讨鬼

　　阿悟问：“难道镇魔图与猛鬼划牢有关？”

　　百里槐沉吟道：“现在看来……很可能是这样的……”

　　想了想，他补充道：“也许前者只是后者的一个补丁而已。当年的人为了压制邪阵的裂痕，所以才设下镇魔图，此举也顺手缔造了江城。”

　　陆文渊摇头道道：“有一点你说得不对。江城绝不是偶然间形成的。”

　　百里槐“哦？”了一声，问道：“你可是想到了什么？”

　　阿悟却插嘴道：“的确不会是偶然。如果你刚才的推测是真的，那么我认为，若想要镇魔图发生作用，就非得有这么一座城来镇守不可。”

　　听了这话，百里槐恍然道：“你们是说，这镇魔图得以运转，全靠吸收江城百姓的阳气？”

　　陆文渊点头道：“应该是这样。”

　　阿悟进一步说道：“猛鬼划牢的原理是吸收阴戾之气，捕捉尸体和游走在阳间的鬼魂。发展到中后期，会吞噬包括人在内的一切活物，再通过被污染的生物向外扩散，从而达到如病毒一般的传播效果。”

　　“猛鬼划牢至阴至邪，所以需要充沛的阳气进行压制。我怀疑不单江城是因此而建的，凌城，青城，乃至更远一些的金北、素水，都可能是这个计划的一部分。由于保密工作做得很好，百姓们直到今日，还被蒙在鼓里。”

　　陆文渊道：“也许这个秘密，只有初代城主们才知道。”

　　百里槐道：“这么做虽然对居住在附近的百姓不甚公平，但也确实有效地避免了更多灾祸的发生。只是……”

　　顿了顿，他接着道：“只是这些大人物们的想法，和当初设下邪阵的蚩尤居然惊人的相似啊。”

　　陆文渊叹道：“一方是屠戮战俘以献祭邪阵，另一方则把无辜百姓用作镇守的棋子。到头来却谁都没有受益，只有被牵涉进来的普通人，还生活在随时都可能死亡的危险之中。”

　　百里槐也叹道：“是啊，这场无聊而残忍的博弈，要是能早一点停止就好了。”

　　阿悟道：“世殊事异，人类的修行再也达不到古时的高度了。想要彻底破除邪阵应该已经无望，我们只能想办法强化压制，暂保一方的安宁。”

　　***

　　陆文渊道：“如果猛鬼划牢必须用阳气来压制，那么释放它或说破坏镇魔图的唯一方法，便是让阴阳失去平衡。”

　　百里槐点头道：“收集阴气，灌入镇魔图中，使之难以为继。”

　　陆文渊忽道：“我最近也发现了一件怪事，不知道是否有关。”

　　百里槐问：“什么事？”

　　陆文渊道：“你们不是刚从街上过来吗？难道就没发现任何异常？”

　　阿悟闻言一愣，于脑海中回想了遍方才的见闻，并没有什么不妥的地方啊？

　　然而百里槐却道：“你说的莫不是……”

　　陆文渊点头道：“看来你已经发现了。我也是前几天才注意到的。街上那些百姓以往每天都大声地杀价，争吵不休，可是最近忽然都变得安静而温和了。一开始我还没怎么留意，但有次我回府的时候，看到来来往往的人脸上都挂着同样的一张笑脸，就像都戴着面具一般。当时那种感觉，真有点毛骨悚然。”

　　百里槐道：“可那些脸并不是假的。我觉得，他们的笑容也不像假的。”

　　陆文渊笑道：“如果他们的脸和笑容都是假的，那我们现在无论做什么都没意义。因为周围所有人都有问题。”

　　阿悟道：“你是说，他们都被操控了吗？”

　　陆文渊道：“也不对。操控他们有什么意义呢？如果敌人足够强大的话，不应该先去控制最强大的人吗？”

　　阿悟道：“也许他们只是卒子，用来牵制别的人？”

　　陆文渊摇头道：“你的方向错了。”

　　百里槐道：“我懂了。他们并没有被控制，每个人所做的动作所流露的表情都是真实的。人们之所以会是这样一种状态，或许只是因为，他们内心阴暗的一面已经被人抽走，与之相对，良善的一面自然会无限放大了。”

　　陆文渊道：“我认为就是这样。有人运用某种手段，把人们内在的负面的东西夺走了。”

　　阿悟恍然道：“破坏镇魔图需要大量的阴气……原来这就是那些‘阴气’的来源啊。”

　　***

　　百里槐啐道：“可恶！”

　　陆文渊道：“你们觉得，这种事谁能做到呢？”

　　百里槐道：“据我所知，在三大家族中，白家人的萃取术，和林家人的吞噬术，都可以达到这种效果。”

　　阿悟道：“恕我冒昧，难道陆家就没嫌疑了吗？”

　　陆文渊拍拍百里槐的肩膀，笑道：“有啊。这里会这种法术的，只有这一位。”

　　阿悟继续问道：“你觉得他不会做这种事吗？”本来他还想说“这人的底细可不干净”之类的，但是话到了嘴边却都忍住了。

　　百里槐对他道：“我懂你的意思。可是很抱歉，我不会做自证清白这种蠢事，因为泼在我身上的污水已经够多了，多到我都已经不在乎。小兄弟，你若是相信我，就和我们一起调查。要是不信，我也没办法。欢迎你从我开始查起。”

　　阿悟道：“我当然会查你，不过我暂时可以相信你。”

　　百里槐道：“哦？为什么？”

　　阿悟道：“感觉。”

　　百里槐忽然笑了。他拍了拍阿悟的肩膀道：“好！很好！我已经许久没见到像你这样的年轻人了。”

　　阿悟见状有一些无语。陆文渊笑道：“是你对人的看法太悲观了吧？”

　　百里槐道：“在江湖里缠斗了太久，都快忘记人原本是什么样子了。”

　　阿悟打断他们道：“好了，这话题以后再谈吧，现在我们该做些什么？”

　　百里槐道：“还是分开行动吧，我和文渊一起查行了。你回林家去，离开这么久，他们难免会起疑的。”

　　阿悟笑道道：“也对。我还带着一队人呢，差点都给忘了。”

　　陆文渊正色道：“我们见面的事，请你保密。”

　　阿悟一扬手道：“这个当然，我口风很紧的，你不用担心。”

　　***

　　离开陆府后，阿悟回到街上，找到了不远处的那些家丁。因为要挨家挨户地排查，还不能闹出太大的动静，故而进行得非常缓慢。忙到日落之后，他们才将所负责的区域清查完毕。

　　回到林府时，夜已经很深了。其他人已经回来，都擎着火把站在院子里。

　　阿悟走到人群中央，看到三大家族的长辈和几个负责人都在这里。他好奇地问道：“怎么都在这儿啊？可有什么收获？”

　　水云心道：“我们抓住了一个人，关在后面的柴房里，等人都到齐了再审问。”

　　阿悟道：“哦？是谁？干了什么？”

　　水云心沉声道：“你没见过，但白乐仁老前辈应该认识。”

　　阿悟吃了一惊。他看了看白乐仁、白景麟父子，问水云心道：“哦？是白家的人吗？”

　　林傲天接话道：“是景麟侄儿的书童白辛。”

　　白乐仁微怒道：“人我还没见到呢，诸位还是先别下定论的好。”

　　路金海道：“乐仁兄，你放心，我们绝不会污了白家的清白的。此事关乎万千百姓的安危，我们一定得弄清楚才行。”

　　林傲天说和道：“啊呀白大哥，世人都知道白府家风严正，绝不会做出什么伤风败俗之事的。可常言道‘人心叵测’啊，难保有些小人会利用此事在背后指指点点。今日咱验明了清白，他日便不怕有心人乱嚼舌根了。”

　　白乐仁摆摆手道：“好好好，你们尽管查，我们白家行得正走得直，不怕外面那些风言风语。”

　　见白乐仁点头，林傲天这才招来家丁，命他们去柴房押人。

　　众人等了一会儿，忽见刚才去的几人，又一溜风地跑了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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