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舟暖江白

作者:良舟非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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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047无墨


      一直以来,夜白其实都没有放下心中的警戒,从穿越到华阳郡主身上醒过来的那一刻起,自己便知道,顶替了另一个的身份,便要接受这具身体以前纷繁复杂的恩怨,这个世界,不会因为自己是一个陌生的来客,就对她另眼相待。
      所以,尽管自己是高高在上的郡主,但一直以来,夜白一直都小心翼翼,维持着自己表面的平静,对待凤歇,对待岚浮,甚至于对待那些从素昧平生的南国之人,自己都努力的让自己看起来像是一个北幽来的高贵的郡主。
      从小孤山上那次,雪夜之中,和凤歇坦白之后,夜白紧绷的神经方才稍稍缓和了一些,不再如之前一样偶尔患得患失,虽然偶尔对于岚浮还是依旧习惯性的露出戒备,但这样的日子,已然较之前初来乍到的陌生好了许多,很多时候,自己甚至已然相信自己就是华阳郡主,前尘往事,皆为幻梦。
      可是今日,在街上看见那人抬头微微一笑的那一幕,夜白的心,忽然紧紧的跳动了一下,一种似乎与生俱来的熟悉感席卷了全心,但这种熟悉感,却又是自己陌生的,这种复杂且矛盾的感觉,如潮水一般忽然涌来,让人心惊!
      夜白紧紧攥着袖口,呼吸紧促,紧紧盯着方才的那个街角,那个人蓦然抬头微笑,那里,已然没有了方才那人的身影,但夜白的心依旧扑通扑通的狂跳,连带着,面色似乎也惨白了起来。
      一旁的阿绿似乎察觉到了夜白的不对劲,刚要开口:“郡主。。。”
      “郡主,没事吧。”一旁一直沉默的无墨忽然开口,上前几步,站在了夜白的身边,修长的手臂伸出,一把拉住了夜白。
      手臂被人猛然拽住,夜白猛然惊醒,偏过头来,眼中恢复清明,方才看清拉住自己的正是无墨,夜白呐呐开口:“无事。。。”只是脸色依旧苍白。
      无墨见夜白回过神来,方才松开手,一低头,行礼,道:“方才失礼了。”
      夜白轻轻摇头示意他不必在意,不自觉的,目光又看向窗外,人潮涌动,瞬间便淹没了街道。
      想到什么似的,夜白回过头来,看向无墨,道:“无墨,方才。。。你可有看到那人。。。”不知为何,声音却带上了些许颤抖。
      无墨皱起眉头,微微垂下头,似乎在思索,良久,方才抬起头,微微点头,道:“北幽皇帝,楚夜绝。”
      虽然心中已然有了猜测,但听到无墨的猜测,夜白仍旧心头一怔,身体不自觉的颤抖了一下,伸出手扶住了桌沿,方才稳定了心神。
      阿绿闻言,开口道:“郡主,皇上来了,想必是来看您的吧。”
      无墨闻言,张了张嘴,却还是没有开口。
      夜白扶着桌沿,嘴角扯出一丝苦笑,低声道:“我正是怕他来。”
      传闻北幽皇帝楚夜绝与楚夜白郡主从小一同长大,青梅竹马,先帝更是对楚夜白疼爱有加,念在楚南王只有夜白一个独女,更是钦赐夜白华阳郡主称号,名字也是与皇子们同辈而赐,为夜字辈。更是赐予夜白继承父亲爵位封地的权利,故而北幽皇亲虽多,夜白身份却是尊贵。
      更有说楚夜绝与华阳感情深厚,在登基之后,将自己的封号改为昭阳,这虽然只是外人臆测,但昭阳,华阳,两者如此相似,似乎也说明了什么,夜白在看楚南王的随记之中,虽看到过这段历史,但当时没有放在心上,本想着遵照父亲意愿助岚浮一臂之力后便不再插手北幽南国之事,而是去逍遥山水间,不会再与楚夜绝有什么交集,但看见他出现在扶风城的那一刻,夜白猛然惊觉,这楚夜绝与华阳的关系,恐怕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简单。
      据岚浮所说,北幽近几年虽然战事平稳,但内部斗争不断,昭阳帝继位不过三年,根基不足,而莫太后,手段狠厉,大权在握,两者相较,虽无明争,暗斗却不断,夜白猜测,或许正是如此,华阳才会被发配回封地。只是,这样的时候,楚夜绝却从北幽赶来了南国,这代表着什么,夜白不知道,但有一点很明显,既然楚夜绝已来,那么自己与他,必然会见面!
      十多年的时光,夜白不知两人感情深到了何种程度,但当初凤歇能发觉自己的不对劲,夜白知晓,即便自己以失忆为幌子,也瞒不了楚夜绝多久。
      思及此,夜白猛然打了个寒颤,她猛然抬起头,急道:“快走,回府!”
      阿绿一脸茫然,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正欲开口询问,但无墨甩过来一个眼神,阿绿一怔,闭上了嘴,忙跟了上去。
      无墨跟在夜白身后,见那女子步履匆匆,似乎还有些踉踉跄跄,犹豫许久,开口道:“郡主,此事可要禀告公子?”
      “不用!”夜白头也不回,却回答的异常迅速:“岚浮有他自己的使命,我这里,自己还能应付。”
      回到府中,夜白便将自己关在了藏书阁内阁之中,今日对她的冲击实在是不小,她如今唯一能做的,便是将自己关在内阁之中,一遍遍的阅览那些楚南王留下的手记书籍,试图掌握更多的消息,这个时候,内情知道的越多,那么,不穿帮的可能性就越小。这些秘密,是自己最后的仪仗。
      两天两夜,夜白都将自己关在这里除了每天阿绿定时送过来的饭菜,夜白甚至连翻书的姿势都没有变过,直到第三夜的到来,夜白方才缓缓抬起头来,差不多了。。。这里的资料,自己本就看过了数十次,此次重点看的是关于楚夜绝与莫太后的部分,其余之事,楚南王没有记载到的,自己实在是无能为力。
      夜白扬起头,缓缓的活动活动筋骨,这两日,在这小小书阁,自己已然筋疲力竭,夜白揉着有些发麻的腿脚,缓缓站了起来,不管怎样,该面对的,还是要面对。
      打开门,外面天色已然暗了下来,明日便是诗会,夜白暗暗咬牙,这几日躲在府中不是办法,明日的诗会,是自己的机会,南国家族众多,争取的越多,自己与岚浮的胜算就越大。
      夜白走出藏书阁,轻轻吐出一口气,暗暗握紧了手,目光沉寂下来,未知生,何言死,如今,只是开始罢了。
      夜白迈开步伐,正欲离开,忽而眼角一闪,下意识开口冷叱:“谁?”
      对面的阴影处,缓缓出现一个玄衣的身影,劲装,面庞英俊却冷漠。夜白惊讶道:“无墨?你怎么在这里。”
      “郡主在书阁内呆的时间太长,不要忘记,我是奉公子之命救郡主性命的,若是郡主自己不爱惜自己的身体,出了事,无墨也百死莫赎。”无墨走了出来,开口道,依旧是冷漠的神情,只是隐隐的,带上了些许怒气。
      闻言,夜白一愣,随即垂下眼眸,嘴角扯出一丝莫名的笑容,道:“你放心,在你们公子完成他的目的之前,我没有那么容易就死掉,十年,无论如何,我都不会死在现在。”
      无墨目光微沉,却没有开口,夜白微笑看他,忽而道:“无墨,我很好奇,若是你完成了你的复仇,那么以后,你会如何呢?”
      无墨猛然一愣,似乎没有想到夜白会这样问他,沉默良久,方才缓缓道:“无墨这个人,就是为复仇而生,若是大仇以报,或许,世上再无无墨此人。”
      “哦?”夜白挑眉:“是要回归到慕真的身份吗?”
      “或许吧,”无墨沉声道:“从前医心圣手,救人为先,如今,我的这双手,已然不如原来那般柔软细腻,而是长满老茧,这是一双握剑的手,一双杀人的手,或许以后,我会回归为大夫,为我今生犯下的罪孽赎罪。”
      “那么。。。”夜白收起笑容,抬起眼睛,直视他的双眼,开口,道:“薛如夜呢,原北幽帝都皇宫中太医院只手遮天的薛家,第四子,薛如夜,这个人,就算是死了吗?”
      闻言,无墨猛然抬起头来,看向夜白,目中似乎闪过一丝不可置信,哑然开口:“你。。。你怎么会知道?”
      夜白上前一步,眉目露出些许萧索之意,道:“我既然知道岚浮就是恓惶太子,那么,你的身份,查一查,便不难猜出,当年恓惶太子忽然病逝,不出两个月,太医院薛家便忽然获罪,满门抄斩,此事当年京城闹的沸沸扬扬,或许有人会惊讶那一年忽然出了如此多的事,但却从未有人将这两件事联系起来。”
      夜白微微垂目,叹息一声:“或许也没有人知道,当年薛家,并非只有三子,而是四子,只是这第四个儿子,从小便游历在外,甚少入京,也或许薛老太医早就知晓京中虎狼之地,伴君如伴虎,所以将你寄养在外,少欲人知,是以京中知晓的人几乎没有人知道你的存在,所以,当年那场灭门惨祸,薛家也只有你一人躲了过去。”
      “这么多年,除了公子,没有人知道我的身份。”无墨垂下头,忽而开口,只是那声音,包含着无边苦涩:“我从前不知道,为何我从小医学天赋惊人,但爷爷和父亲却不许我入太医院学医,而是放我游历,在外面学习医术,我化名慕真,在江湖之中救过许多人,名气渐增,世人皆说我年纪轻轻便有如此高超的医术,称我为神医,就在我以为自己功成名就,达到爷爷与父亲的期望,终于可以学成归家的时候,那时候。。。那时候。。。却忽然京中传来消息,薛家因谋害皇太子而获罪,陛下大怒,丧子之痛下痛下杀手,薛家满门抄斩。”
      无墨声音颤抖,目中露出痛苦挣扎,咬牙道:“那一日。。。我在薛家门外,听着门内震天的哭喊声,却不能踏进家门半步,那一刻我才知道,爷爷与父亲的苦心。。。爷爷与父亲,早就为我想好了全身而退的后路,果然,我逃过了一劫,我,是从那以后薛家唯一的血脉,我的身上,背负着薛家所有人的仇恨与期望,我与公子一样,都是为仇恨而生的人。”
      夜白看着面前目中痛苦挣扎的无墨,这是第一次,无墨在自己面前显露处真实的情感,在那之前,他冷漠的面具下,永远藏着一睹厚厚的墙,将自己包围起来。夜白心中深深叹息,当年之事,楚南王或许是为数不多知晓内幕之人,自己也是在看了他的手记方才了解,从第一次知晓的惊讶,到如今的平静,夜白也是花费良久,方才平复心情。
      或许,这也是为何楚南王要夜白帮助岚浮的原因,也是岚浮当初笃定,只要自己知晓真相,便会毫不犹豫相助的原因,自己,也是如父亲所希望的那样,对岚浮伸出了援手,夜白垂下眸子,良久,方才沉声道:“无墨,你要报仇,我不会阻止你,甚至我还会帮助你,但我希望,若是此事完结,不要迷失了自己。”
      无墨渐渐平复下来,听见夜白似乎带着些许惆怅的声音,微微垂目,良久,苦涩一笑道:“郡主,若是你真的是郡主,我倒真的会吃惊呢。”
      夜白微笑:“我倒是听不懂了,你这是夸我呢,还是想损我?”夜白并不吃惊,那日在小孤山上的寺中,月坠已然听到了自己与凤歇的对话,知晓自己不是华阳,可是,那又如何,对凤歇来说,谁是华阳,都无所谓,对于岚浮,更是如此,他需要的,是一个可以帮自己掌握南国大权的人,世人以为自己是华阳,那就够了。
      无墨缓缓抬起眉头,看向夜白,道:“我原本不了解公子为何说你是特别的,我原以为你只是一个有些小聪明的郡主罢了,只不过身份尊贵些,公子却对你如此之好,可如今看来,郡主似乎与别人是不同的,聪慧,却澄澈,心思机敏,却又总常怀一颗善良悲悯之心,高高在上,却视身份地位为无物,见惯了世上丑恶阴诡之事,却仍旧心怀感念与希望,或许你吸引公子的地方,便是那颗赤子之心吧。”
      夜白微微一怔,轻笑道:“如此说来,是在夸我,真是罕见。”
      无墨收回视线,面上恢复往日冷漠,淡淡道:“郡主累了,回去休息吧,明日,便是诗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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