托魂匣

作者:有点肿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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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八十七、有口难辩



      三年前,某方姓女子离奇死亡,女子身上并无伤痕,尸检也未发现药物或毒物残留在身体之内,由于当时医疗手段尚属落后,只能将此离奇事件匆忙定性为自然死亡。
      三年后,一位方姓法医,重翻旧案,势必要讨个说法,而这位方姓法医却是死亡女子的弟弟,方姓法医试图完整还原当时情景,可事件已然过去三年之久,许多证据都缺失不全,再加之本来案件定性匆忙,并未有齐整的资料可供参考。
      其实。
      方法医,曾目击过姐姐的死亡现场,这些印象牢牢刻在了他的脑海里。当时他二十出头,却不是毛毛躁躁的小子,他继承了家族的优良传统,遇事冷静执着,他发现姐姐确实没有外伤,也无药物中毒的迹象,可是她□□着身体,身上还有未干的水迹,或许姐姐死亡之时是在洗澡,当时的他根本没有过多的想象力来猜测原因。
      而他听警方曾说,犯罪现场曾有两位男子,一位刘思水,姐姐的男朋友,个头中等,长相斯文英俊,脾气温和,姐姐死亡后,他脑袋出现微弱的神经衰弱,,后来好转;另一位付克夏,姐姐的邻居,高个子,高鼻梁,长相俊美,脾气暴躁。
      据后来查明,付克夏是当地出名的小混混,恶事做了一大把,连父母都对他毫无好印象,他说是偶然来到姐姐家,看到了姐姐赤身裸体躺在地上,他由于好心,将姐姐抱起,放在床上,之后才发现人已死亡。
      际此一瞬间,警察踹门而入,将付克夏擒拿住,而付克夏模糊记得刘思水正躺在地上,一动不动,像是昏倒了一般。警察由于没有证据,只好放走了刘思水,此案也就变成了奇案,由于根本找不到死亡原因,也就难以判处罪行。
      方姓法医,全名叫方梦回,姐姐方茴。方茴死因不明,像梦靥一般缠绕在方梦回的脑际,久久难散,他必须将谜底揭开,将犯人绳之以法,而他相信,付克夏就是杀害姐姐方茴的凶手,他必须让付克夏带上手铐,蹲进监狱。
      全身□□,身上有水渍,最有可能的情况,一定是溺死,且是在浴缸里溺水身亡。可溺水会存在大脑缺氧的状况,身上也会有击打浴缸壁的伤痕,方茴身上却两者全无,这才是问题的关键。究竟什么地方出现了纰漏?方梦回难以猜测,他甚至有种想不出的窒息感。
      光凭想象,一定难以接近事实的真相。
      他想到了实践,要还原当时的情况,必须从溺水身亡下手,他必须找到快速溺水死亡的方法,这种溺水既不形成大脑缺氧,也不造成手脚乱动,可谓是几秒钟就直接毙命,根本不留时间给神经传输。他花钱雇来几位高挑女士轮流当作被害人,还雇来一位施害人,他希望实施正如他所想象的一样。
      经过了长达一个星期的溺水实验,却毫无进展,没有一种方法,可以达成快速死亡的效果。那一刻,方梦回临近崩溃,彻彻底底的崩溃。
      方梦回跪在浴缸边缘,双手拼命地拍打着浴缸中的水,水花溅了起来,他不愿相信姐姐方茴是自然死亡,姐姐还那么年轻,才二十二岁怎么会自然死亡?老天爷不会如此不公平,一定有故事在里面,只是自己运气不够好,还没有发现。他相信,自己一定会发现,信心也好转而来。
      他主动要求自己来当施害人,他怒火中烧着,虽然方梦回很生气,不过几位被害人扮演者却一点也不害怕,这种溺水游戏已经习惯了,她们早已不放在心上了。
      一位□□的女士例行公事似的躺进浴缸里,等着方梦回来做溺水实验。方梦回没有采取按、推、拉等各种常见的姿势,他双手猛然拎起扮演者的双腿。没想到怪事发生了,被害者并没有反抗,手脚都毫无动弹,就像是在静静地憋着气一般。
      突然后方传来剧烈的声音,“人要死了”,声音迅速膨胀、爆裂,刺裂着耳膜,蓦地打断了他的思绪。另两位扮演者愤怒地吼叫着。从浴缸里拉出扮演者,她已然没有了呼吸,像是死了一般。
      方梦回赶紧通过特定手势给她做心肺复苏,以及帮她人工呼吸,大概二十分钟,扮演者才侥幸醒转过来,果然证明了他的猜测。
      突然拎起双腿,被害者可以在水里一秒钟毙命,根本形不成大脑缺氧以及手部反抗举动。他带着这份实验成果,再次将旧案重审。
      根据实验成果,也毫无例外,付克夏被送进了大牢,由于情节影响特别严重,判处付克夏死刑,一星期后执行枪决。
      付克夏直喊冤枉,没人理睬,“将死之人还不知悔改,更该罪加一等”,这是他左邻右舍常挂在嘴边的话,连父母都赞同法院的裁决,虽然母亲也伤心,不过既然儿子犯了罪,就该接受惩罚,这是天经地义。
      “我们必须救出付克夏。”花婆子命令道。
      “为什么要救这种人渣,他不能自生自灭,就该有人灭了他。”凡任气愤着说道。
      “你为什么说他是人渣?”花婆子笑容可掬。
      “别人都这么说他,难道还有假?”凡任辩解。
      “你的独立见解就是别人这么认为。”花婆子即像开导,又像是嘲笑。
      “难道有错嘛?”凡任不解。
      “错就错在别人都这么认为,即使他是对的,也会被推倒,被冤枉。”花婆子语重心长。
      “难道他真是被冤枉的。”我诧异地问道。
      “水地比,这一卦则是冤卦,受害者即是公认的小人,有口难辩,我们必须救出付克夏,才能封此泉眼。”花婆子悦色如花,点醒来我们,原来花婆子早就知晓付克夏乃被冤枉的,只是存心考我们,目的即是让我们做事多分析,而不是人云亦云。认定所谓的别人都那么认为。反而应该凭借独立思考去破解“别人都那么认为”的巨大阻碍,也必须扫清此阻碍方能真正独立。
      唯有一星期时间,我们必须重新整理一遍三年之前的案件,其中的棘手可想而知,不是付克夏杀人,则将矛头指向了刘思水,方茴的男朋友,他们之间存在着怎样不为人知的秘密?成了我们的突破口。
      花婆子找寻到了方茴的照片,她吩咐欧阳泪假扮方茴的样子,经常出现在刘思水的视线范围之内,勾起他难以遗忘的过往,时机成熟,诱引他至指定的场所,让他将这段记忆全盘托出,用摄像机拍下来的,当做指正的证据。
      幸亏有了一百万,可以做一些“大动作”,我们租用了一块空旷的办公场所,由于年久失修,有阵阵铁锈的味道。然而靠近刘思水的上班地点,且靠近扬州河,附近无人,绝对是最佳地点,我们专门租用了摄像器材,隐藏在场所的角落里,用满是尘土的木材盖住了。
      欧阳泪扮作方茴,常常在刘思水的办公地点出现。初始就引起了刘思水的注意,他多次想上前打探清楚,却都被欧阳泪给悄然溜走了,他跟踪过欧阳泪,也都由于某种我们难以预料的原因放弃了跟踪。
      当然,再坚定的意志也会被时间打垮,终于在第三天中午,跟着欧阳泪来到了那间废弃的办公场所。
      “你究竟是谁?”刘思水大喊道。
      “一个被你害惨的人。”欧阳泪轻声细语,或许真有些像方茴的声音,因为刘思水并没有怀疑。
      “方茴,我知道你一定没有死。”刘思水兴奋地笑道。
      “你没有杀死我,值得高兴嘛?”欧阳泪笑着说,语气中尽是嘲讽,说不尽的嘲讽似的。
      “我杀了你,我杀了你,哈哈。”刘思水发自肺腑的笑着,笑声里有种凄凉,亦或是嘲笑。他顿了一顿,四处看了看,然后又盯着某个地方一直看着,“你不是方茴,究竟你是谁?”
      刘思水发现了什么?他一口咬定眼前的欧阳泪不是方茴,然后他发疯了似的跑向欧阳泪,将欧阳泪一把拉进怀里,他刚要看清欧阳泪的面孔时,被一根木材打中了后脑勺,晕了过去。
      “就这么点,根本不能说明什么?”尹惠抱怨道。
      “是太短了,已经打草惊蛇,就得换条路走了。”花婆子若有所思。
      “可是时间不等人,只有四天时间了。”我提示道。
      “看样要速战速决。”花婆子说。
      花婆子所谓的速战速决,即托魂说实话。一般情况下,我们都不会用到托魂匣,毕竟这些事是人世之事,尽量由人与人之间解决。非到不得不用之时,再请托魂匣上台,指点一二。
      花婆子施咒语于刘思水之魂魄,使之睡眠,就跟人在梦游之中是同一个道理,然而人对着□□提问,如探囊取物一般简单,问什么?必然如实回答。我想起了童舟的药剂,想起了花柳病,我曾用过相同的方法施用在花柳病身上,那时候,她正跟凡任有着云雨之欢,我看了看凡任,给了他一个媚眼,他浑身鸡皮疙瘩似的,颤了颤肩膀,表明胃部不舒服。
      没想到托魂匣也有此种托魂之术,这托魂匣就像无底的深渊一样,深不可测,或许哪一天,我们也会栽在它的手上,并且是我们一步一步堕落的。
      刘思水被托魂之后,魂魄处于梦游状态。
      “你是不是杀方茴的凶手?”花婆子慢吞吞地问道,以防止他遗漏掉哪怕一个字。
      “不是。”刘思水回答,此答案与我们的想法是完全背离的,花婆子重复了一遍,答案依然是“不是。”这就奇怪了,事情的发展已然超出了预期,正向着不可收场的方向马不停蹄地奔跑着。
      “谁杀死了方茴?”花婆子问道。
      “她没死。”刘思水说道,原来差池就出在欧阳泪假扮方茴这件事上,已然妨碍了他的真实想法,真是祸不单行,运气不好了喝口水都能呛死人。
      正当大家不知如何是好时?刘思水竟醒了,他大睁着眼睛,左右环视,我们赶紧蹲下,如果被他发现了,再想进行下面的计划,可就千难万险了。
      “出来吧,我已经看到了你们。”刘思水嘲笑道,声音里布满了毒液似的,我们的耳朵里在疯痒着,连声音也像玩过山车,在耳膜边上忽高忽低,不停地转动着。
      “我终于找到你们了,小淘气。”刘思水指着欧阳泪与尹惠,他将欧阳泪一把推向了墙壁,将尹惠抱在怀里,用力勒着尹惠的后背,嘴里说着,“那个不好玩,这个好玩。”
      “看样,他的魂魄苏醒了。”花婆子说道。
      “怎么这么快?”我不解道。
      “有人在背后捣鬼。”花婆子坚定着语气。
      “唐纳德□□。”我脱口而出。
      “笨蛋,你们要抓他,就得把他开颅。”声音从身后传来,花婆子看了一眼,突然笑了。
      “原来是你。”
      “你还记得我?”声音再次传来,我转身一瞧,竟然是上次帮助我们的黑衣人。
      “为什么要开颅?”我问道。
      “将他的意志放出去,他才会说真话。”黑衣人语重心长。
      “他的意志这么厉害嘛?”我问。
      “我给你们打个样,你们就知道了。”黑衣人速度迅捷,并拢五指,以掌为刀,一个劈空,手起而落,刘思水松开尹惠,定住了,然后刘思水眼神迷茫,眉毛上翘。
      “现在你再问问。”黑衣人提示道。
      “方茴是你杀的嘛?”我问。
      “贱女人,我杀的。”他的声音甚是嚣张。
      “你们只需拍下这些,即可救出付克夏。”黑衣人笑着。
      “为什么帮助我们?”花婆子问,心里早有答案,然而也存有一丝侥幸。
      “走上面指示的路而已,无所谓帮助。”黑衣人答道。
      “大恩不言谢。”我说。
      “是恩是祸,你这结果,又猜早了。”黑衣人说完即不见了,一句话说到了我的心坎之上,他们究竟为什么帮助我们?这是难以说清的,我们如同走夜路,遇到岔路口,则有一条路有光亮,那种光亮看似方向,我们也错以为是方向,可却是在别人的指引下而走,说白了就是被别人牵着鼻子走,这是最恐怖的,他们究竟是让你生存,还是让你毁灭,这是我们不得不考虑的问题。
      如果是毁灭,我们将万劫不复。
      我们将摄录刘思水的音像寄到方梦回的手里,我们知道凭借方梦回的性格,一定会将案子再次翻供,事实与我们所言一致,方梦回将音像提交给法院,法院逮捕了刘思水,释放了付克夏,刘思水被判处死刑,三天后枪决。
      “我以为自己必死无疑。”付克夏说,眼神没有聚焦,像是从死人堆里爬了出来,正在大口而充分地吸收新鲜的空气,“虽然是旧的身体,吸收了新鲜空气之后,就可以是新鲜的人了。”
      “当然,你是新鲜的人。”凡任打趣道。
      “没有人愿意相信我,即使我的父母也不愿相信。”付克夏的伤心爬满了干燥的脸皮。“我真是十恶不赦嘛?”
      “即使你曾经是十恶不赦,不过现在已经是新鲜的人啦,为何还死抓住不放了?”我劝解着。
      “新鲜的人?我是新鲜的人,那我该做点新鲜的事情。”付克夏胆怯地说道。
      “你可以做任何一件新鲜的事情。”我说。
      “我能理解那种有口难辩的痛苦,是深深的体会,那种无助,那种让人绝望的无力感。”付克夏彷如回忆起了大牢中的艰苦岁月。“所以我不愿看到第二个我。”
      “你究竟想说什么?”花婆子听出了付克夏的话外之音。
      “我要澄清事实。”
      “什么样的事实?”
      “当日我看到的情景,我撒谎了,由于害怕我撒谎了。”付克夏一个劲地重复着“撒谎”两字,花婆子感觉到了异常。
      “撒了什么谎?你直说无妨。”花婆子问道。
      “当天我到了犯罪现场时,不是犯罪现场,我看到了方茴□□着身体颤抖着,像是冷,又像是害了病似的,一个劲颤抖着,而刘思水也在颤抖,我并没有过多关注他,只记得我被警察按住以后,他就一动不动了。后来我才知道,他是神经衰弱,方茴并不是一下子死亡的,她还能呼吸,他像是由于某种疾病之类的病症死去的,因为是在我把她抱到床上以后,她才死的。这一定不是刘思水害的,而他却有口难辩,与我一样,那是无力的感觉。我说方茴早就死了,是种害怕,害怕跟我有关联,没想到,我还是被牵扯进来了,竟然还被判了死刑,这多荒唐。”付克夏说着,他这种感同身受,救了他的灵魂,也埋葬了我们的灵魂,究竟事实真相是什么样的?或许我们再难发现了。
      我们已经救不出刘思水了,因为整件事情………我们根本毫无头绪,古人真是杰出的思想家,有句话将我们披露的体无完肤,“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我们不是罪犯,却甚于罪犯。刘思水死在了枪口之下,他的痛苦,无助,那种绝望的无力感,是那么真实地反应在我的心里,这才是真正的有口难辩,付克夏、刘思水、我们,甚至方茴、方梦回、法官、警察等等,全都在这种有口难辩中发酵着,
      方梦回了断了人生大事,他自以为的人生大事,他自以为的了断。
      “姐姐对你一定很好。”我问道。
      “一点都不好。”方梦回扭曲的面孔上,了无生气。
      “为什么执意找出真凶。”花婆子问。
      “我需要一个陪葬者。”方梦回险恶地微笑着,那种笑是钻进骨髓的瘙痒所制成的,他的眼睛如同猫头鹰的眼睛一样,正盯着地上的食物。
      “陪葬者。”我不敢相信他的话,这种话是半截话,他一定还有下半句,我重复这句话的意思,就是引出下半句。
      “陪葬者,或许更准确地说,是垫背的。”方梦回阴冷地嘲笑着,而后快速变成普通微笑,听者、观者却都头皮发痒,这才是他执着的真正目的,贼喊捉贼,不过是让自己更加安全。
      花婆子沉默不语,她在自我反省着,我们也在自我反省。
      我们封住了泉眼,却埋葬了最珍贵的灵魂。
      果然是真正的有口难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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