臂，心中怅然若失。程然和他，一个惊艳了她的时光，岁月却没能将其留住，一个愿温柔她往后的岁月，却发现她将自己的心留在了那段时光中，再也找寻不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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