赌局

　　天色渐渐的晚了。
　　夕阳的映照下，不远处明城的城门看上去古朴而庄重。
　　燮羽低头看看怀里抱着的白色肉球，无奈地笑笑。真是不理解为什么会带上这样一个东西，虽说到目前为止一直在睡觉，看上去萌萌的没什么危险，但谁知道呢。
　　不过燮羽还是带上了它，毕竟它缠得太紧，实在是甩不掉。
　　而且除了觉得这小东西可爱，冥冥之中还有种感觉告诉他，应该要把它带上。
　　尽管燮羽算是一名科研工作者，但对于这种第六感却十分相信。不仅是因为科研中的许多突破是机缘巧合引起，在他五岁那年，被养父领走的前两天也有相似的预感。
　　带上就带上吧。
　　燮羽搂着大白，趁城门还没关，快步走入城内。
　　明城虽地处边境，但江国南部再无他国，故没有许多的边防器械，明城也没有宵禁之类的规矩，所以燮羽看到的是黄昏下四处奔走的人们。
　　为了避免被顾家的耳目，燮羽打算走一条人迹罕至的小道，去往计划好的落脚点。
　　落脚点是明城里跟顾家势均力敌的达苏家族。之所以选在这个地方一是因为“燮羽”跟其家主修斯的独子是一起长大的好友，因父母的关系与修斯本人也有交情，二是因为达苏家族身为明城三大家族之一，有保下燮羽的实力，且与顾家早有利益牵扯和诸多矛盾，估计也不介意再多结下一次梁子。
　　小道途径一条阴暗的巷子，一路上连猫猫狗狗都没看见，所以一丁点声音都会被幽深的巷子放大，毫无障碍地进入燮羽的耳朵。
　　“放开我。。。救命。。救命。。求你。。求你放过我。。”
　　一个女生的声音从岔路的那一头传出来，声音里溢满了无助。
　　尽管自身难保，燮羽仍然探头看向了岔路的另一头。巷子深处堆满了废弃物的角落旁，一个穿着略显华贵的胖子把一个小女生拦住，脸上满是令人恶心的笑容。
　　小女生背着一个小小的布袋，袋口露出几本破旧的书，看上去像是抄小路急着回家的学生。
　　习惯快过了思考，燮羽还没多想，声音却先发出来了。
　　“那边的死胖子，放开她！”
　　话出口之后，燮羽自己也愣了愣，不禁暗骂自己多管闲事，那胖子穿着不凡，必定不是什么随意人物，万一与顾家交好，那躲躲闪闪走小道便失去了本来的意义。不过看到女生瞬间闪亮的眼睛，燮羽倒也不再后悔。
　　那个胖子也明显地愣了愣，带着一副不可思议的表情转头，随即似乎受到惊吓一般吼道：“怎么是你！！你不是已经死了么？！”
　　难道他认识我？燮羽的脑子飞快地转，然后，毫不犹豫地掉头就跑。
　　简直是怕什么来什么。
　　这个胖子，叫做王生，是从小随侍顾宁的贴身家仆。
　　明明一直在隐藏行迹躲避顾家眼线啊，怎么一口还把自己奶死了。燮羽心里一万只草泥马奔腾而过。
　　不过逃跑的过程中，右手突然自发地逸散出能量，汇聚到了双腿，能量在双腿上游走，燮羽的速度明显快了起来。
　　这力量还能这么用！
　　燮羽刚想松口气，身后也是一阵疾行之声，回头发现王生腿上也流转着黄色能量，紧紧地跟在身后。
　　王生伸手在空中一挥，手里便多了一把木质弹弓。王生虽然胖，但动作却十分敏捷，迅速地拉弓，一枚萦绕着黄色能量的石弹射出，朝着燮羽的后颈袭来。
　　巷子狭窄笔直，燮羽没有地方可挡，身体下意识也准备召唤“器”挡下这一招，然而丹田能量滞涩，这才恍然想起这具身体早已被废，失去了与“器”的能力，而右手的能量只能勉强保证不被王生追上，再不能分出一丝用来抵挡攻击。
　　毫无悬念的，燮羽被石弹击中后颈，晕了过去。
　　也算是救下了那个姑娘，在异世界英雄救美了一回。燮羽晕过去前这样苦中作乐的想着。
　　倒地的冲击惊醒了燮羽怀里安睡的大白，大白看了看手持弹弓步步逼近的王生，头也不回地跑开了。
　　王生停在晕过去的燮羽面前，满身大汗，带着一丝惊异与疑惑，根本没有在意迅速离开的大白。
　　“他怎么会还活着。。而且。。还重新有了器师的力量。。”
　　王生面色难看的思考了一下，扛起燮羽飞速向即将关闭的城门奔去。

　　燮羽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四肢被捆紧，悬吊在半空中。
　　环顾四周，这是一个漆黑的屋子，只有对面的墙上开了一条一指宽的缝。从缝里透进来明晃晃的光告诉燮羽现在已经是早上了。
　　透进来的光并不多，屋子里的摆设看不清，但燮羽发现旁边墙角也捆着一个人，而且不停地向燮羽这边靠近，只不过似乎因为被捆在了墙角，所以所有的动作都只能是徒劳。
　　燮羽刚准备开口跟那人搭话，屋子的门吱呀一下开了，耀眼的光射进来，燮羽不禁眯起了眼睛，墙角一直靠近的身影也停止了动作。
　　适应了光亮之后，燮羽才看清进来的是王生和顾宁，而一旁被捆在墙角的人是“燮羽”的妹妹泠凊。
　　泠凊被反手捆在墙角，身上脏乱但还算完好，嘴中没有塞上布条之类的东西，但她却一言不发，只是死死盯着顾宁，眼神中透着猛烈的怒火，秀美的面庞看上去有几分狰狞。
　　顾宁病态苍白的脸上依旧是那副似乎与生俱来的幽怨表情，仿佛整个世界都亏欠了他一般。他用手中的折扇挑起泠凊的下巴，调笑道：“你哥哥还没死呢。不过也好，我还没有折磨过瘾呢！哈哈哈哈！”
　　泠凊听了这话，剧烈的挣扎起来，眼神中的愤怒更甚。
　　顾宁的笑声戛然而止，直视泠凊的双眼：“这么心疼你的哥哥啊，那你要不要用你来换他啊？”
　　泠凊停下了挣扎，眼中怒色不减，但似是答应了顾宁的条件。
　　燮羽本以为泠凊不会应诺，心下泛起一丝莫名的情绪，但他又怎会忍心让泠凊一女子挡在它面前？
　　“顾宁你这畜生，有事冲我来！”
　　王生拿着鞭子朝着燮羽身上狠狠抽了一道，顾宁又笑起来，看向重又挣扎起来欲要与他拼命的泠凊，面色微顿，又浮上一丝嘲讽。
　　“现在你想也不会再给你机会了，还是歇歇，待会看看你哥哥的表情？”
　　“鞭子！”
　　王生递过皮鞭，顾宁一把抓过重重地一鞭甩在燮羽身上。
　　燮羽吃痛挨下这一鞭，看上去顾宁用了很大的力气，然而痛感却远没有之前王生那鞭强烈，燮羽反而观察到顾宁呼吸有了轻微的加重。
　　接着，顾宁又补上了几鞭，虽然痛感依旧不甚强烈，不过还是让燮羽吃了不少苦头。
　　泠凊看到燮羽身上落下的鞭子和他咬紧的牙关，挣扎的更加用力，麻绳在她手上留下了深深的红印。她朝着顾宁嘶吼，声音喑哑，只能发出咿呀的声音。
　　顾宁又疯狂地笑起来：“哦，对了，你亲爱的妹妹啊，被我用药药哑了，哈哈哈哈，可惜了那一副好嗓子啊！”
　　燮羽脑海里什么东西炸开，残存的属于“燮羽”的情绪突然爆发。他怒不可遏地质问顾宁：“为什么！你为什么要做出这些事！我们两人与你无怨无仇！”
　　“为什么？”顾宁像是听到了什么十分好笑的事情，面容扭曲地笑起来，“你说为什么？凭什么啊，凭什么你们一个个都有这么好的天赋！凭什么你们出生得这么幸福！为什么我就是这样一副样子！为什么！”
　　顾宁吼着，不停地挥动着鞭子，发泄着心中积压许久的情绪，而传递到燮羽身上的痛感却减少了不少。
　　说完这一大堆意义不明的话之后，顾宁握着鞭子大口喘息着，本就惨白的脸上更是一点血色都没有，身体摇摇欲坠。
　　王生赶紧上前扶住顾宁，一把接过鞭子：“二少爷，这些事还是我们来做，您看着就好，注意身体。”
　　说完王生就准备上前继续鞭打，顾宁愤怒地抢回鞭子：“什么叫注意身体，我的身体。。咳咳。。好得很！”
　　说着竟剧烈地咳起来。
　　被呵斥的王生急忙回到顾宁身边，轻拍顾宁背部缓解不适：“是小的不对。今天就先回去吧，二少爷。”
　　顾宁也不再多说，随着王生一起离开了这小黑屋。
　　门“哐”的一声合上，光芒也被门重新赶出这个小黑屋，屋内恢复了一片黑暗的状态，只有那一指宽的缝隙透进来细碎的光。
　　燮羽偏头看向被捆在角落的泠凊，心情很是复杂，这个名义上的妹妹实际上才是第一次见面，心中有多么痛苦担心倒说不上，但也不至于无视这样一个被恶霸欺侮的可怜女子，况且刚刚泠凊相护的举动让燮羽心中泛起感动之情。
　　或许是因为先前的挣扎让捆绑松了几分，泠凊终于是稍微挪过来了一些。她伸出手，指尖冒出星星点点的光芒，仔细看去，发光之物是一些极细的丝线，这是泠凊的“器”——灵丝，灵丝交缠串联，居然形成了一些文字。想来是因为泠凊的嗓子被药哑，只能通过这样的方式来交流。
　　一想到泠凊的嗓子，燮羽心中的怒火又略燃起，他按捺住心中怒火细细读道：“你怎么样，打得疼不疼？”
　　燮羽心中又是一暖，柔声回道：“不疼，我结实的很。”
　　丝线变换，“之前顾宁告诉我你已经死了，顾宁他们对你做了什么吗？”
　　燮羽迟疑了一下，“什么都没有，肯定只是在吓唬你。”
　　“……”灵丝一时未变，也不知泠凊信了几分。
　　灵丝再动，但在灵丝组成明确的句子之前，门上传来了撞击的声音，两人都是一怔，转头看向门的方向。
　　顾宁刚走不会又回来了吧？还是说他让王生回来继续刚才的虐待？
　　燮羽顿时感觉将要退去的痛感又重新漫上来了。
　　撞击声又响起，通过灵丝微弱的光，两人能看到对方脸上的诧异。只是撞击而不直接开门，说明来者并没有这里的钥匙，不是之前的猜测，那会是谁。是有人来救他们了么？
　　燮羽循着记忆，喊出了最有可能出现在这里的一个人的名字：“卡尔，是你么？”
　　门外并没有回应，持续的撞击声也停了。
　　坏了……燮羽暗自后悔，万一只是不知内情之人路过，他这样贸然出声该不会把外面的人赶跑吧。
　　燮羽急忙想再次出声呼救，正要开口，门上被撕开一个大口，门外，大白嘴里叼着从门上撕下来的这块钢材，嚼得津津有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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