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在等我说爱你

作者:野夫独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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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花就是要开放的


      我犹犹豫豫的样子,柳香看得一清二楚,她从我的动作中看出我的想法。我以为她能催促我把枕头拿出来,没想到,她掀开被子站起来,几步跨到我的面前,伸手想打开被柜门,但柜门正好被我依着。我离开柜门的位置后,她拉开柜门,拽出一个枕头,又拿出一条褥子,掀开盖着我双腿的棉被,示意我躲到一边。我挪开身子,她将褥子铺好枕头放好,又把棉被平铺在褥子上。怕脚底透风,又给细致的掖了掖。完后,站在我的面前,说:“你躺下休息一会儿吧。”
      她给我铺被时,我尽力不去看她,因为碍事,要左闪右闪,目光掠过她的身体。此时,她又站在我的面前。我坐着,一个女孩子的青春胴体是这样真实地呈现在我的面前,艰辛的生活并没有抑制她的成熟,丝丝缕缕的体香撩动我的心扉;匀称、优美的形体,在我面前勾勒出一个女孩的青春曲线;她的肌肤润泽而透出红润,似乎能攥出一汪水来。
      我死劲地低下头:说:“柳香,我躺下,你赶快回被窝吧,别冻着。”说完,我合身躺下。
      她见我躺下了,满意地朝我一笑,才回到自己的被窝。她躺下后
      说:“你早这样,我早就睡着了。”
      这个女孩子,拿她真没办法,但我还是说:“我催你催得太急了,越催你越睡不着。我再不说你早点睡了。”
      “也不怨你,怨我胡思乱想。好了,你躺下我就可以放心睡了,原先,我老是担心,你一走屋里就剩我一个人了。你走,我还得去把门锁上,就又睡不着了。想起来就可怕。”
      她这样一说,我才醒悟,我走她还要锁门这件事,再看看表,已近十一点了。想想拉倒吧,就这样睡一会儿,等天蒙蒙亮,就把她送往镇里汽车站。于是,我说:“你睡吧,我不走了。”
      她轻轻地“嗯”了一声。转过身去,似乎想睡了。
      我起身到外面上厕所。走到外屋,半天才找到开关拉线,打开灯,看到灶台上两只钵扣在一起,这我才感觉到肚子有些饿了。从走进这个小屋到现在,我还没吃晚饭。我想,柳香也可能没吃,但我又不能提起这事儿,她若起来张罗吃的,可能天就亮了。我到了外面,上完厕所返回屋。推开门,看见柳香俯卧在炕上,胸下垫着枕头,抬起头望着我。
      “你不是睡了吗?”我问。
      “我忘了一件事 ,老师”。
      “什么事?”
      “吃饭,饿得我睡不着。你也没吃,肯定的。”
      “算了,再吃完饭天就亮了。”
      “外屋灶台上两个钵扣在一起,那里面有几个地瓜、土豆,你拿来,随便充充饥吧。我,我真张罗忘了。”
      柳香的语气神态已完全把我视为心灵相依的恋人,没有了丝毫的距离感。似乎,我们前生已经相爱了。
      我心头热乎乎的,带着一种满足走到外屋,把钵端进屋里,放在她的枕边。她坐在炕沿上,把被披在身上,拿起地瓜先给我一个,自己拿起另一个剥了皮就吃了起来,边吃边说:“哎,我是吃土豆地瓜长大的。”
      她是笑着说的,但我心里一阵酸楚。我心疼地看着她。柳香很小的时候,她的父亲上山伐木,不慎被倒下的树木砸在下面就再没起来,她只能和母亲相依为命,母亲又体弱多病,柳香用羸弱的女孩身体担起家里生活的重担。我想起她在大冷天,像一个男孩在冰天雪地中捡拾柴禾那种艰辛;想到闷热的夏季,在苞米地里刨土豆,她胳膊、□□上的刮痕------泪,不由自主地噙上我的眼角。见她肩上的被脱落下来,我给她往肩头上拉了拉,止不住心痛地,似乎也是安慰她似的,摸摸她的头。此时,我想说几句安慰她的话,但一句也说不出来。我怕她看见我的泪,转过身背对着她,偷偷地抹去泪水。
      什么都逃不过柳香的眼睛,她放下吃了一半的地瓜,掀掉肩上的棉被,整个上身都伏在我的脊背上,脸紧贴着我,一只手来回摸着我的双肩。我听见她哭了,极力压抑的啜泣声,在这个寂静的夜晚,有着别样的苍凉与忧伤。她轻轻地说:“你别往心里去,我是吃粗粮长大的,不是也长大了嘛?你心疼我,我吃了这么多年的粗粮,也没白吃啊,将来,我还要吃粗粮,让你心疼我。”
      我再也无法控制自己,慢慢地转过身,双手捧着柳香的脸,又为她抹去脸颊上的泪水,把她揽在我的胸前,我的泪滴落在她额头的刘海上。我伸手想抹去她额头上的眼泪,被她的一只手拿掉了,她说:“就让它留在我的额头上吧。”
      北方山乡的深秋夜晚,已经很凉了,尤其是我们住的地方,昼夜温差很大。我怕她冻着,推开她,说:“躺下吧,别冻着了。”
      她执拗地伏在我的胸前,伸开双手抱紧我的腰:“不,我想多伏在你胸前一会,你可别嫌弃我。”
      我拗不过她,只好把棉被披在她的身上。我穿着秋衣,但我已经感觉到柳香的体温已清晰地传递给我。那是一个经历过困苦艰辛生活的女孩身上的温热,是吃着粗粮仍顽强生长的女孩传递给我的青春气息。她身上的味道,犹如山野间的山花吐露的芬芳,让人不能不慨叹自然万物的生命活力——是花,就要开放的。
      她伏在我的胸前,我感到时间在飞逝,却又感到时光是那样的漫长。我不忍心再推开她,又觉得这样下去不知会发生什么,我毕竟是一个刚过而立之年的男人,面对这样一个俊美灵动的女孩,稍微放下心理负担就会突破防线。此时,我做什么她都乐意接受的,可是,那会毁了她的一生。
      我左右为难,这种艰难的选择令我心力憔悴,但我最终还是扯开她紧抱我腰的双手,说:“柳香,我们还是吃地瓜吧,吃了地瓜,我好看着你又长大了一点。”
      她把脸从我的胸前移开,面带笑容地望着我。我看见她的脸带着沉迷过后的红晕,也带着幸福和满足,用一种略带疲惫的目光凝视我的脸,再次把脸贴向我的胸前,说:“行”。
      说完,她离开我,把掉落的被子披在身上,重新捡起钵里的地瓜,先递给我,然后,自己又捡起她没吃完的一半地瓜,送进自己的嘴里,说:“还是吃地瓜吧,吃地瓜才会有人可怜我。”
      她的话再次唤起我的酸楚,但我没说什么,强咽口中的食物,掩饰着自己的伤感与疼痛。我只吃了一个,就不想再吃了,看看表,已是午夜时分了。
      “都这么晚了,真不好意思,折腾你大半夜。不过,我今生可能只有这唯一一次折腾你的机会了,你说对吗?”
      “你的生活会渐渐好起来的,将来,找了婆家,就有更多得人疼你了。”
      “也许是吧,不过,不一样的。”说完,往地上拂掉地瓜皮碎屑,看看窗外,拿起外套,说:“我还要出趟外头(方言:上厕所),你还得送我。”
      “你把衣服都穿好再去。”我说。
      “不用,披件外套就行”,说完,把外套随意地披在身上,下地穿上鞋,用眼睛示意我先走。
      我在前,她随后走出屋,拉开房檐灯。
      到了外面,我感到凉气袭人,又见她只披着外衣,下身穿着也很少,真怕她着凉。
      我说:“快点去吧,天太凉。”
      她“嗯”了一声,走到房山墙转角黑暗处,往里望了望,又退了出来。可能夜深的缘故,她这次没敢走进黑影里。她望了我一眼,示意我转过身去。
      在我们北方农村,尤其天凉季节,男女老少夜晚上厕所都很随意,如果不是那么重要的起夜,在院落找个靠边的地方就能解决。我转过身,又往远处走去,尽可能地留给她更多的空间。没走几步,就听见她在背后焦急地喊:“别呀,离我太远了。”
      我停下来,背对着她,她又往我近处走了几步。我从灯光投射的影子上看到她蹲下来,边上厕所边问我:“老师,你指的那颗星星已升高了,你看。”
      这个女孩子,真拿她没办法,这么冷的天,穿得这么少,还在想着星星的事儿,我敷衍地说:“啊,是高了,你专心一点。”
      “你说在哪儿?”她紧追不放。
      我说:“就在那儿。”
      “哪?”她紧追着问。
      我看见她身体的投影站起来,向我这边走来,感觉她的下巴抵上我的肩背,发丝若有若无地撩动我的耳际。她打了一个寒噤后,更紧地贴上我的身体,似乎在等待我的回答。我稀里糊涂地看了半天还是弄不清楚在哪,随意地说道:“就是那儿。”她并不放过,追问道:“你指一下,在哪?”
      “就是那儿。”
      我真说不清是哪颗,就说:“天太冷,以后有机会,我再指给你看。”说完我就后悔了。
      她说:“那好,一定!以后,在没有月亮的夜晚,你一定要指给我看!”她略一停顿,“你不是在糊弄我吧?”
      我说:“不能。”
      她满意了,不再紧追不放,转身“蹬蹬”地先跑进屋。
      一切都该归于平静了,我想。
      我们走进屋,她紧忙脱掉鞋,扔掉外套,上炕先把我的被褥整理好,又去整理她的被褥。她打了一个寒颤,说:“外面是挺冷的。”
      “可不是,真怕你冻着。”我脱掉鞋,把西服上衣脱掉,挂在被柜拉手上。西服裤子就不想脱了,我想:在这样的深夜,一个大男人和一个小女孩在一铺炕上躺着,裤子脱与没脱,性质截然不同。
      想过,我就想躺下。她见了,忙说:“穿着裤子,能得劲吗?”
      我说:“得劲,常有的事儿。”
      “得了,又骗我了,你是男的,我是女的,我都没怕什么,你怕什么?”她在嘲笑我,完后,就那么站着等我脱掉西裤。
      我说:“肯定能睡着,真习惯了。”
      她不吱声,还是执拗地站着,一个女孩的青春躯体呈现在我的面前,润泽白净的皮肤,在灯光下闪着迷人的光泽。我转过脸,不去望她的身体,但我又看见她玲珑优美的身材轮廓,被灯光勾勒在墙壁上。在这个山乡的深夜,在我们独处的小屋,面对着一个散发着青春气息的女孩,面对这个女孩无意或是有意流露出的亲昵,我的心莫名地有了悸动,但我还是把头低了下去,默默地脱掉西裤递给她。她接过去,把西裤挂在墙壁的钉子上,边挂边说:“有的人,不打就倒退着走,你不是还穿着衬裤吗?”说完,才钻进自己的被窝。
      我不想再说什么,躺下后心情还是难以平静。此时,我感觉到人世间还存在这样的痛苦,这种痛苦是这样的折磨着我,也折磨着她。此刻,我头上若没有教师与干部光环的束缚,我若没有家庭观念的羁绊,我会急不可耐地做出世俗不能接受的一切,而且我还会负责任地娶她为妻。可是,如果不是这样,我们可能难以有这样的痛苦。世上的事,就这么艰难地摆在我的面前,让我无从选择,足以令我的疼痛深至骨髓、疲惫千年。
      她见我躺下,顺手关掉电灯,屋里立刻漆黑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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