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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篇老爹和他的某CP
昭国境内,年逾五十有八的皇帝陛下新添了一位小皇子,和上一位出生的皇子足足差了将近十六年,久无喜事的宫中因小皇子的到来大办了宴席,举国共贺了十余日,再加上满月酒,周岁礼,一直到小皇子长到三岁后才渐渐消停。
其盛空前未有,可见其受宠程度。
然而一众皇子公主早已对此见惯不怪,昭国国力强盛,多年无人敢来犯,宫中日子太无聊,从皇上到后宫嫔妃再到文武百官都在想着法子打发时间,所以一旦有喜事就会借机大闹一番,何况这是隔了十余年的大喜事,自然是要多热闹就多热闹。
可对于开始懂人事的小皇子来说,这般备受瞩目的日子可不好过。因为就连他笑一下都有人特地通报给皇帝,然后又是一场庆贺宴会。
樊渊看着自己肉呼呼的小爪子既不敢笑也不敢叹气,只能端坐在椅子上任身后的宫女给他梳头,他面上虽未露出什么异样的神色,内心却已经咆哮了近乎一天。他前两年的时间一直浑浑噩噩,既不知道自己要做什么也不记得做过些什么,可渐渐的几日他慢慢想起来,一颗心唰地落到深渊底下,拨凉拨凉的。
江未因到底是用了什么方法才会把他塞到这个地方来,先不说这个地方他活了几千年听都没听过,再者,他是妖啊?怎么会变成人??而且怎么会变成个奶娃娃了??灵力也都没了……
樊渊抬头看了眼镜中的自己,倒是和自己以前一模一样,可是尺寸就……
小宫女见樊渊脸上一片失望,十分紧张地问道:“殿下觉得这样不好看吗?”
“不是。”樊渊答完内心又是一片咆哮,这奶声奶气的声音真是他自己的吗,他以前也是这样的吗,苍天啊,还不如死了算了,不对他不是应该死了的吗。
小宫女闻言松了口气,一笑道:“那请殿下到这边来更衣。”
樊渊闻言低头看了眼自己离地面还有好些距离的小短腿,撇了撇嘴。
小宫女见状就要上前抱,樊渊忙说道:“自己来!”
小宫女闻言立刻收了手,一脸惊喜地看着樊渊。
樊渊慢慢地爬下椅子,跟着小宫女去换衣服。如果没记错,似乎晚上又有一场宴席来着,似乎是哪位戍边的将军回来,给他接风洗尘?
“殿下想穿哪件?白色的如何?还是这件浅金的,湖绿的也不错……哎呀这件红色的看着喜气些,先前陛下也说过殿下穿红色最好看,不如就穿这件红色的如何?”
樊渊还没来得及反驳就被抓起胳膊开始套衣服。
“殿下可真好看。”小宫女打扮完樊渊就开始围着他称赞。
然而樊渊觉得一点也不舒服。
重。
他走了两步后,仰头看着那小宫女,伸出手求抱。是的,他累了,需要一个柔软的靠垫,那小宫女看起来就挺软的。
妖都是天生会说谎的么,不就是扮个小孩子,又有何难。
“抱抱……”樊渊尽可能地露着无辜的表情看着小宫女说道。
岂料他刚说完周围便响起了一片抽气声。
那小宫女似乎被吓得不轻,径直流了两条鼻血下来,直呼着“殿下真是太可爱了”便晕了过去。
樊渊不悦地低下头,扭头看着自己身后的衣摆,心中又是一声抱怨。
人类的衣服果真累赘。
刚这么想完,忽地腰上一紧,整个人离开了地面被抱起,坐在了那人的手臂上,虽然有点硬,不过有比没的强。他顺势靠过去扭头看向抱起自己的那人,愣了片刻后开口唤道:“太子哥哥。”
那太子看着樊渊微微一笑道:“渊儿衣服换好了?”
樊渊看着那张和端逸有八九分相似的脸,甜甜一笑道:“换好了。”
他倒不至于会去怀疑这位太子哥哥是端逸变的,可要是有可能他还真想知道这都怎么一回事,毕竟就算在这个世界,他和以前长得一模一样,名字也一模一样,这位和端逸长得十分相似的太子也叫端逸,那这个世界里还会不会有别的他熟悉的面孔。
太子端逸闻言笑道:“那就启程吧,若是去晚了可不那么好。”
“嗯!”樊渊点头应下后直接搂住端逸的脖子靠在肩膀处,自我感觉非常奇妙。
很多很多年没这么被人抱在手里过了啊!而且抱他的还是和端逸很像的一个人,不由地便笑了起来。
“渊儿在笑什么?”端逸疑惑地转过头问道,却措不及防地被樊渊在脸颊上香了一口。
端逸愣了片刻,继而回过神来轻轻一笑继续往前走着。
樊渊的心情非常愉悦,他安心地被端逸抱着来到席间,先是被抱到了皇帝和皇后身边被揉搓了一圈,而后又被抱到母妃那处狠狠亲了一遍才回到端逸身旁坐下,却也没坐在软垫子上,而是坐在了端逸腿上,吃着端逸夹给他的东西。
距离正式开席还有段时间,可他现在只是个孩童,因此便有单独准备给他的吃食先呈了上来。凡他吃的端逸都会先尝一口然后再夹给他吃,就连过口的水都是端逸先喝一口再把杯子递过来。先前一直没懂为何他不能跟随母妃一起生活,而是必须由太子代为教养,现在他看着席间其余的皇子公主们,相处都甚为和睦,尤其是来向端逸行礼的时候,也都是非常恭敬。陡然他便想到,该不会他们小时候也是端逸带大的吧?
樊渊吃了个七分饱就开始坐不住了,他抱着端逸开始问道:“太子哥哥以前也带过皇兄皇姐他们吗?”
端逸将樊渊的坐姿调整过来,让他乖乖地坐好这才答道:“你别的皇兄们是的,其余公主是由大公主带大的。”
“哦……”樊渊嘴上应道,原来如此,也对,就算是兄妹也还是需要避嫌的,皇子由太子教养,公主由长姐教养。
他安静地坐了一会儿,眼睛在场中的人身上挨个过了一遍,倒是没他眼熟的人了,不由地便打了个呵欠。
端逸手一环低下头看着他问道:“乏了?”
樊渊立刻摇摇头,正主还没到场他就算真的困了也只能熬着,这点礼数他还是懂的,只是这般坐着确实比较舒服也好睡觉。
忽地通报的公公又是一声吆喝,在场的人都安静了下来,朝门口方向看过去。樊渊也看过去,他听小宫女们说过那将军生得高大威猛,才智过人,也不晓得是个怎么高大威猛法,怎么个才智过人法,不过比起将军本人,其实他更好奇传说里将军的那位木头儿子。
如樊渊所料,那将军果真没有穿着盔甲来,轻袍束衣窄袖,走起路来脚下生风,倒还真的挺霸气,也确实挺高大,可是跟威猛好像不沾边,那模样俊得哟……
樊渊侧过头看向在座的公主们,他敢保证这位将军要是年轻个十来岁,铁定都是公主们心中的不二驸马人选。
将军并非一人前来,而是带了家眷,朝着皇帝拜过后便都站起身来。
“这位便是你家的小公子了?模样生得挺俊,这回该是第一次进京吧?”皇帝乐呵呵地打量着将军身边的小孩儿寒暄道。
樊渊看过去的角度刚好被将军挡住,所以看不真切模样。
“是,犬子名为阙闲,上月刚满五岁。”将军俯身回道,然后伸手轻轻一推,让那孩童上前行礼。
樊渊闻言身子一歪从端逸身上翻了下去,然后很紧张地又站起来扒着桌子看过去。
阙闲木着一张脸往前走了几步,十分规矩地朝皇帝叩头一拜道:“草民苏阙闲,见过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岁。”
“快起来入座吧,朕特地准备了……”皇帝的话还没说完便看见一小团红色的身影从席间冲了出来。
樊渊提着衣摆跑到阙闲面前,瞪大了眼看了好一会儿才从震惊中回过魂来。
可阙闲一直木木地看着樊渊,脸上并没有任何的表情。
“阙闲?”樊渊看着他唤道,虽然尺码小了很多,可毕竟他曾经和阙闲一起过了这许多年,就算阙闲化成灰他都认得,绝不会认错。
将军看着忽然冲过来的樊渊,看衣饰华贵还有这岁数,也有些疑惑道:“这……”
端逸忙上前请罪道:“实在失礼,一时没看好他,冲撞了父皇和苏将军。”
皇帝倒没觉得有什么,小孩子么,便摆了摆手让端逸赶紧把樊渊带回去。
端逸便起身上前对着那苏将军又是一礼道:“让苏将军见笑了。”
将军大度地笑了笑答道:“无妨。”
端逸看回樊渊道:“渊儿,来,回去吧。”然后便伸手过去要将樊渊拉走,可樊渊却莫名地执拗拉住阙闲不松手了。
将军无奈地笑道:“这位是十五皇子殿下吧?”
端逸有些尴尬地应道,转头呵斥道:“再不松手回去后可得罚你了。”
樊渊闻言犹豫了片刻还是没松手,他仰起头哀求着看向端逸,鬼知道现在松手了以后还能不能见到这个跟阙闲长得一模一样的小孩儿了,万一要是阙闲还记得以前的事可怎么好,不过现在阙闲的情况好像也不太对,不像记得的样子。
将军又是一笑道:“若是太子殿下不嫌弃,那就把犬子一并带过去和十五殿下坐一起吧,许是十五殿下难得看见同龄人的缘故,所以才不肯松手。”
樊渊继续哀求着看着端逸,仿佛是在认同那将军说的话。
“那好吧,实在是抱歉。”端逸终于败给了樊渊,一手牵着一个走回了席间坐下。
加了一人的位置,樊渊没再坐在端逸怀里,而是和阙闲并排坐着,目不转睛地盯着阙闲的脸看个不停。
当年的阙闲,原来小时候长这样么。那他要怎么知道为什么只有他记得那些事情呢。
阙闲一动不动地坐在那处,若不是还会眨眼,看起来就像被施了定身术一样,可不就是根木头么。
“阙闲?”樊渊又是一声唤道,见没反应,他又唤了几声,可阙闲却不为所动,连看都没看樊渊一眼。
樊渊愣了片刻后伸手将阙闲的头往自己的方向扭过来,又是一声唤道:“阙闲。”
阙闲终于看向了他,却还是没说话。
“我叫樊渊。”樊渊看着阙闲说道,手一直掰着他的头。
“樊渊。”阙闲终于开了口。
樊渊闻言当即松了手,又乖乖地坐好,吃端逸夹给他的菜,看样子阙闲并不认识他,好么,那就不管了,然后便再也没管过阙闲了。
可端逸看着两个岁数差不多的孩子,心中却多了份考量。将军刚才说的没错,樊渊身边并没有同龄的孩子,等要开始识文学字的时候就只能一个人听课了,而据他所知,如今朝中官员的家中也并没有年龄相仿的孩童可以成为樊渊的伴读,眼前这个虽然木了些,倒是可以考虑一下。
那天过后,樊渊只当那又是一个和以前认识的阙闲相似的人而已,并没有太放在心上,却没想到又过了半年后,端逸忽然对他说给他找了个伴读,该一起去书阁听课了。
正当他还在闹不要上学时,阙闲已经听从端逸的传唤进了门。
彼时樊渊还在赖床,揪着端逸的衣袍搂着他的腰撒泼,岂料一听到阙闲的名字没把握好力度,一滚从床上滚落到地上,把脑门磕红了一片。
端逸无奈地把樊渊捞回床上,替他揉着头,让阙闲先到外面等一会儿。
端逸叹了一气说道:“听话。”
“你说的伴读就是他?”樊渊转头问道。
“是啊。”端逸笑道:“你们两人年龄相差不远,你第一次见他时还一直拉住别人不放,可还记得?”
“记得。”樊渊眉头皱起一个疙瘩,怎么可能不记得。
端逸起身道:“那就赶紧起来,更衣和苏公子一起去书阁听课。”
樊渊仰头看着端逸片刻,磨磨蹭蹭地爬下床,穿上鞋子由宫女太监们领着去更衣洗漱。
端逸走到外头,唤了阙闲上前叮嘱道:“渊儿爱使小性子,若是他闹别扭了就有劳你多担待些了。”
“阙闲明白。”阙闲低头应下。
端逸看着脸上仍是没有任何表情的阙闲,又道:“待会他出来了会有人带你们去书阁,你且先在此等着,我还有事,就先走一步了。”
阙闲闻言立即侧身让开道:“是,阙闲恭送太子殿下。”
端逸愣了下,疑惑地看着阙闲一眼便转身走了。
换完衣服吃完早膳的樊渊走出来见端逸已经走了,只剩下一个阙闲还在,木然地看着外头,也不晓得是在看什么。
樊渊挣脱宫女的手,走到阙闲面前,微微仰头眯着眼打量好像比半年前又高了些的阙闲,还是和半年前一样看着忒呆。
“樊渊。”阙闲喊了一句后,顿了下像是想起什么,又加了两个字:“殿下。”
樊渊听着觉得有些怪,不过也没反驳,而是说道:“走吧。”
阙闲看了他一眼,低下头跟在身后一同前往书阁。
端逸将阙闲挑给樊渊做伴读自然不只考虑到年龄相仿的缘故。阙闲如今的父亲苏信手中握有二十万兵权,成亲十余年只得了阙闲这么一个宝贝儿子,以往一直带在身边,这次回京述职过个年休息几个月,恰好是这两天又该回边关了,阙闲待在京中,皇上会感到安心些。
第一天上学因樊渊赖床去晚了,两人一同被夫子罚了遍,站在太阳下伸着手练握笔的姿势,可樊渊毕竟不是真的三岁孩童,剑他都拿过一杆笔顶个太阳哪算得了什么,于是他转过头看身边的阙闲,除了额上冒了点汗面色依旧如常。
等一个时辰后罚完了,夫子让他们进去听课,从头开始教他们识字。
樊渊记得过去的事情,自然也秉承了过目不忘的天赋,学得极快,当他以为阙闲或许会跟不上时,才发现他简直是多虑了。
阙闲的领悟能力一点也不比他差,记得住也都说得清,只是说得不多,看起来也不像记得的样子而已。
夫子见他们学得快便也教得飞快。
一眨眼便过去十三年。
老皇帝因年迈而去世,端逸也登上了皇位。
两年前因夫子被樊渊同阙闲气跑后,端逸只好安排了他二人一起前往太学读书。到了今年樊渊满十六,端逸封了他当颖王,留在京中当着闲散王爷,也有了自己的府邸。阙闲随着樊渊搬出宫后,本应回苏信在京中留下的府邸住着才对,但因为他仍是樊渊的伴读,又是一同到太学上课,干脆便又搬到了樊渊的王府里住着,离太学也近些,寒冬早上不必起大早,紧赶慢赶走两步便到了。
“我说啊,有些人就是天生好命,在宫里待着闷了求道旨意就能上太学来听课了,别人争破头都争不到。”一名坐在不远处的学生看着姗姗来迟坐下后还猛打呵欠的樊渊嘲讽道。
说来太学里多的是饱学有名之士,更多的却是皇亲贵族,但像樊渊这般明明是个皇子王爷却跑来太学上课的还是头一个。
“毕竟先皇宠着他,如今又是皇上身边的红人,哪是你我等人可比。”又是一把声音响起。
樊渊在后头听到皱起眉头说道:“就算你们如何羡慕也不会有本王这般好命的了,你们死心吧。”说完便又打了个呵欠。
阙闲转头看着樊渊那微微泛红的眼角,问道:“没睡好?”
樊渊晃了晃有些沉的头,拧着眉并未回答,今日醒的时候便觉得不大舒服,可樊渊想到今日太学里有场考试,要是不去的话又会被端逸说教,便又挣扎着爬了起来,打算考完就回去睡一觉。
等了不久后,夫子便上来先是说了会儿课,接着便让人搬出棋盘,将学生分成两拨,赢了的人里头再分两拨相互较量,直到最后剩下两人再一同相互较量。
阙闲在第一盘只摆了十余个棋子后见樊渊一副没什么精神的样子便直接认输,让他打着瞌睡熬到第二场开始。
也许第二场的人实在不是樊渊的对手,开始了没多久后樊渊便已胜出继续打着瞌睡。到第三场后樊渊同那人磨了小半个时辰,依旧是胜出,可脸上神情已然很是不妥了。
到最后一局,樊渊看着坐在自己对面的那人,他记得好像是自己的哪位亲戚来着,可原谅他实在不关心无谓人的姓名,倒是有些印象早上嘲讽过他来着。
一礼后双方便开始落子,樊渊惯了下快棋,落子速度十分迅速,能同他完整下一盘棋的人必须得心理素质很好才行。可那盘棋被对方拖了许久,樊渊下了足足一个时辰,也被众人围观了一个时辰,到最后赢的时候已经是头昏脑涨,再也不想待下去了,起身便向夫子告了假。
阙闲见状想跟着他一起回去,樊渊看了他一眼道:“有人来接我,你留下吧。”说完便转身走了。
阙闲只好留下,好不容易挨到下了学,回到王府后便去看樊渊,见他整个人缩在被窝里睡得脸都红了,一摸额头烫得能滚熟一只鸡蛋。
“你病了。”阙闲皱起眉头看着樊渊说道。
“什么是病了……”樊渊印象里自己只会受伤,哪有生病的时候,所以阙闲说他病了的时候根本没反应过来。
“我让人去请大夫。”阙闲说完便起身离开了。
樊渊缩回被子里又睡了半响,待到那大夫来了,阙闲将他从被子里挖了出来,诊过脉确定只是风寒之症就又被塞回了被子里。
喝过药后,樊渊倒下继续睡着,片刻后他又睁开眼,看着守在自己床边的阙闲问道:“你还不回去吗?”
阙闲微微低下头,半响才答道:“我……想留下来看着你。”
樊渊闻言愣了下,抬起手按在阙闲的额头上,就像他曾经做过的千百次那样,可他如今没了灵力,没法再那般简单地杀掉阙闲,阙闲也不再死了还会复活。
此时此刻的他们,都不过是一个普通人。
“你想留下是要付出代价的。”樊渊看着他说道:“所以……你到底付了些什么代价。”
“王爷?”阙闲微微露出一丝不解的神色来。
樊渊放下手,他看着阙闲那双眼睛,在他记忆里阙闲似乎一直都是这般看着他的,看了很多很多年。
头一热脑一抽,樊渊开口说道:“上来陪我睡。”说完他便后悔了,感觉后背凉飕飕,十分的没安全感。
可阙闲看着他片刻却迟迟没有动作,仍是跪坐在一旁说道:“阙闲不敢。”
什么玩意儿。
樊渊皱起眉头道:“这是命令。”
阙闲听了后却仍是犹豫着没有起身。
樊渊见状翻过身不再看他,闭上眼打算继续睡,可不久后身下的床却忽地一沉躺了个人上来。
阙闲将樊渊连同那团被子一同抱住,小声地说道:“你不喜欢,我不敢。”顿了顿又接着说道:“我不会伤害你。”
樊渊挣扎着翻了个身,他看着阙闲半响后说道:“被子……分你一半。”
那天夜里阙闲睡得直冒汗,身下的床用炭火烤着,身上盖着厚厚的几床被子,怀里还搂着个十分烫手的樊渊,热得就像在三伏天里。可樊渊却意外地睡得十分好,他原以为自己会做噩梦,然而并没有。
早上醒来的时候樊渊的风寒便已好了大半,至少头已经不疼了,人也清醒了不少,他看着同样醒过来阙闲,头一回觉得一起睡还成,人肉枕头什么的,冬天暖手暖脚正合适。
可这个冬天还没完全过去,端逸一道旨意下来,封了阙闲一个挂名将军之职,命他前往边境慢慢接手苏信的位置。
樊渊对此只是有些可惜这块枕头就这么飞了,倒没提出反对,他现在的年纪是还小,可阙闲如今已是十八,并不会像当年那般一直待在他身边,指不定过几年阙闲再回来时,手里还会拖着个小娃娃说那是他儿子或者女儿,又或许过个几年,他手里也会拖着个小娃娃,说那是他儿子女儿也不一定,然后名字么不论男孩女孩都还是叫未因吧。
阙闲走的那天樊渊只是站在城楼上目送他离去,端逸走过来问道:“怎么站在这里不下去送他?”
“这里看得远。”樊渊一手托着腮头也不回地看着远处纵马远去的那队人说道。
“你若是不舍得,朕再召他回来如何?”端逸看了一眼远处又问道。
“是他自己想走,如果他不想他会来求我,只要我和你说让他留下,你会派别人去的吧?”樊渊回过身看着端逸说道。
端逸轻轻一笑说道:“他是最好人选,但也不是非他不可。”
远处的人马早已消失得没有半点踪迹,樊渊的耳边也只剩下簌簌的落雪声。
阙闲不在的日子樊渊依旧是往常那般过着,太学他自己上了一年后便没再去过了,闲在王府中偶尔会进宫和端逸说上几句吃个饭,然后便又回去。
独来独往得很,活得仿佛不是个人,但这也不能怪樊渊,毕竟他几千年的时间一直都是这般过来的,尤其是发生了未因那件事后,他对自己的定义就是不该再留在这世上,只要机会合适,随时随地都能再死一遍。
“你觉得不好看?”端逸近来听闻樊渊已有三个月不曾出过门,这可实在不像一个二十多岁的青年人的活法,忙下了一道旨意宣了他进宫,召了最漂亮的舞娘来跳舞给他看,可樊渊看了后,也只道了句“挺精彩的”便完事了。
樊渊微微一笑答道:“自然是好看。”
“可还是入不了你的眼。”端逸皱起眉头道:“朕是不是该将阙闲召回来才好。”
樊渊笑道:“皇兄何故又提起他?”
端逸看着他也是有些无奈,阙闲的确如他所愿成了樊渊的伴读和朋友,可他没想到樊渊在太学里待了三年,以他那般品性竟会连一个朋友也没交到,如今阙闲走了八年,樊渊身边依旧是一个人也没有,妻妾更是不必说了,连个宠些的都没有。而且据他所知,这么多年来似乎只有阙闲爬上过樊渊的床……
端逸想罢垂下眼说道:“我觉得你应当是喜欢他的。”
“皇兄想多了。”樊渊转头看着端逸问道:“若是皇兄觉得臣弟这般懒散下去不是方法,一道旨意下来也是可以很勤快的。”
端逸闻言笑道:“实不相瞒,朕也闲得慌,不然也不会来操心你这档子事了。”
“闲有闲的好处,多少平民百姓羡慕不来的生活。”樊渊站起身道:“他们日夜为五斗米折腰,而臣弟什么都不用做就已经过得这般好,皇兄还有什么好操心的。”
端逸叹了一气数道:“若是你早生十余年,这天下还有这皇位,或许会在你手里也说不定。”
“臣弟万分庆幸自己生晚了十余年。”樊渊越过席位朝着端逸一拜说道:“有些不太舒服,臣弟便先行告退了。”
端逸看了眼樊渊面前那几乎不曾动过的饭菜,微有些担忧地问道:“何处不舒服?不如朕唤御医来给你瞧瞧?”
樊渊答道:“并无大碍,多谢皇兄关心。”
“那你便回去好好休息吧。”端逸打量着樊渊的神色道:“以后常进宫来坐坐。”
“是,臣弟告退。”樊渊又是一礼后才退了出去,他穿过皇宫各院各殿最后出了皇城的门,管家见他出来后便迎上前问他是回去还是去何处。
樊渊想了片刻,问管家要了钱袋,牵了匹马道:“我晚些再回去,你们不必跟着了。”
管家应下后便驾着马车走了。
樊渊翻身上了马,一纵缰绳跑了起来,至于要到哪里,其实他心里也没个准确的想法。
夜幕落下的时候他奔到了一处码头边,码头上停着好些精美的画舫,里面传出十分悠扬的音乐,中间可见人影晃动。
可他并不是想上画舫,而是转过身走向了一个小小的乌篷船。
他将手里从管家那处拿来的钱袋扔过去,道:“船家,我想买你这艘船。”
那老船家抖着手打开钱袋看了一眼后便仰起头看着樊渊道:“这位爷,你真要用这些钱买我这艘船?你这里的钱买艘隔壁的画舫都是够的啊……”
“我用不着那么大艘船。”樊渊微微一笑道:“所以你卖不卖?”
老船家闻言转身立刻将他的妻子女儿都拉上岸,对着樊渊道:“卖,卖的,爷尽管拿去用就好。”毕竟有钱人的世界他是没法理解的,但是有钱不赚怎么可能呢。
“多谢。”樊渊松了手里的缰绳,跳到船上,解开了缚在码头上的绳子,竹竿在水里轻轻一撑,船便顺着水流漂出老远,渐渐地融在了夜色里,消失在灯火阑珊的江面上。
他坐在乌篷船里打量着船上的物件,那老船家似乎一家人都生活在船里,柴米油盐一把柴火,锅碗瓢盆还有两床被子,三个小扎椅,一把鱼竿和一张渔网,就是这艘船的全部。
樊渊看罢并没有打算用的意思,他坐在船头靠着船舷发愣,任水流将他越带越远,渐渐地便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哪了。
第二日颖王府的管家着急地进宫面圣,将樊渊一夜未归的消息报给端逸。
端逸听后问道:“他没回王府,也没说去哪,就这么走了?”
“那时王爷只说晚些回来,可到了半夜仍是不见人后,小的便派人出去找,最后才找到位老船家说王爷向他买了艘船,然后便自己开着船离开,似乎是顺着水走了。”管家拿出那钱袋道:“那天我觉得王爷出门或许会要买些东西,便多带了些钱银在身上,可王爷把这些钱都给了那位老船家了。”
管家急得要哭出来,抖着身子跪下道:“小的,小的实在是不知如何是好这才进宫来,还请皇上务必要找到王爷啊!”
端逸一时间也是有些懵,樊渊平日虽然有些任性行事,却还从没有哪次做出这般出格的举动来,泯江水流湍急,若是顺水而下一日可行千里,那管家说樊渊将所有的钱都给了那老船家,他这是打算做什么?
“立刻…….派人传信沿途寻找,不要放过任何一处…….”端逸忙下令道:“还有,把此事传信于阙闲,让他自己衡量该怎么做,去!”
不知为何他总觉得樊渊这一去要是找不回来,他是别想再看到人了。
樊渊在船上浑浑噩噩地过了十余日,全身早就因为没吃东西没了力气,他趴在船舷上,看着水里自己的那个倒影。
二十四年,减掉他没有记忆的那两年,那就是二十二年。
很长的二十二年。
到底这二十余年是他的梦还是他记忆里的那几千年是梦。完全陌生的世界陌生的人,就算是相似的面孔也没有和他一样的记忆,如果真的是从头来过,为什么他还要记得过去的那些,又为什么只有他记得。
说来他还不知道自己老了会是个什么样呢,白发苍苍面带皱纹的老头子么似乎不是那么好看。
樊渊伸手划了下水,把他的倒影彻底划破,凉丝丝的水浸着他的手指,把寒意传遍了全身,他低头倒回船的甲板上,这场游戏太没意思,他不想继续奉陪了。
天雷滚滚,不多时便下起了大雨,江面上开着朵朵水花,一切都蒙在水里看不真切,可不论这场雨下得多么大,也没能把樊渊唤醒。
大雨将小小的乌篷船渐渐灌满了水,船漂流的速度也慢了下来,却也开始一点点往下沉去。
阙闲冒着大雨沿江纵马狂奔,他从很早前便开始赶回来,擅自离守的罪责并不轻,可他心里总觉得十分不安,悄悄带了队人回来,行到半途接到端逸的信后更是日夜兼程,途中不知累死了多少匹千里马。端逸的信从未停过,樊渊失去踪迹已经十余日,他已经不敢想找到人的时候樊渊还活着的几率有多大了。而他这般孤注一掷一条道走到底也完全不能保证能在众多分岔江流里找到樊渊。
忽地他看见远处的江面上出现了一个小黑点,看着是艘即将沉没的船。阙闲忙纵马奔上前,顾不得船上是不是有樊渊也顾不得江水急得能把他冲走便跳进了江中,往那艘船游了过去。
船里浸满了水,樊渊整个人都泡在水里,也不知道到底泡了多久。
阙闲见人确实在船中,忙拖着樊渊游回到岸上。
可樊渊面色苍白,全身冰冷没了呼吸,阙闲用尽了各种办法也没能将樊渊唤醒。
“殿下你醒醒!!!!听到没有!!!!你醒醒!!!!!!”阙闲哭道:“我求你,你睁开眼,睁开眼看一下……”
“樊渊!!!!樊渊你听到没有!!!!!!!!”阙闲用力晃着樊渊,想让他醒来,却仍是徒劳。
阙闲伏在樊渊身上止不住地痛哭起来:“为什么,为什么你告诉我为什么!!!!我求你,求你了…….睁开眼……”
大雨浇在阙闲身上,把他身上连同那颗心的温度一点点洗涮干净。
“阙闲?”
终于樊渊睁开眼,他看着眼前那模糊的人影说道:“是你……”
“殿……殿下……”阙闲抬起头上气不接下气地看着樊渊唤道。
樊渊只觉得脸上和脖子处落了些温热的液体,他想了想,十分疑惑地问道:“你哭什么。”
阙闲抬手抹去落下的泪,将樊渊抱起道:“没什么,我送你回去吧。”
樊渊闻言没再说话,靠在阙闲身上又重新失去了意识。
阙闲就近找了个城镇给樊渊养病。
溺水还有那场大雨落的风寒固然严重,可更严重的是其自身的虚弱程度。阙闲请来的大夫看罢后一边写方子一边对阙闲说道:“他长期饮食不调,又连日没有进食,五脏六腑皆有亏损,得慢慢调理段时日,身体底子好了风寒也就不是问题了。”
“饮食不调……”
“说简单点就是吃了上顿没下顿。”大夫将手里的药方递给阙闲,收拾了药箱说他明日会再来看过便离开了。
阙闲转头看了眼床榻上躺着的樊渊,捏着手里的药方出门抓药,按着大夫说的熬成药粥端回来。他扶着樊渊起身靠在他身上,将粥吹凉了些许送到樊渊嘴边,可半天见樊渊没动,他有些着急地说道:“吃一点。”
可樊渊看着眼前的那勺粥,并没有半点的胃口,他打从心底里不想碰这些吃食。
阙闲哀求道:“吃一点吧,王爷……”
樊渊微微转过头避开了那勺粥,连看都不想看。
“不吃东西,会死的……”阙闲的声音里带着颤抖,他不知道樊渊到底怎么了,为什么会不愿吃东西。
樊渊合上眼,阙闲说得并没有错,人不吃不喝会死,可他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王爷……樊渊……我不想你死……你吃一点……好不好……”阙闲苦苦哀求道。
樊渊皱眉看着依旧停在自己嘴边的那勺粥,米粒被煮的饱满晶莹剔透,还冒着热气,的确十分诱人。
半响后阙闲忽地觉得手里的勺子微微一沉,抬眼看的时候竟然已经空了,忙又舀了一勺递到樊渊嘴边。
樊渊一勺接一勺地咽着粥,阙闲看着渐渐空了的碗,喜不自禁地抱住樊渊落下泪来说道:“谢谢。”
端逸收到阙闲的来信后便立即带了几名太医和十余护卫从京城赶过来。
他无论如何都想不通樊渊为何会做出这等自寻短见的举动,若不问个清楚,他怕有第一次便会有第二次,第三次,然后再也没法挽回。
端逸到的那天樊渊已能自己起身行走,只是仍虚弱得很,靠着栏杆坐在那处,整个人看着死气沉沉。
端逸见阙闲走过来便向他问道:“他到底是怎么了?”
阙闲朝着端逸行了一礼后起身答道:“不知道……他不肯说……”
端逸看了眼阙闲手中那碗还剩了大半的粥,伸手拿起勺子在碗里拨了下道:“他现在就吃这么点?”
阙闲低下头没再回答。
端逸叹了一气,道:“你先下去吧。”
阙闲领了命后便离去了。
端逸看向远处的人,走过去开口唤道:“樊渊。”
樊渊闻声微微侧过头,看了一眼端逸问道:“需要行礼吗?”
“免了吧。”端逸在樊渊身旁坐下,叹了一气道:“说吧,你到底想如何。”
樊渊没再看他答道:“不想如何。”
“那你……为何要寻短见……”端逸艰难地说道,虽然他不想承认,可做出那样的事情他也只能用这么个词来形容了。
而且这样的念头恐怕也并非偶然一天两天所有。
从樊渊小时候开始他便察觉到了异样,但他说不出到底什么缘由,樊渊也一直藏得很好,直到发生了这么一件事后,他终于明白樊渊到底和旁人有什么不同。
樊渊并不留恋这个世界上的一切。
“端逸。”樊渊终于久违地喊了一次这个名字,他看着远处说道:“你会害怕死吗?”
端逸听他直呼自己的名字,这是大不敬之罪,可他此时并不想深究,他思考着樊渊的这个问题,良久后答道:“会。”
“你当然会,因为你不知道会发生些什么。”樊渊转过头来看着他说道:“但是我不会。我死过,知道那是什么感觉。”
端逸皱起眉头问道:“那是什么感觉?”
樊渊答道:“就像睡着了一样,但是不会做梦,也不会再醒来……”
“既然不会再醒来,那你又为何会在这里。”端逸抓住樊渊的手看着他说道:“那天你说自己这般过得已经是很好,既然是很好,为什么不选择继续活下去?”
樊渊轻轻笑了笑,抽回自己的手说道:“多我一个不多,少我一个不少,留在韶华之景里,难道不好?”
“樊渊!你!”端逸闻言站起身来看着樊渊道:“你怎会有这般念头……”
“我累了。”樊渊仰头看着端逸道:“你就当我是妄想又或者是在跟你开玩笑……我比你知道的还要活得久,死过不止一次,在我最想活下来的时候没能活下来,可当我放弃了之后又醒了过来……到底是我错了还是这个世界错了。端逸……你知不知道就算是我现在这个样子,若真的想杀你,也是轻而易举得很?”
“你……”端逸看着樊渊愣住,似乎完全没有料到他竟会说出这番话来。
“当年你让阙闲成了我的伴读,是以他为人质要挟他的父亲,过了这么些年,你以我为人质让他听你的命令对他父亲下手,你当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吗?”樊渊扶着栏杆站起身道:“我唯独不想被你利用,哪怕只是一点点。”
端逸面色变了数遍,最后他低下头说道:“我让阙闲留下陪着你。”
“没有必要,他对我来说并不重要,我也不想再看到他。”樊渊说罢便想转身离开。
端逸伸手拉住他,最后问道:“那什么对你是重要的?”
樊渊回过头答道:“什么都不。”然后便挣脱端逸的手离开了。
端逸在原地站了许久,没有追上去也不想再询问,他已经得到了他想知道的答案,没什么可说的了。
他转过身,见阙闲站在他身后不远处也是沉思着的模样,顿了片刻,他开口道:“你都听到了?”
“是。”阙闲低下头答道。
端逸叹了一气问道:“那你自己的意思呢?”
阙闲闻言朝着端逸跪下道:“臣……想留在王爷身边,恳请皇上允许。”
端逸嗤笑了一声道:“可他刚才说了不想再看到你。”
阙闲低下头失神地说道:“至少,待到他好起来之前……”
端逸看着荷塘里凋零的荷叶,半响后从阙闲身旁走过,说道:“随你。”
阙闲俯身一拜道:“谢皇上隆恩。”
端逸只待了一日便离开了,他将太医留了下来,带着护卫回了京。
阙闲日日夜夜守在樊渊身旁,生怕他会再做出些什么来。樊渊虽然说了并不想再看到阙闲,可毕竟没有真的赶他走,阙闲便一直这般留了下来,一日三次按时按点地嘱咐樊渊吃饭。
等到不必再继续吃流食后,阙闲便开始变着法子做好吃的端到樊渊面前,第一次直接被樊渊倒在了地上,第二次不论他怎么求樊渊也没正眼看过那些菜,第三次樊渊皱着眉头吃了小半碗米饭,仍是没有吃那些菜。
印象中樊渊从没有过这般任性闹脾气的时候,他记得以前樊渊曾偷偷带着他跑出宫,在京城里沿街走巷吃得走不动,最后还是他把樊渊背回去。
“你…….王爷没有什么是想吃的吗?”阙闲最后忍不住去问道。
樊渊一手托着腮,他打量着阙闲半响问道:“是不是我想吃什么你都会弄来?”
“会。”阙闲低下头应道。
樊渊想了片刻,他笑了笑道:“那不如,你把你的肉割下来给我吃吧。”
阙闲闻言愣了下,他抬起头看着樊渊的眼睛似乎在辨别说的到底是真是假。
樊渊问道:“怎么,不行吗?”
“不知王爷…….想吃生的还是熟的?”阙闲低下头问道。
樊渊看着他片刻答道:“生的吧。”
阙闲闻言便起身出去了,樊渊收回落在他身上的目光,兀自出着神,思考着阙闲会不会真的那么傻把自己的肉切下来端给他。
过了一会儿阙闲面色如常地端了个盘子回来,樊渊看着切成了一片片码在白碟上的肉愣了许久,他抬起头看着阙闲问道:“你切了哪里?”
“腹。”阙闲十分简洁地回答道。
樊渊闻言愣住,他压住心中的震惊说道:“衣服,脱下来。”
阙闲犹豫了片刻,用一只手解了腰带,扯开衣袍,露出腰腹间那一片草草包扎好的伤口。
樊渊伸手摸了一下,可以感受到纱布下确实是少了一块,他转头看着阙闲手里端着的那盘肉,惊愕得不能自抑。
阙闲将盘子端到樊渊面前,问道:“王爷不吃吗?”
樊渊看着他,又说道:“我忽然不想吃了,你吃给我看。”他现在只想知道阙闲可以听他的话听到什么地步。
阙闲听罢似乎只是迟疑了片刻便拿起筷子,夹起一片便要往嘴里送去。
樊渊忙将他的手打落,连同那碟子肉也一并打翻在地上,问道:“你疯了么?”
阙闲抬起头看着樊渊答道:“没疯。”
樊渊闻言愣了片刻,他起身拖着阙闲走到床榻边,将阙闲扔到床上,俯身压了上去,他看着阙闲问道:“你想要我,对不对?”
阙闲答道:“对。”
樊渊死死揪着阙闲的衣服说道:“那我给你,然后你走,离我远些可不可以。”
“不可以。”阙闲眼神一凛,抓着樊渊瞬间翻过身来压着他说道:“我要在你身边,一直,永远。”
樊渊皱起眉头,抬手朝他挥出一掌,虽然他没了灵力,没有武器,可最基本的打斗方式还是在的,但是几招后他的手便被阙闲止住,他抬腿朝着阙闲的腹部狠狠踹了一脚,可阙闲吃了痛却丝毫没有松手,反而趁机分开了他的双腿压在他身上,扯掉了他的腰带解了他的衣服,手抚着他脊背来到他的后心处将他轻轻托起。
阙闲低头落了一吻在樊渊心口上,沉声说道:“我不知道你到底怕什么,但是我说过永远不会伤害你,你信我。”
樊渊颤着声压住心中的恐惧说道:“你现在这样让我怎么信你。”
阙闲闻言似乎也冷静了下来,松了对樊渊的钳制,起身说道“对不起。”
樊渊松了口气,也找回了些许理智,他拢着衣服坐起身,却发现衣服上已经沾了血,再一看阙闲腰腹处的伤口,艳红的血早已把纱布浸湿,血一点点流出来,把床榻也染红了一片。
他皱起眉头,起身刚想离去又被阙闲拉着跌了回来,坐在了阙闲的腿上。
樊渊看着近在咫尺的那张脸,一瞬间竟有些不知所措。
阙闲面色早已白了,唇上也没有半点血色,看起来似乎是在强忍着痛苦。
阙闲说道:“我喜欢你。”
“我不喜欢你。”樊渊毫不犹豫地答道。
阙闲仍是说道:“我想留在你身边,只要能看着你过得好就够了。”
樊渊仍是拒绝道:“你留下我过得一点也不好。”
阙闲抬眼看着樊渊,似乎在询问为什么。
樊渊不屑地说道:“你喜欢我什么,这副样貌吗?可惜再过个几年我也会老去……”你又能喜欢我什么。
“我想和你一起白头……”阙闲低着头打断道。
樊渊愣住,他反应了许久才问道:“你刚才……说什么……?”
“我说……我想和你一起白头……”阙闲小声地重复道。
樊渊有些愣地答道:“我不喜欢老头子。”
“我只喜欢你。”阙闲又一次说道。
“你傻了吗?”樊渊已经想不到别的词来形容了。
阙闲抬起头看着他半响,垂下眼说道:“你说是,那就是吧。”
樊渊挣脱阙闲的手站起身来说道:“你比我病得还不轻。”
说完樊渊便逃了,他实在是不知道要怎么回应了,这几千年从没有哪次像这般心乱如麻,他也没法坦然地面对阙闲,所以只能选择逃了。
可很快他就又被阙闲抓回来了。
被绑住了双手扔在床上,再也不能动了。
阙闲看着他说道:“我很想,真的真的很想,找个地方把你永远关起来,只有我知道的一个地方……”
樊渊皱着眉头答道:“你有病。”
阙闲答道:“你才有病,我说过你病没好前不要跑出去的。”
“反了你。”樊渊怒道:“给我松绑。”
阙闲看着他犹豫了片刻后还是解了绳子,然后瞬间便挨了樊渊一个巴掌。
阙闲叹了一气,抓起樊渊的手揉了两下还吹了吹,说道:“下次拿别的打。”
樊渊懵了。
后来他又尝试了几次逃跑,却都还是被阙闲抓回来了,终于有一次他忍不住扯着阙闲问道:“你每次都是怎么知道我往哪个方向走的?”
阙闲凑近了些许,鼻子蹭着樊渊耳边的发说道:“香味。”
樊渊猛地推开阙闲,闻了闻自己,可他并没有闻出有些什么味道来。
阙闲见状说道:“王爷,你还是想离开吗?”
樊渊气得回房直接掀了桌,砸了房中一切的东西,思考着他还是直接点杀了阙闲算了吧。他翻出把匕首刚拔开想看一眼,阙闲便已经跟了过来从后抱住他,按着他的手的问道:“王爷就真的那么讨厌我,想杀我吗?”
樊渊闻言抽了抽嘴角,他想了很久才说道:“其实我杀过你,很多很多次。”
“然后呢。”阙闲在后头问道。
然后?没有然后了,阙闲一遍又一遍地死在他面前,第二天又会回到他身边。
“如果你真的希望看到我死在你面前,并不需要你亲自动手。”阙闲说着将那匕首夺下,放开了樊渊说道。
樊渊回过身,他看了眼阙闲手中的匕首,拿下扔到一旁说道:“先不了,现在我有另外一件事想确认。”
说完他将阙闲带到床边把他推倒在床上,自己解了衣服只剩下单薄的一层里衣爬上了床,他看着阙闲说道:“上我。”
阙闲闻言被惊了番,愣在那处看着他。
“阙闲,你还想装到什么时候。”樊渊凑到阙闲面前看着他的眼睛说道。
阙闲见没法再瞒下去,只能转过眼看向樊渊。
“你什么时候想起来的?”樊渊又一次问道。
阙闲低下头别过眼答道:“从……把你救回来那次,然后听到你和端逸的谈话,就想起来了。”
“你是不是已经死了?”樊渊皱起眉头疑惑地问道。
“大概?”阙闲皱眉答道:“我不知道……”
“所以你也不知道后来发生了些什么?”樊渊其实很想问未因后来如何了,然而看阙闲现在这个样子,似乎知道得也不多。
阙闲答道:“不清楚。”
“要你何用。”樊渊问完便要起身离去。
阙闲将他又拉了回来抱住他说道:“我说喜欢你,想和你一起白头都是真的。”
“我也说了我不喜欢你,不喜欢老头子。”樊渊眉一挑答道。
阙闲仍是不死心地说道:“让我留在你身边。”
樊渊没好气地问道:“你留下能做什么?”
阙闲沉默了半响,答道:“上你。”
樊渊直接驳回:“你做梦。”
“梦过很多次了。”阙闲说完顿了片刻道:“从认识你之后梦里都只有你而已。”
樊渊闻言僵住身子,他看着阙闲的手挑开他的衣服探到里面一寸寸抚遍,也没法再控制住自己的心跳。
阙闲低头在樊渊耳边轻声问道:“能不能给我一次机会。”
樊渊犹豫了一会儿,正要开口拒绝,却被阙闲吻了个满满当当,渐渐地便在他手下失去了思考的余地,然后身心都被夺了去再也收不回来。
沈元正同端逸下着棋,却忽地看见端逸露出痛苦的神色来,忙问道:“陛下?你怎么了?”
端逸抬手按着头,看着眼前的棋盘恍惚了片刻才醒悟过来自己现在在何处。
他叹了一气,放下手无奈地笑道:“原来他们最后还是在一起了。”
“他们?”沈元疑惑道。
“樊渊。”端逸顿了下后才很不情愿地又说道:“和阙闲。”
沈元愣了片刻,道:“陛下,阙闲不是被封印了?而且……妖皇樊渊不是已经……”
端逸笑了笑,接着在棋盘上落下一子道:“那可能是很久以后的事情吧。”
他许多年前在樊渊身上嵌了一道自己的神识,没想到居然跟着他们去了那个世界化成人还带着樊渊长大,还真是神奇。
想罢他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颊,那时樊渊好像亲的是这里吧。
沈元看着端逸有些疑惑:“陛下……?”
端逸放下手,收起笑容道:“继续吧,该你了”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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_(:зゝ∠)_哦嚯嚯,接下来的日子,大概就是断网了,请给我留言小妖精们,一言不合血洒大地什么的,一言不合就死什么的,一言不合就开车什么的,说的就是他们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