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五和小午

　　1

　　十一岁的零午看见自己的父亲被丧尸咬掉鼻子，牙齿刮过眼球，虹膜颤抖，不堪重负地，里面的粘稠液体爆发出来，喷了那个丧尸一脸。她用力挥起球棒，用全身的力气，击碎了丧尸的头骨。腥臭的血液喷溅在她的脸上，几滴血飞进她的眼眶。
　　她眨眨眼，血液混着泪水一起流下来。
　　零午咬牙切齿，面目扭曲，稚嫩的面貌扭曲的像个妖怪。
　　然后，她听见了金姨的尖叫。
　　她的脖子被咬了一大块肉，丧尸贪婪的吞噬她身上被撕咬下来的肉块。零午咬牙想冲过去，却又被另一声尖叫停止脚步。
　　然后，又是尖叫。然后，又是哭喊，夹杂着婴儿的哭声。
　　零午所在的幸存者聚集地，被丧尸们攻破了。
　　她绝望的站在原地，手一松，断裂的球棒被扔到地上。她颤抖着，闭上眼睛，等待着疼痛的降临——撕裂肌肉骨骼的疼痛足以逼疯她。
　　冷汗滴落下来，她的腿发软了。她问到了腥臭的气息，那些张大着嘴巴渴求血肉的怪物离她越来越近。终于，一只冰冷腐烂的手用力抓住她的肩膀，丧尸张大嘴巴就要咬上她的脖子——
　　“吼——”
　　丧尸的动作猛的停住。零午睁开眼睛，屏住呼吸。
　　丧尸群里挤出来一个高大的身影，比她高很多，光是影子就能把她整个人笼罩起来。有些凌乱的黑发，全白的眼睛。他的行走姿态和人类一模一样，没有像别的丧尸那样踉跄。
　　那只要咬她的丧尸愤怒的朝白眼丧尸吼，却被更雄厚有力的吼声吓退。它嚎叫着离开，明显不甘且愤怒。白眼丧尸径直走向零午，然后站在她面前，细细打量她。
　　零午盯着白眼丧尸的眼睛，然后也开始打量他，极其小心。
　　白眼丧尸穿的挺破，几乎衣不蔽体，裸露出的皮肤绝对说不上干净。隆起的肌肉线条有力而优美，身上有很多的伤疤。
　　他环视周围一圈，然后把零午扛了起来。
　　零午被他的肩膀铬的肚子疼，用力捶着他的背，喊：“放我下来！”
　　白眼丧尸什么也没说，把她放下来，再抱起来。
　　“放我下来！”
　　零午慌了，用力打他的下巴。
　　“别动。”
　　声音沙哑低沉。
　　零午吓得一动不动，浑身都僵了。
　　会说话的丧尸？
　　不仅如此，他似乎还可以威慑别的丧尸。
　　那他抓她走干什么？
　　零午越想越害怕，但又不害怕了。
　　的确，没什么好怕的，大不了就是被吃了而已。
　　她缩在白眼丧尸怀里，摇摇晃晃的。她观察着附近的路，记住这只丧尸是怎么走的。他行动很快，身手矫捷，抱着她最高能跳大约两米高！
　　最终，一人一尸到了一栋公寓楼。他带着零午到了三楼。他打开门，把零午带进去，居然还会锁门！
　　零午呆呆的站着，直到丧尸把她按在沙发上，坐在她对面对着她发呆。
　　两人对视了一分钟，丧尸开口了：“你的名字？”
　　“......零午。”
　　她的声音弱弱的，盯着丧尸的眼睛，问：“你会杀了我吗？”
　　“现在不会。”
　　他依旧在盯着零午。
　　零午又问，“你为什么要救我？”
　　丧尸的眼珠转了转，一片纯白，不细看根本看不出他的眼珠转动。
　　他思考了一会儿，“可能是因为你看上去比较好吃。”
　　零午没说话。
　　她低着头，盯着自己沾了泥和血的鞋尖。一会，她问：“你打算什么时候吃我？”
　　坐在零午对面的丧尸思考了一会，“等我饿了的时候吧。”
　　“好。”零午深呼吸一口气，“那你什么时候饿？”
　　“过一会儿。”
　　丧尸的舌头有点僵硬，说话声音怪怪的。

　　没想到世界上还有会说话的丧尸，而且这丧尸还会囤积粮食。那就是她。
　　想起几个小时前，自己还在和叔叔阿姨还有爸爸他们聊天的场景，眼泪情不自禁的流了下来。
　　零午疲劳的靠在沙发的靠枕上，闭上眼睛。
　　“你要死了？”丧尸凑上前去，轻轻拍她的脸，皱着眉，“你别死。”
　　凑近的丧尸脸把零午吓醒了，“我没死。”
　　“那你干嘛一副要死的样子？”
　　“我困了。”
　　三个字说出，零午被自己惊讶了。
　　她居然会觉得困？在这种时候？
　　“困？”丧尸不解。
　　零午推开他的大脸，把自己缩成一个球，抬头看他：“人类都会睡觉。”
　　“那是什么？”
　　“就是人类最有效的休息方法。”
　　她微微放松了身体。
　　丧尸用手抹去她脸上的眼泪，“这个是什么？”
　　零午张了张口，两个字的名字卡在喉咙里。她吸了吸鼻子，艰难地吐出这两个字：“眼泪。”
　　“什么东西。”丧尸舔了舔手上的泪水，细细回味，“咸的。”
　　“人不开心的时候就会流眼泪。”
　　“你不开心吗？”
　　零午在这个时候特别想把他的头碾成碎片。
　　“不开心。”她扭过头去，眼眶依旧湿润。
　　所有人都死了，只有自己活着，怎么开心的起来？
　　“听说人不开心的原因有很多种。”丧尸坐在她旁边，“伤心，难受，害怕......其余的不记得了。”
　　他发了一会呆，然后小心翼翼的把手放在她头顶。
　　零午抖了一下，猛的抬起头：“干嘛？”
　　“安慰。”
　　丧尸摸了摸她的头顶，力道很轻，弄得她头顶痒痒的。
　　“有什么用。”她没有打开他的手，也没有别的动作，“反正你一会儿就要吃了我了。”
　　“哦。”
　　丧尸点点头，继续摸她的头。
　　零午叹了口气，把自己的脸埋在膝盖里。
　　盯着膝盖的缝隙，她开始哭，哭的一抖一抖的。丧尸有点慌了，更用力的摸她的头，却把她碰疼了。零午用力打开他的手，捂着脸开始哭，哭声不大，泪水一个劲的淌，顺着掌心流下去，滴在丧尸手臂上。
　　他盯着她哭了一会，试探地问：“要不，我下次再吃你吧。”
　　零午的哭声停了几秒，然后继续哭泣。
　　窗外一片晴朗，万里无云。
　　金黄色的阳光被树叶嚼成碎片，洒落在地面上，染黄了干涸的血液。
　　女孩的哭声引的丧尸们发出兴奋的吼声。白眼丧尸听着外面此起彼伏的叫声，又看看零午一耸一耸的肩膀，走到窗前，冲外面的丧尸一阵狂吼。
　　不到十秒，外面的那群丧尸安静了。
　　从下午哭到晚上，哭着哭着，零午就睡着了。
　　白眼丧尸觉得肚子有点饿。
　　他抓起零午的手，咬住她的手指，入口嫩滑。轻轻咬破那层皮肤，腥甜的芳香血液就溢入口中。她皱皱眉，没有醒。
　　他含了一会手指，松开了嘴，坐在一边盯着她睡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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