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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逢
凌风决定不再回河边,而是信步南下。这日中午时分,走进一大片原野,中有一片稻田,大部分是未曾开垦的荒野,正是五月的晴朗天气,荒野上绿草茵茵,野花竞放。红的、粉的、黄的、紫的,在草丛中仿若夜空中的明星一样绚烂夺目,阵阵清香引得蜂飞蝶绕,嘤嘤嗡嗡,给这寂静的荒野中平添了不少热闹;一条小溪,玉带般横穿荒野,溪水清浅,鱼、虾、水草历历可数。凌风虽不善吟诗作赋,对这如诗如画的情境,也不免感到陶醉,于是沿着小溪,漫步而下。
走了大约半个时辰,忽然看到前方一个人,衣衫破烂,枯瘦如柴,正蹲在溪边洗手中的几棵野菜,凌风记得这正是几天前在赵文镇遇到的那个贫苦饥饿的少女,她拒绝了店伙计的施舍,却又跑到这里洗野菜作什么?正在疑惑,只见她把野菜洗干净去了须,放到口中嚼起来,不一会那野菜便被咽了下去,她又开始飞快的嚼第二棵。
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包围了凌风的心,他的喉咙、鼻子顿时酸涩住了。他见过不少沿街乞讨,衣食无着的人,有环抱奄奄一息的婴儿的贫苦母亲,有白发苍苍的老人,还有不能行走的残疾人,但没有哪一个人能像这个少女那样引起他如此深切的怜悯,他觉得他们两人之间似乎有一种微妙的联系,他说不出这是什么,但是他知道自己必须要帮助她!他走了过去。
那少女听到脚步声,惊慌的抬起头,她的脸极瘦小,头发枯黄蓬乱,面色青黄,显然是饥饿过度造成的。可是五官却很细巧,尤其那双眼睛,虽因瘦而深陷下去,却仍是乌漆水灵,此刻见到凌风,眼中全是惊恐和饥饿贫苦导致的羞辱和绝望的神色,手中的野菜也掉了。
凌风的心猛地抽搐了一下,俯下身来,伸出手,柔声道:“跟我来吧。”少女望着他宽大有力手掌,小小的身体不住的颤栗,良久,才伸出自己的手,当她那冰冷的颤抖的指尖触到他温暖的手掌时,两滴晶莹的泪珠从她紧闭的双眼滴落了下来。
凌风带着她来到了附近的一个小店中,问她:“你想吃什么?”她低着头,小小声地说:“蛋炒饭。”凌风便吩咐店主:“来一盘蛋炒饭,一盘鸡,一盘菜蔬,一碗肉丸子汤,半斤肉,一壶酒。”店主下去,不久将蛋炒饭端上来,凌风说:“你先慢慢吃。”少女望了他一眼,拿起筷子,开始飞快的吃,凌风从来没有看见谁能用这样快的速度吃东西,简直就是饥饿的野兽吞噬猎物的速度。凌风忙说:“不要急,先喝些汤,呆会儿还有别的菜。”她停下来喝了半碗汤,才放慢了速度。不久酒菜齐全,凌风便一边慢慢饮酒,一边看她,她风卷残云般,吃了大半的东西,直到再也吃不下,才恋恋不舍的放下了筷子。
两人离开小店,凌风问她:“你是哪里人?为何来到这里?你家中还有什么人吗?”少女抬起头来,凌风高大挺拔,她却是矮小瘦弱,还不到他的胸口,她这样望凌风,不由得让他心中有些内疚,解释道:“我并无恶意,姑娘若是不愿说就罢。”少女垂下头,说:“我,我爹娘都已经不在了,只剩我一个人。”凌风又问:“那你还有什么亲人?你要到哪里去?”少女摇头道:“我不知道,我再不认得什么人了。”凌风心中一阵惨然,良久才说:“你叫什么?我叫凌风。”少女本来是一直低着头,听到这话猛地抬起头来,她眼睛闪闪发亮,眼中充满一种奇异的神色,说不清是惊恐、愤怒、仇恨还是什么,她的身体也开始剧烈的颤抖起来,凌风正在惊讶,她却扭头飞跑,就像上次一样。凌风怔了半晌,苦笑着摇摇头,继续南下。
一路上慢慢悠悠,边走边欣赏沿途美景,走走停停,停停走走,不觉又到了晚上,凌风这才发现自己贪看美景,错过了客栈。转头四望,明朗的星光下,隐隐可见远处的一片树林,便走了过去。那林子很大,树木高耸入云,郁郁葱葱。凌风找了一棵最高的,正要跃上去,忽听得远处森森一阵冷笑,将剑眉一挑,朗声道:“何人在此装神弄鬼?”又是一阵冷笑,游人阴森森的说:“姓凌的,你倒会找地方,今夜这树林便是你的葬身之地,你选的这棵树正合适作棺材!” 随着一声尖利的厉刃破空声,一个黑衣蒙面人持剑飞刺而来!剑光闪闪,竟是异常迅猛。
凌风纵身而起,身子在半空中翻转,双脚在树干上一点,身体已经掠开了四五丈远。忽又听“噗噗噗”几声厉响,五六支暗器从不同的方向一齐袭过来,凌风在半空中连换身法,双手捞了一下,竟将那些暗器全接到手中,随后人也稳稳的落到了一根树枝上,笑道:“你们既然来了,为何不出来?”双手齐挥,那些暗器又打了出去,他的身体亦跟着飞了出来。
只听几声冷笑,几条人影从树冠中飞掠出来,人手一剑,一齐刺来。凌风身疾如风,在林间不停游走,那些人冷笑道:“凌云的儿子,难道是只知道逃命的胆小鬼吗?”凌风哈哈一笑,落在一根树枝上,说:“我在看你们是不是值得我动手。”那树枝又细又滑,仿佛随时都要折断似的,可是他站在上面,却是稳稳当当,似乎站在平地上一般,那些人看了不免暗中心惊。
凌风已经看清对方是七个人,都是黑衣蒙面,身材高矮不一,胖瘦不一,只见双目中精光闪闪,想来内功修为已是极高。
只听一个人冷笑道:“休要说大话,纳命来!”三个人忽然仗剑飞扑而来,另四人迅速移动身形,各据一方,恰将凌风围入其中。凌风足尖一点,身子冲天而起,反手抽剑,如闪电般一圈一点,一股巨力竟将三支剑峰击偏!圈外四人紧接着分刺过来,凌风在半空中真气已浊,便将身子一沉,急坠到地面。七个蒙面人也跟着落下来,重新将他围在中间。又是三人先攻来,其他四人做外围。他们七人忽作掩护,有攻有守,有动有静,互相调换,阵容变换诡异无比,此去彼来,此进彼退,七人似乎已经熟练这阵势,配合得几乎是天衣无缝,比起宇内四方霸的四方阵来不知要高明多少倍!凌风接了几招后,暗自心惊,不敢小看他们,一边小心应对,一边找他们的破绽。二十多招过去,他渐渐发现这七个人在配合时,第一个人与最后一个人的配合之间似乎有些迟缓,仿佛应该再有一个人安排在那之中似的;而且那最后一人身材胖大,功力反而最弱,看出这点,心中大喜,决定从他身上作突破口。
主意既定,凝力于手腕,带那人攻来之时,脚下一滑,不知怎的竟然到了那人身边,长剑“刷”的刺向他的面目!那人大吃一惊,见他来势凶狠,不敢硬接,抽身便退;凌风却如影随形,长剑刷刷刷连刺过去,那其余三人三剑已分刺他周身要害,凌风脚下不停,在剑光中左躲右闪,那剑好几次眼看就要刺到他身上,但每次就差那么一分,又被他避了开去。倏的凌风手臂一送,王屋剑法中的精华一招“剑指南天”使出,顿时漫天剑影一齐罩过去,那人举剑欲要化解,却忽见那重重剑影中一支利剑如银虹一般,劈面而来!冷气森森,已到眼前,大惊失色,急忙退后,其他六人也赶来救,然而为时已晚,凌风已一剑刺入那人的左肩,顿时鲜血汩汩而出。凌风正欲抽剑再刺,那六人已经齐扑而来,于是哈哈一笑,反手一剑逼退六人纵身跃开,紧接着跃上了一棵大树。
那六个蒙面人留下一人帮助同伴包扎,其余五人有紧跟上来。喝道:“姓凌的,伤了我兄弟,往哪里走!”凌风笑道:“你们追上我再打不迟!”一边说,一边纵身掠开,在树林间跳跃腾挪,穿梭来去,那五个人紧跟在后,不住攻击,却无奈他身体轻灵,恰似飞鸟,竟是一剑也刺不着他,只听扑啦啦响个不停,却是树枝被剑所劈,坠落到地上发出的声音,凌风却是毫发未伤。蒙面人本想仗着合攻之力,将他尽早击毙,却不料他却是越战越勇,而且万万没有料他轻功竟然如此之高,此刻纵是想把他逼到地面来亦是不可能,只好转变策略,分散袭击。凌风见了正合心意,故意仗剑停在树枝上不动,以静制动,等人出来攻击。
忽然,密密的枝条中,剑光一闪,一个人从后面刺来,凌风足一点,身子又起,避开锋芒,手抓住凌一根树枝荡开去;剑光乍现,迎面刺来,眼看凌风就要被刺中,却看那树枝忽的一声又弹了回去,恰恰避开这一剑。凌风大喜,顺势荡开,身子一转,长剑已经刺向另一个蒙面人,来势极快,那人眼看剑刺来,也挥剑阻拦,却不料他连人带剑,势如破竹,竟将他的剑撞开,啵的一声,刺入他的小腹,不由得闷声惨叫,几乎掉了下去,幸好一个同伴飞掠过来,将他拉起飞到附近的树上。
凌风一击得中,更是信心大增,王屋剑法连连攻出,余下那几人眼看两个同伴挂彩,对方却更是骁勇,越战越是心惊,直到今夜已经再难伤他,战了片刻,忽然发出一声长啸,七个人分成两拨,疾奔开去。凌风哪里肯放弃,仗剑直追,谁知那些人却是狡诈,纷纷隐入密密的枝叶中,树影重重,却向哪里寻去?心中大恼,树耳倾听,隐隐闻得远处一声轻微的响声,急追过去。那人干干瘦瘦,轻功却是极好,且借地势之利,凌风竟然奈何不得,追了半夜,眼看东方已经泛起鱼肚白,那人却身子一晃,避入前面一片密林中。凌风不敢大意。把长剑护胸,慢慢进去。但见林中树影婆娑,落叶重重,有早起的鸟儿正飞来飞去觅食,哪里有那人的踪影?
凌风靠着一棵大树,静立了片刻,忽然听的北方树林鸟儿喧哗飞起,知道那人已经从那里逃开,疾奔过去,远远望见他已经翻过山头,追过去却已经没有了踪影,眼前一片山丘,树木从生,竟不知应向何处寻找。
凌风大为懊恼,找了块石头坐下,休息了半个时辰,眼看天色已经大亮,才慢慢走下山来。走了片刻,忽闻一阵香味随风飘来。昨晚本是空腹而战,又跑了这大半夜,此刻闻到这诱人的香味,端的是饥渴难耐!便循着那香味寻过去,不几步,眼前显出弯弯一条小道,走了约有一里路,便见半山上一户人家,门前挂着些猎物皮毛,显然是个猎户人家。凌风走到园木围成的院墙外,高声道:“打扰了!过路人到此,想讨碗水喝。”从木屋中走出一个垂髫少女,虽穿着粗布衣裳,仍不掩丽色,发髻上、衣襟上都别着白色的栀子花,花香扑鼻,看见凌风,脸上现出了惊疑的神色。
凌风抱拳道:“姑娘,有礼了!在下偶经此地,腹中饥渴,想讨碗水喝,故来打扰。”少女脸上现出为难之色,说:“你是客人,原应该好好款待的,但我爹爹刚好出去,不便挽留。。。”凌风道:“既如此,在下不便打扰,先告辞了。”正要转身离开,少女却叫道:“等等,我还有几个饼,索性给你便是了。”凌风大喜道:“多谢姑娘!”少女抿嘴一笑,“你先到院中等等。”进了木屋,不久用手帕包了四张饼,端了一罐茶出来,取只碗,满满倒了一碗茶水递给他,说:“你既是渴了,先喝碗茶水再走吧。”凌风连声称谢,接过来一饮而尽,只觉得那茶微辣中带着丝丝清甜,味道却是相当的好。少女笑道:“这是我爹爹的姜糖茶,你要不嫌弃,再喝一碗吧。”说着又倒了一碗,凌风喝了这碗,把饼拿了,站起来道:“多谢姑娘了,在下告辞。”少女并不答话,脸上现出了一丝古怪的笑容。凌风施了一礼,转身刚走出院子,忽然觉得一阵天旋地转,心中大惊,欲要运功抵御时,却听咯咯咯一阵清脆的笑声,栀子花香飘过来,接着身上几处要穴皆被封住,人也晕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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