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岛书店

作者:杜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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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章:午后


      少年奔跑着,朝着家的方向,留着泪,奔跑着。他不想再去到那家书店,甚至连想都不要再想起那个去了一定会无比伤心的地方。他不想再想起船长,不想想起那温馨的光和那温热的牛奶,他不想再一次看到那家书店的名字——“孤岛”。他现在,只想回到家里,回到奶奶的身边,钻进奶奶的怀里,脱离那种感觉,那种叫做孤独的感觉。
      被拦下了,然后,被抱住了。“讨厌鬼,我们都好担心你,我。。我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呢。”女孩肆无忌惮地将自己的泪水和口水留到男孩的衣服上。
      “爱哭鬼,你能不能不总是哭哭哭的哭个没完?”当她开始流泪的时候,少年把自己的眼泪收的干干净净,或许是因为他不想也被她也叫做“爱哭鬼”。
      女孩一把推开少年,推开。。。把少年推到在地。在旁边看了半天的老奶奶赶快上前,把少年扶了起来。“小月,不能对你季叶哥哥这么没轻没重的,万一摔坏了,摔得破皮流血,季叶奶奶该多心疼啊。好了好了,不哭了,季叶哥哥不是回来了嘛。”
      “月儿外婆,我没事,没摔坏,嘿嘿。”少年抖了抖衣服,拍了拍身上的尘土。“爱哭鬼,还不快跟我道歉。”少年习惯性地,开始欺负女孩。
      “就不,我又没做错什么,是不是,外婆。”女孩撅了撅小嘴,扭了扭头,看着自己的外婆。
      颜月的外婆只是笑了笑。“算了,不跟你说了,道歉你就先欠着吧,我要回家找我奶奶了。”少年说完,就自顾自的走了。
      “讨厌鬼怎么这么讨厌!”女孩气呼呼地抱怨着,“我们找了他这么久,他竟然还让我给他道歉,太过分了。”女孩更气了。
      “走吧,我们也回家吧。”颜月的外婆伸出手,拉住了女孩的小手,走向了她们的家。

      少年健步如飞,一溜烟儿的跑到了自己家的门口,翻遍了身上所有的口袋找到了钥匙,抬起手对着眼前的钥匙孔插了进去。“奶奶,我回来了。”
      屋里马上传来了动静,老人以根本不属于老人的速度冲到了门口,她看到自己的孙子回来了,脸上不受控制地出现了激动的表情,然后,马上烟消云散。随之而来的是一记响亮的耳光,“啪”的一下,季叶的左脸颊,红了。“说都不说一声,就自己跑了,你知道我多着急吗?我又不敢出去找你,怕万一有什么消息或者你回来了我不知道,我就只能在家里干等着,干着急,你说你万一出了点什么事,我还活不活了?家里现在就我们两个人,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怎么办!”季叶的奶奶气的火冒三丈,急得泪水止不住地溢出眼眶。
      “对不起,奶奶。让你担心了,我以后不会了。”季叶低着小脑瓜,用手摸了摸还火辣辣的左脸蛋。
      “还有,小月还有她外婆,帮我找了你一上午了,小月那么小,连饭都没吃一顿就一直在找你。你一会儿,吃饭前,赶快去小月家跟小月和她外婆道歉。”奶奶拍了下孙子的头,然后就奔厨房了。

      “咚咚咚”,“准是你季叶哥哥来了,你去给他开门。”女孩一脸的不情愿,踉跄着从比她大好多的椅子上挣扎下来。一开门,果然跟外婆说的一样。
      “讨厌鬼,请问你找谁。”女孩阴阳怪气。
      “我,我找,月儿外婆,和。。和,你这个爱哭鬼。”少年很难为情。
      “哼,找我们什么事?”女孩头一仰嘴一撅。
      “奶奶跟我说,你们一直在帮忙找我,当然,你,你好像也一直跟着来着,爱哭鬼,奶奶说你到现在还没吃饭,饿了大半天了。所以,所以,我来道歉,和感谢。”少年脸涨得通红,说话有那么点语无伦次。
      “哼,我只是陪我外婆,没吃饭是因为我不饿,你看,我们现在吃的可香了,都被你打扰了。”女孩不饶人。
      “好了月儿,别欺负你季叶哥哥了。季叶是不是也没吃饭呢,过来一起吃,外婆今天做的菜可好吃了呢。”月儿外婆一边说着一边向季叶招手。
      “我,我奶。。”话还没说完,男孩就被女孩拉上了饭桌。
      “不过季叶啊,以后,可不能让你奶奶这么担心了,你是男子汉了,要照顾和保护奶奶。”颜月的外婆一边给季叶夹菜,一边说道。
      “恩。。。”嘴里塞满了东西的季叶,好像也发不出别的声音了。

      “奶奶,我回来了。”
      “该做的事情都做了吗?”
      “都说好了,她们也原谅我了。”
      “那挺好,快过来吃饭吧。”
      “那个,奶奶,我刚才。。。”
      “又在小月家吃了是吧。”
      “恩。。。”
      “那你过来,陪奶奶再吃点,做了这么多呢,以为你肯定饿了。”
      “我喝了整整两杯牛奶呢。”这句是在心里说的。
      “叶子,脸还疼不能。”
      “不疼,一点儿都不疼。”小男子汉。
      “其实,奶奶虽然说你,气你,但是理解你,毕竟你还这么小,接受不了也正常。你有什么话可以。。。。”
      “我接受了,奶奶。我已经明白了,以后我们两个人就是这个家了,我是男子汉,我以后负责照顾你和保护你。”
      阳光透过窗子照了进来,照在了老人还湿润着的泪痕上,也照在少年那稚气未脱的脸蛋儿上。
      “恩,好孩子。”

      在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少年一直无法不去想“孤岛”,毫无疑问,他讨厌那个地方,确切的说是讨厌它的名字。虽然他的心里已经接受了残酷的现实,但是,他还是不想触碰那种“孤独”“孤单”的感觉。对于那条绿色的通道,通道尽头温馨柔和的淡淡的黄光,栅栏里鲜艳神秘的小花,那些大大的窗子,那里温热牛奶柔滑的口感,那个奇怪的满脸胡须的姓船的叔叔,少年是想念的。他总是时不时的想起那天内心经历巨变之后书店里的舒适惬意,然后又克制自己不再想那些,他怕会联想到他最不想听到的词语。(是的,他忘了书店还有书)

      船长的午后,是招呼他的客人。今天的客人很特殊,是一对夫妇,船长知道他们恐怕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光顾他的书店,所以招待地极其细心。船长调制了两杯咖啡,一杯Caramel Machiatto和一杯Irish。船长小心翼翼地从柜台把咖啡端到了院子里,焦糖玛奇朵放到了女士的面前,另一杯直接递给了先生。接着船长端出了杯牛奶,从旁边的桌子搬了个椅子放到了桌子的侧面,也入座了。三个人从下午聊到了傍晚,从傍晚又一直延续到深夜。
      船长站在栅栏口,目送着两位故人的离去,他的眼中含着复杂的泪水,他庆幸,庆幸着自己还可以留在这里打理这家书店,又悲哀,悲哀着与朋友的永别,和永远无法迈出这里的无奈。

      “孤岛”外的人,是自由的,他们有选择去留的权利;“孤岛”上的人,是走不出的,他们注定只能“埋葬”于“孤岛”。说不清,他们各自拥有的命运是幸运还是不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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