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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遇
千镇在机长的广播声中醒来。
醒来后出神地想了会儿睡着时做的梦,好像梦见什么素未谋面的人,半天想不起来,于是作罢。
她大学自修意大利语,英语也过关,不至于要找个翻译搭伴而行。千镇一言不发地裹紧了灰色风衣,将半张面孔隐藏在衣领和兜帽下,拖着皮箱往外走。
千镇走到路边,伸手拦车。
“去邮轮码头。”
千镇付完车费后下车,和皮箱一起站在码头的木板上,茫然地看着面前波光粼粼的水面。水比楼多,所以在威尼斯,目光所能触及的天空总是分外晴朗和广阔,颜色蓝盈盈的,是那种看不到尽头的纯正漂亮。
听说是这样的。
她伸手揉了揉干涩发酸的眼睛,自从母亲离去,无论眼前的景色多美,她总是只能看见一片荒凉虚无的灰茫。
她没查旅游攻略,自然不知道该往哪里走。
风拂过她脑后半束半披的长发,千镇觉得自己大概有些冷。
她转过身扫了一眼码头边的店铺,发现一间复古风的咖啡馆,名字叫Skuld。
就这里吧。
千镇拖过皮箱,刚要向咖啡馆走去,顿了顿脚步,抬头环视四周。
从刚才开始,她就一直有被目光包围的感觉,仿佛有人无时无刻不在盯着她,令她犹如芒刺在背。可是看了一圈,又没有任何可疑的人。
她垂下眼睛,继续往咖啡馆走。
与此同时,在码头的贡多拉里、咖啡馆的木桌后、旁边店铺的门口,穿着黑色西服、耳朵上别着隐蔽式耳机的男人们再次抬起了头,注视她的方向,低声道。
“报告,目标出现。”
“不要惊动她,”咖啡馆里安然坐着的、穿一身紫罗兰色西装的男人端起咖啡杯,将翕动的双唇掩藏在精致的瓷杯后,“慢慢接近,免得失手。”
“是。”
整间Skuld咖啡馆散发着宁静的木质气息。
建筑结构是木质的,木桌、木椅的做工都十分精致,玫红色的雪尼尔桌布边缘印着金色的花边,深棕色的木质吧台显得温和而沉静。咖啡馆内柔和的乳白色灯光不会太刺眼也不会令人感到眼前昏暗,朦胧得恰到好处。
千镇进门时带动了门边的铜风铃,在叮叮当当的悦耳声音里,衬衫白净、腰上系着栗色围裙的服务生微笑着向她鞠躬:“小姐,这边请。”
服务生为她安排的座位在咖啡馆的落地窗边的吧台旁,透过明净的窗玻璃,能看见外面来来去去的人们、码头边摇摇晃晃的贡多拉、还有威尼斯美丽的蔚蓝色的水。
千镇将皮箱安置在脚边,坐在吧台椅上,手边是一盆小小的宝石花。服务生将菜单递给她,靠在她旁边的桌沿上,用手中的笔尖指了指上面几个名字:“小姐,这些都是我们的招牌咖啡,您可以试试。”
千镇将菜单还给他,没有转头,黑沉沉的眼睛望向窗外:“一杯康宝蓝,谢谢。”
“好的。”服务生笑容满面地接过菜单。
看到千镇的目光没有丝毫看向他的意思,他便转过身走向柜台。上一秒还神色和善的男人在无人看到的角度下眯起双眼,低声道:“方案A。”
“R47号麻醉药,别弄错。”耳机里传来同样低的叮嘱声。
服务生的眼睛掩在刘海的阴影下,微微扬起兴奋的笑容。
“是,队长。”
这些话,千镇没有听见,却一字不差地落入了一个坐在角落里的男人耳中。他微不可察地皱了皱眉,看向毫无察觉的千镇,打开手机看了一眼,摁灭屏幕,随即起身。
千镇眼角的余光看到旁边有人落座,她没多看对方一眼,对方却带着十二万分的爽朗笑意向她打了个招呼:“你好,小姐,你是来自东方的旅人吗?”
千镇仍旧看着窗外,只是点了点头。
“一个人来意大利旅游吗?”他带着若有所指的笑容,目光看向身后服务生所站的柜台,“那可有些危险啊,小姐。”
千镇感到不对劲,终于抬头看了他一眼,随即怔了怔。
旁边的男人穿着墨绿色风衣,戴着大兜帽,除了近在咫尺的千镇,没人能看得见他的脸。
这是个相当俊美的男人,二十五岁上下,漂亮的眉眼带着欧洲人特有的深邃,面孔已经脱了大半的稚气,正在往成熟过渡。他全身上下有一种摄人心魄的魅力,可以想见平时很受女性欢迎。除此之外,他的气质虽然十分温和无害,仔细打量,却又无懈可击。
聪明的强者都很低调,素来知道大隐于市的道理。
但千镇愣住的原因不是这个。
这个男人她见过,在今天早上下飞机之前,睡梦中。
她很确定在此之前他们素未谋面,也没见过和他长相相似的人。
“你……”
“小姐,您的康宝蓝。”
她刚要发问,服务生很是时机地打断了她,旁边的男人侧过头去,不让服务生看见他的脸。千镇接过托盘,放在面前的吧台上。在托盘落在吧台桌面的一瞬间,她顿住。
她没有转头,只是无声地微微低下头去,扫视了她所能看到的角度。
有人,在看着她,不止一个人的目光。
千镇抬起头,面色如常地端起咖啡杯刚要喝,身旁的男人突然凑过来,熟悉的漂亮面孔一瞬间放大,让她的动作停住:“你知道意大利三大特产是什么吗?”
千镇慢慢地放下咖啡杯,男人虽然是在对她说话,但是目光直直落在她的咖啡上。
这杯康宝蓝,有问题。
“美食,美人。”她轻轻挑起眉,“还有什么。”
男人微微一笑:“黑手党。”
千镇在一瞬间睁大双眼,她立刻领会到盯着她不放的都是什么人。她用修长的十指摩挲着微烫的瓷杯,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问:“你知道他们为什么盯上我。”
“他们常常会盯上单独出现的外国游客。”男人同样低声回答:“这样的人死去后最难追查。”
“他们什么时候会行动。”
男人看向她:“当你喝下这杯康宝蓝,昏过去的时候。”
“毒药?”
“不至于,应该只是麻醉剂。”
“哦。”千镇端起咖啡杯,喝了一大口。
男人没来得及阻止,震惊地望着她,千镇却掏出纸巾,装作擦去嘴边咖啡渍的样子,将含在嘴里的咖啡吐在了纸巾上,又将纸巾捻成小小一团,按进康宝蓝的奶油里。
过了几分钟,她按了按太阳穴,像是有些困倦地慢慢伏下身,趴在吧台上睡过去了,半边脸从手臂上方露出来,朝着面露惊叹和赞赏之意的男人。
她半闭着眼,尽可能小地翕动双唇:“你还不走?”
男人不答,不动声色地打量周围,服务生和几个穿西装的人正慢慢靠近他们。去大门的方向有人堵住了,不能走。
那么路就只有……
“小姐,”男人俯下身,在她耳边含着笑低语,“准备好了吗?”
千镇的手指扣在桌上,指甲轻轻地叩了两下桌面,响声小却清晰,足够他听见。
“很好,那么……”
轰地一声,两层玻璃悉数碎裂发出巨响,男人丢开刚才抄起用来砸碎橱窗的木椅,拽起千镇的手,急促低喝:
“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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