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处归

　　古霜迟一行人回到街上又找了一回，见始终没找着人，便听从古霜迟的意见先继续逛着，不知不觉便已入夜，西州府灯火阑珊，热闹比白日更甚。

　　商砚舟寻了处人少的地方坐下，转头看着沉默了很久的古霜迟问道：“还在想你师弟？”

　　古霜迟闻言看向商砚舟，片刻后答道：“没有。”说罢他见商砚舟仍疑惑地看着他，想了想，他问道：“你好像很关心我，是我错觉还是你对谁都这样？”

　　商砚舟看着他笑道：“你终于发现了？”

　　古霜迟轻轻愣了下，有些尴尬地别过头去。

　　商砚舟看着古霜迟，忽地觉得他眼睛似乎有些异样，他想了片刻，问道：“说来你姓古，虽然这天下人同一个的姓氏的不在少数，可我一直觉得你跟旁人有些不太一样，难不成你是南弦古氏的人？”

　　古霜迟疑惑地看回商砚舟，似乎不能理解他为何会这么想。

　　商砚舟见他一脸奇怪的模样看着自己，不由觉得自己应当是说错了，便又说道：“我只是随口一说，你不要在意。”

　　古霜迟转着眼想了想，他看向一旁压根坐不住又走远了的钟书遥三人，确定他们不可能听见后他才说道：“不……我很在意……”

　　商砚舟不解地问道：“你既然不是，有什么好在意的。”

　　古霜迟看着商砚舟说道：“我想知道你是怎么发现的……”

　　商砚舟愣了片刻，诧异地也抬起头看了眼周围的人，压低声音说道：“你还真的是南弦古氏的人？”

　　古霜迟问道：“这件事只有师父知道，你到底是如何看出来的？”

　　商砚舟皱起眉头道：“南弦古氏一脉的人瞳色异于常人，刚才我好像看见你眼睛上附有咒印，所以随便问问。”

　　古霜迟答道：“我还以为不会有人发现。”

　　商砚舟笑道：“这么说的话……你该不会是什么身份很重要的大人物吧？”

　　古霜迟回头看了看他，同样笑道：“你真的是猜的？”

　　商砚舟额上冒了滴冷汗，笑道：“又被我说中了？”

　　古霜迟笑了笑，道：“是啊……”

　　商砚舟仔细想了想，说道：“我听闻现任的南弦宫主有一幼弟，一直不曾露过面，据说从小就被送离了南弦，该不会是你？”

　　古霜迟答道：“南弦内战兵乱多年，局势不太乐观，连双亲也遭人所害，我年纪尚幼，大哥怕最后我会受到牵连就把我带了出来，让我拜入琛凰门下，受其庇佑。”

　　商砚舟问道：“但为什么是琛凰？”

　　古霜迟又笑答道：“因为香檀剑在琛凰。”

　　商砚舟顿时便明白了，南弦古氏作为人皇陛下的后人，除了香檀剑流落在外不曾拿回，其余灵器皆已收归至南弦宫中，古霜迟若真的是人皇血脉的后人，想尝试拿回香檀剑倒也十分合情合理，便又问道：“现在你拿到了香檀剑，南弦又已平定，你会回去吗？”

　　古霜迟十分干脆地答道：“不回。”

　　“为何？”商砚舟闻言稍微放心了些，却还是问道：“你是担心你师弟？”

　　古霜迟微微一笑，凑近了些看着商砚舟说道：“你看起来似乎并不希望我回去。”顺利地看到商砚舟愣住后，他抬起头说道：“我若是回去，可就很难再出来了，这样太无趣。”

　　商砚舟问道：“衡熙君会同意你留在这里？”

　　古霜迟沉默了片刻说道：“他确实有传信于我命我回去，可我也已经回了他，说我不会回去。”

　　说着，古霜迟忽然疑惑地看向远处一个方向。渐渐人走得近了些，古霜迟看清那是颜倾鸿，不由站起身往前走去。商砚舟见状连忙跟上。

　　古霜迟见颜倾鸿抱着未因走回来，微微皱着眉头上前行礼唤道：“师父。”

　　商砚舟随着一礼道：“颜掌门。”

　　颜倾鸿见是他二人，停下了脚步站在那处。

　　古霜迟走近了些，见未因似乎晕了过去，担忧地问道：“师弟他怎么了？”

　　颜倾鸿低头看了看未因答道：“沾了些酒香，醉了。”

　　醉了？古霜迟闻言低头看了看颜倾鸿手里提着的酒坛子，抬起头说道：“师父现在是要送师弟回去么？”

　　颜倾鸿轻轻嗯了一声，说道：“你不必跟着。”

　　古霜迟一礼道：“弟子知道了。”

　　颜倾鸿朝商砚舟点了个头便算别过，抱着未因走了。

　　商砚舟转过头看着古霜迟问道：“别告诉我他们这是巧合遇到了。”

　　古霜迟看着商砚舟道：“你这么聪明，不妨再猜猜？”

　　钟书遥走过来瞧着远处望了眼问道：“刚才走过去的是颜掌门吧？”

　　古霜迟笑道：“是啊，师父他找到了师弟，现在送他回去。”

　　钟书遥笑道：“那就好了！”然后便又转过身奔着去找寒樾了。

　　商砚舟看向古霜迟不甚确定地问道：“总不会是血咒？”

　　古霜迟转过身看着他片刻后说道：“我发现…...你很可怕……”

　　商砚舟无奈地笑了笑，说道：“彼此彼此。”

　　颜倾鸿抱着未因回了客栈，进了房刚把人放下，还没来得及松手便被未因搂住，半个身子被带上了床压在未因身上。

　　颜倾鸿有些慌地回过神来将未因的手扯下抬起头，看见未因睁着眼正看着他，呼吸不由一窒，半响后才开口唤道：“未因……”

　　未因看了眼颜倾鸿抓着自己的手，缓缓地抽出抬起手来抓住了颜倾鸿的头发，发丝绕着他手指最后攥在手心里，似醒非醒地唤道：“师父……”

　　颜倾鸿皱了皱眉头，应道：“何事？”

　　“师父喜欢的人，是谁……”未因问得很小声，不像在问颜倾鸿，倒像是在问他自己。

　　颜倾鸿惊愕地看着未因，猜测着他为何会这么问，顿时忘了回答未因的问题。

　　未因见他没有回答，便又问道：“是那位绛焱妖皇吗？”

　　颜倾鸿闻言惊了下，想起身却又被未因紧紧扯着头发拉了回来。

　　“师父为何不回答……”未因垂下眼问道，渐渐松了手，说道：“师父说过是因为弟子和绛焱妖皇一样在眼角下有个红莲印记所以才会收弟子为徒，还替弟子改了和他一样的名字。”

　　颜倾鸿愣在那处，他以为未因早已不记得这样的事情，却没想到未因竟会一直惦记着。

　　“师父以前回答过说喜欢弟子……”未因说着，声音里悄悄带了丝颤抖，他不知道自己怎么会突然想到要问这些，却又没法控制思绪，只能不断地问下去：“是因为弟子和他有相似的地方，是不是……”

　　颜倾鸿看着未因皱着眉头有些失落的神情，与他一贯的样子都不同，只能猜测是因为醉了所以才会胡乱问了这许多，开口哄着他说道：“你醉了，先睡一觉，若你睡醒了还想知道答案那我再回答你。”

　　未因摇了摇头，伸手将颜倾鸿又往下拉了，凑近在颜倾鸿脸上亲了一下，从脸颊到唇侧，一点点轻轻地触碰着，最后他问道：“师父，弟子喜欢你，你喜欢弟子吗？”

　　颜倾鸿僵着身体，他想了许久，终是没有像以往那般回答，只是将未因的手扯下来说道：“睡吧，不要再说胡话了。”

　　颜倾鸿说罢，再也不想在此多待一刻，起身离去。

　　未因见他要走，挣扎着起身，摇摇晃晃地追上去拉住颜倾鸿的手又唤道：“师父……你不是答应了要陪弟子的吗？”

　　颜倾鸿皱着眉回过身看着连站都站不稳的未因说道：“你醉了，现在需要休息。”

　　未因想了想，抬起自己的手看了一会儿，说道：“可是……弟子很清醒，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但是你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颜倾鸿轻声说道。

　　未因醉了，他没有醉，未因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可他清楚自己想做什么，所以就连多说一句话，他都在害怕会说错，多靠近一分，他都不敢。

　　未因闻言，顿时便松了抓着颜倾鸿的手，许久都没有再说话。

　　颜倾鸿见状，转过身打算离去，却在转过身的刹那忽地听见未因说了一句话。

　　“是因为弟子太愚笨，连个替代品都当不好，所以师父不愿意留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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