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里长亭迷迭香

　　他喘息着。
　　他能听见自己粗重的呼吸声在逼仄的空间中来回摆荡，击中前边的墙体，然后是后边的。每呼吸一次，那声音都会和先前的声音叠在一处，最终越来越响。他觉得整个房间内都充斥着自己的呼吸声，震耳欲聋。
　　消瘦的男人站在他身前，手里拿着的，是一条十字架项链。铜质的链子垂在男人指缝之间。
　　怎么不把他拉到地狱里去呢？他想。
　　消瘦的男人有着古怪的笑容：“你是谁？”
　　十字架在他的眼前摆动。
　　他想张开嘴，然而上下嘴唇干涩而沉重，黏连在一起。他已经很久没有喝水，无法润湿嘴唇。
　　“我是……李……李熏然……”
　　他强撑着，不让自己意识太模糊。
　　他能闻到墙皮子潮湿的味道，头顶的日光灯闪烁着，光线昏暗，或许灯管早就该换了。
　　偶尔他会觉得难以呼吸，也试图移动手指。他怀疑那个男人对他用了什么药。
　　消瘦的男人弯下腰，看着他，一瞬间，颤栗感爬上他的脊背，冷汗在他的额头冒出。
　　下一秒，一阵电流通过他两侧太阳穴上贴着的薄片击中了他，他抑制不住地嘶吼起来，整个人颤抖着，视线渐渐模糊。但身体里的镇定剂让他没有办法挣扎得太厉害。
　　这个男人在惩罚他，在惩罚他不肯放弃，不肯屈服。他知道。
　　他还想撑下去，然而那电流的刺激越来越强烈，他越来越难以保持清醒。
　　一阵白光在他眼前晃动，他的视线彻底模糊了，眼前的消瘦男人以及那条十字架项链，都成了一个模糊的影子。
　　然后，他看到了她。
　　那一刻他无法确定，自己是出现了幻觉，还是真的看到了什么。先是一个模糊的人影，接着，那个人影越来越清晰。是一个身着白衣的女子。
　　他原本以为自己在幻觉中看到了简瑶。但他很快发现，那不是简瑶。
　　白衣的女子穿着十分古怪，他有些分辨不出那该是什么时代的衣服，她挽着高高的发髻，看着他的目光那么悲伤，他忽然觉得，一阵无法抑制的痛涌上心头。他想伸出手去拭掉她眼角的泪。
　　你是谁？你是谁？
　　“你是谁？”
　　突兀的男声将他拉回了现实。昏暗的小屋依旧昏暗，潮湿的味道依旧潮湿，他全身僵硬，头部隐隐作痛，嘴里越发干涩。
　　“我是……我是……”
　　他更加恍惚。
　　“你是我的作品，我的雕刻。”消瘦的男人说。
　　他想反驳，然而再也没有力气张开嘴。
　　你是……谁……

　　下一瞬，他的意识陷入了黑暗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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