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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小毛正准备洗漱的时候听到敲门声，忙放下手里的牙膏牙刷去开门：“赵姐，你来啦！”
门外站着林川的经纪人赵茹，短发、大框金边眼镜、套装，看起来凌厉却不苛刻，是个气质很能博好感的女强人，赵茹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嘴角挂着一丝笑：“来看看小川。”
小毛压低声音提醒她：“傅先生和夏助理也在，傅先生看起来心情很差，你一会儿上去说话可要小心点。”
赵茹有些意外地朝楼上看了一眼：“这么晚还在？”
“嗯，中午来了一趟，走了，傍晚又带着专家来了一趟，现在专家走了，他们还没走。”小毛一脸感动，“真没想到，公司对员工这么关怀，我以后再也不吐槽公司了，等我哥醒来，我得在他面前好好夸夸傅先生。”
赵茹用看傻孩子的目光瞥了他一眼，神情一言难尽。
小毛领着她上楼，走到卧室门口的时候被她一把拉住。
门没关紧，里面隐隐传来傅铭毫不掩饰怒气的声音：“我明明看到有人猜背影像江……江什么？”
“江潮生。”助理夏恒在一边解释道，“他确实背影跟你挺像的。”
“江潮生，就这次把林川拉进剧组的那个演员是吧？那后来怎么转了风向一边倒说是商界的？没人暗中推波助澜你信么？还有林川，他从来不露脸也有人能猜到他身上去，网友都开天眼了！别跟我说是巧合！这次不是有人想害他，就是有人想害我！那些无良自媒体收了多少警告吃了多少官司，到现在还不长记性，别人随便给点钱就犯毛病，记吃不记打！”
“热搜确实是有人买上去的，目的是想造谣抹黑邵溪，但后面的发展就是意外，没人想害你，也没人想害林川，纯粹娱乐圈的资源竞争。”夏恒看他神情阴郁，忍不住想缓解一下气氛，开玩笑道，“你是不是对自己的魅力有什么误解？帅气未婚投行大佬比年轻影帝更有话题感啊，更何况还跟娱乐圈擦边了，能引起激烈讨论是人之常情。”
“那你从源头查，热搜谁买的，去买热搜的人身上查，看他最近都接触了些什么人！”
夏恒似乎早就预料到到他的决定，忙将文件夹在他面前摊开：“白天就查出来了，是邵溪同公司一个叫胡屹的艺人。”
傅铭黑着脸翻看文件，见里面还附着一张照片，目光顿了顿，皱起眉头。
夏恒道：“是不是觉得外形气质和林川有点像？他的经纪人给他按的人设和林川是一个路线的。”
傅铭怒道：“什么人设？林川有什么人设？”
“好好好，我说错了，就那么个意思，你能体会就行。”
傅铭冷笑：“蠢了吧唧的，谁那么想不开按这种人设？”
夏恒：“……”
一阵沉默后，夏恒假装无事发生，再次开口：“总之他俩有点撞型，避免不了的竞争关系，而且胡屹混得还不怎么样，一直挺意难平的。”
“那跟邵溪有什么关系？”
“关系可大了，《定风波》这部剧是高质量班底，爆的可能性很大，各种角色都是香饼，尤其是江潮生演的皇帝身边需要一个护卫，戏份少却很吸睛，胡屹那边一直在争取，眼看着这块饼落到林川头上，又被邵溪抢走，他当然不甘心，他的经纪人也挺能来事，之前就营销号联动，把邵溪狠狠夸了一通，明褒暗贬地说邵溪是流量小鲜肉的长相，不适合出演正剧，不过邵溪外形气质各方面确实不太合适……”
“好了，知道了。”傅铭听得不耐烦，直接打断他的话，“已经跟林川没关系了，这些鸡零狗碎的内幕不用告诉我。”
夏恒用“让我说的是你，不让我说的也是你”的无辜眼神看着他：“……”
傅铭把文件从头到尾匆匆浏览了一遍，没找到什么可疑的线索，却仍然不相信这是娱乐圈常规操作，他将文件夹递给夏恒，捏了捏鼻梁。
夏恒看看躺在病床上的林川，不怕死地说：“要不是你纵容别人把林川的资源抢走，也不会有后面这么多幺蛾子，林川说不定这会儿已经高高兴兴进组了。”
“砰——”傅铭猛地起身，腿脚绊倒了椅子，在寂静的夜里发出突兀又惊心的动静，同时一只塑料药瓶从他口袋里滑出，落地时磕开盖子，药粒撒了一地。
他阴沉着脸看向夏恒，一缕碎发从额头垂下来，碎发后面是眼底迸射出的焦躁与偏执：“他不适合娱乐圈！我本来就不同意他去拍戏！我是在保护他！有什么不对？”
夏恒弯腰将地上的药一粒粒捡起来装回塑料瓶中，起身后神情镇定地说：“他早成年了，有权利自己做任何决定，他是太蠢才没看出来公司给他定的营销方案有问题，但是赵茹不蠢，你再这么干涉下去，不怕赵茹跟他促膝长谈？”
傅铭盯着他，胸口剧烈起伏，明显在压抑怒火。
夏恒道：“他会怕你的。”
傅铭：“……”
短短五个字像一根利刺，瞬间戳破鼓胀的气球，傅铭垂下眼睫，瞳孔在眼皮下不安地左右转动，他的皮相上佳，只是平时气势过盛让人忽视了容貌，这会儿整个人突然蒙上一层阴影，莫名带出脆弱感，相貌值就像冲破封印一样直往上冲。
夏恒有点庆幸自己是个大直男，不然整天这么朝夕相对还真有点吃不消，眼看着老板从暴躁狮子王变成彷徨无措的小奶猫，夏恒于心不忍，连忙安抚道：“我瞎说的，林川傻是傻了点，但还不至于不分好歹。”
傅铭垂着头没说话，不知道心里在想什么。
夏恒将药瓶塞回他口袋：“其实这也怨不到你头上，剧组答应给护卫角色加个面具，你同意林川去演，本来是皆大欢喜的事，结果邵溪那边不知道抽什么风，带资进组，硬生生把他挤走，主要责任还是在邵溪那儿。”
听到邵溪的名字，想到今天邵溪的言行举止有点不对劲，傅铭渐渐回神。
夏恒道：“不早了，该回去了，明天上午还有个视频会议。”
傅铭没戴手表，掏出手机想看下时间，意外地发现有条微信消息推送，打开来一看，立刻皱起眉头。
夏恒疑惑地看着他：“怎么了？”
傅铭盯着微信上的消息看了一会儿，抬头看向病床上的林川，在夏恒疑惑的眼神中大步走过去拉开床头柜拿出林川的手机。
林川出事后，手机就一直放在床头柜的抽屉里，这会儿还有电，傅铭点击微信图标，看到界面弹出已在别处登陆的下线提示，眼神立马变了，他将目光移回自己的手机上，沉着眼思索片刻，迅速编辑一条消息发过去。
——这么快就进组？上次不是说中秋节要回去陪你爸妈的么？
过了没多久，那边回过来一条消息。
——我没说过啊，叔你记性不行了啊！
傅铭：“……”
看来之前一条并不是消息延迟，确实有人登陆了林川的微信账号，但那人为什么能笃定反驳自己的话？就连语气和称谓都和林川本人一模一样？他想做什么？
傅铭拿着手机的手渐渐收紧，指尖微微颤抖，半晌后他将手机递给夏恒：“帮我找到他的定位。”
夏恒接过手机，看到联系人的备注竟然是个句号：“……”
傅铭：“最好今晚就出结果。”
夏恒看着他头像：“老板，你的被害妄想症已经严重到需要用莲花来压制了？”
傅铭：“……”
夏恒是他的特助，也是他多年好友，是全公司唯一敢在工作之余跟老板打趣的员工，当然这也基于他与傅铭多年知根知底的交情，现在见傅铭没有发怒的征兆，夏恒基本确定他情绪稳定，就把手机塞进公文包：“走吗？”
傅铭抬脚大步往门外走。
两人从卧室出来时，赵茹早已拉着小毛下了楼，小毛心理素质不过关，不小心听了点墙角吓得脸色发白，被赵茹推进卫生间继续刷牙去了，这会儿赵茹一个人站在楼下客厅，神情镇定，见他俩下了楼就笑着打了声招呼。
傅铭虽然脾气不好，本身的教养却没有问题，他朝赵茹点了点头：“嗯。”
夏恒也笑着打了声招呼。
赵茹等他俩走了之后才上楼，先是看了看躺在床上的林川，又仔细翻看过床头柜上医生的记录，最后叹口气，心里很不是滋味。
其实她接手林川还没多久，谈不上多有感情，只是在发现林川很有天赋后觉得自己能凭借林川搏个前程，没想到林川突然就出事了，她都不知道在为林川惋惜还是为自己惋惜。
小毛走进来，把手里的水杯递给她，心有余悸地说：“赵姐，刚刚傅先生和夏助理说的话到底什么意思？我怎么没听懂，又觉得怕怕的，怎么回事？”
赵茹笑了笑：“没事，别想太多，林川除了没混出名气来，别的都挺好，傅先生应该是想保护他。”
小毛挠挠后脑勺：“没听我哥说他俩认识啊……”
赵茹低头喝水，边喝边琢磨道：“可能林川真不认识他。”
“啊？”
赵茹笑道：“瞎猜的，你都不知道的事，我上哪儿知道去。”
这时房门被敲响，小毛回头，看是白天来过的护工，忙走过去帮她把水桶提进来。
“谢谢小伙子！”护工笑着道谢，进来后跟赵茹打了声招呼就开始打扫卫生。
赵茹只是不放心过来看看，其实留在这里也帮不上什么忙，听说一会儿护工还要给林川擦洗，就起身打算回去，不过临走前却意外地发现护工拖地时从床底下带出一粒药片。
林川目前这个状态……怎么可能用口服药？
赵茹皱起眉，趁着护工和小毛不注意，蹲下去将地上的药捡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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