跑题女的脱轨之旅

　　杨月婵抬眼看见杨母苍白的脸，又难过又愤怒，连说“没有没有，你想哪儿去了？！没有的事！”

　　“你可不要骗我啊！要是他敢欺负你，妈绝对给你讨个公道！”

　　“妈，说什么呢？搞得跟仇家似的。他又没怎么我，又没怎么你，你怎么那么讨厌他啊？是不是只要我上心的男孩，你都讨厌，我不上心的，你都喜欢啊？”

　　“你！”杨母恨不能甩杨月婵一巴掌，说出这么让人气的话来，忍得心里酸疼，“算了，我不管了，是是，你喜欢，让你喜欢去吧。不知道喝了什么迷药！怎么讲都听不进去。算了，我不管了！随你！真是忍得我肚子疼！气死我了！”

　　“好了好了，我叫你别说了，我都说了，我不会那么轻易嫁给他的。都说了，你就不要再叨叨了。耳根都被你说起茧子了！”

　　年，过得极度无味，耿豪跟杨月婵的联系也非常少。杨月婵也不主动搭讪他。默默地承受，承受着一切，无视、忽视、冷淡、隐瞒、失望、无助、寂寥、痛苦……

　　年后带着伤口坐上返深圳的车。杨母望着车里面无血色的女儿，忍不住偷偷抹泪。车开动的瞬间，杨月婵看到远处母亲正孤独地擦拭眼泪。

　　莫名烦躁，掏出手机，拨通了母亲的号码，极其不耐烦，“妈，你哭什么啊？我这不是去上班，去赚钱了吗？好好儿的，你干嘛啊？！我讨厌你这样，你知道吗？你以前从来不这样的啊！你这样，你还让不让我安心上班了？你让不让我心里……”说着说着，眼泪刷刷地流了出来。

　　“婵儿，妈可能是真的老了……妈……实在不忍心啊……你看看你……手都还不能动啊……去那么远，又没有人照顾你，没有人可以帮你……又找了那么个货！……你一个人，怎么搞得好啊！……妈……一想到你一个人，那么远……你怎么搞得好啊！……妈心疼啊……”

　　车，缓缓开动，拐弯，快速开动。风中母亲的身影越来越小，越来越模糊。

　　杨月婵无声哭泣，泪如雨下，哽咽着，“妈，你别哭了，都说了，我这不是病，上次医生不还说我恢复得蛮好的吗，很快就会康复的，你看你才四十几岁，你还很年轻，你一点都不老，妈。我在外面又不是一年两年了，自己搞得定的。等我好了，加工资了，就买飞机票，接你去深圳玩，好不好？……别哭了……”

　　“好……你到了就给我打电话啊。有什么事情就打电话给我，不行，我就上深圳去照顾你一段时间……”

　　“嗯嗯。你说，这不是还有电话吗？想我了，就打电话，每天都能听到声音，是吧。不用担心我的。你在家好好注意身体，千万别病着了呀。我要是实在动不了或者出了什么问题，你就来深圳，来照顾我，我们两母女相依为命，好吗？不怕的啊！”

　　“嗯嗯……妈不哭了……好……到了记得给我打电话！”

　　“知道了，妈……我一定会的……”

　　开工第一天，耿豪在□□上找到杨月婵，表示想来深圳看望她。杨月婵婉言谢绝，“你来了，我又照顾不了你。没法给你做饭吃。我也就不去你那儿了，实在不方便，我现在，自己忙自己，都够累的了。”

　　居然这样的理由，也说服了耿豪。

　　竟然这样的理由，他都好意思不来看望一下自己！怎么他就不能说他自己过来照顾她呢。不说照顾，哪怕见她一眼，两人吃个饭，再走呢？见一面，就一定要获得什么，是吗？如果得不到什么，便没有见的意义，是吧？

　　一定要获得什么，才有见的必要，对吗？性？是吗？

　　打字也不方便。干脆两人两个月都彻底不联系。

　　打电话？哦，不，电话费很贵的。他们都不舍得，打了也不知道说什么。

　　某一日下班回来，很晚，杨月婵忍不住给耿豪打了一个电话，“豪哥哥？”

　　“嗯？”

　　“你在忙吗？”

　　“嗯。”

　　“你吃晚饭了吗？”

　　“吃过了。”

　　“那你在加班吗？现在？”

　　“对。”

　　“你……现在，不方便说话吗？”

　　“是。”

　　“哦……好……那不打扰了。”

　　杨月婵想说什么呢？她想说，我们分手吧？她想说，我还是你女朋友吗？她想说，我他妈的不想跟你丫的谈了！靠！

　　但她都无法说出口。只要耿豪不提，她杨月婵永远无法说出口。

　　这次电话之后，杨月婵也不再轻易给耿豪打电话。偶尔发发短信，也等不到回音。

　　有一段时间，杨月婵居然养成了幻听的毛病，做着什么事，突然好像听到手机响了，就赶紧抓起手机看，没有来电，也没有短信。

　　她知道，这全是因为他。她知道，她己经生病了。

　　好在身体上的伤口，很争气地在两个月内康复了。

　　但她没打算告诉耿豪，她打算就么冷下去，自然而然分手算了。不联系挺好的，没有念想。自己看看书，挺好。

　　她又恢复了逛书店的好习惯，有时还会买几本书回家看。好像心里不再那么空了。笑容慢慢也恢复了起来。

　　突发奇想，她觉得既然从事外贸工作，多学一门语言会不会更有含金量呢？于是，她一冲动，便报了个日语培训班。想着学多一门语言，说不定还能扩充自己的朋友圈子。

　　嗯，就这么愉快地决定了。

　　她居然开始慢慢快乐了起来。分手也没什么可怕的。一个人，蛮好的。就等他耿豪开口给结论了。

　　无所谓喽。

　　有同事问杨月婵，“你男朋友呢？最近怎么没有听你提起他啊？”

　　“哦，应该分手了吧。”

　　“应该？”

　　“呵呵……”

　　无所谓喽。现在收手还来得及。

　　日子开始越来越平静，培训班也开始了，新朋友也慢慢有了一两个了。真好！

　　某天耿豪的□□头像突然亮了，一会儿闪了，杨月婵看着那跳跃着的头像，觉得十分陌生，有点担心，但又有点期待。

　　她期待他说：我们分手吧。

　　点开对话框，一看吓一跳，不是一句话，而是一大段话。

　　杨月婵仔细阅读，里面没有提到分手，却是诉说着他的个人近况，什么最近很忙，又是看房，又是筹钱，又是签约。然后，忙得没有时间联系。某天突然发现心里空空的，买了新房的喜悦，好像没有一个合适的人和他分享。一摸脑袋，哦，对，他还有一个女朋友！

　　杨月婵看到这里，冷笑了一声。好真实的描述啊！倒是一点也不夸张啊。买房这么大件事，好像跟自己毫无关系吧。都从来没有叫自己陪同他一起去看。

　　继续看下去，却看得她心惊肉跳。

　　“婵宝宝，我突然觉得特别对不住你。原本打算上上个周末过来看看你。但是事有突发，天有不测风云吧。我生病了，这个病，有可能一年两年的都不会好。我也不知道是怎么了。从去年就开始觉得有点不对劲，但没在意，今年情况更重了才去医院检查，才知道自己是病了。我现在正在大量吃药打针，有时候吃得自己想吐。你也不要问我是怎么了。总之，现在我被这个病折磨得心力交瘁，什么心思都没有。婵宝宝，虽然我万般不舍，但还是像以前那样，决定权在你。你若想放弃，我也会真心祝福你！”

　　靠！真的假的啊？为了分手，编这么个理由？！咀咒自己得了万恶的怪病？至于吗？！

　　“豪哥哥，你还在线吗？”

　　“在。”

　　“你到底怎么了呀？你可不要吓我！”

　　“你不要问了。你不知道更好。总之，我也不想再拖累你了，实在不忍心再耽误你大好的青春年华。”

　　“为什么要这么说啊。哪怕是你的一个普通朋友关心你，你也可以透露一点点病情的不？”

　　“呵呵。反正就是一个不太容易好、要吃很多药、要打很多次针的病。我吃了一个多星期了，我原本以为吃个两三个月就会好的。但事情不是我想的那么美好，我才吃一个多星期，爆瘦了十多斤。我现在人都变了样。我自己照镜子，都快不认识自己了。我己经不是原来的我了。我昨天去找医生要句实话，他说我这种情况是相对比较严重的，一时半会儿，好不了。我现在，打字都没有力气。你不觉得我回复比前慢了很多吗？”

　　说好的分手呢？杨月婵顿时傻眼了。他生病了，还这么严重，难道要在这种时候不要他了吗？

　　“你不要再打字了。我要过来看看你。什么也不要说了。总之，我这周末就过来。”

　　“你的伤口好了吗？”

　　“好得差不多了。豪哥哥，你不要瞎想，这种时候，我不会离开你的。就这样吧。周末等我过去找你。”

　　“好吧。”

　　这个周末来得由其慢。

　　杨月婵等到周五，便请了周六半天的假，周五一下班，便飞奔着赶上最后一班到东莞的大巴，在车上两个小时里，杨月婵思绪飞扬。

　　她回想起他们的相遇，相知，相恋。相遇和相知，都非常美好。到了相恋，却苦涩难咽。相处一年，吵过，闹过，冷战过，失望过，被忽冷忽热地对待过。好的时候，甜似蜜。因为，这好的时候，实在是太少太少。

　　可能，就是为了这少得可怜的甜吧，她一直默默忍受着一切地苦楚。他对她冷，她忍耐。他嘲讽挖苦他，她也忍耐。他忽视她，她总能在他蹩脚的理由里找到安慰自己的出口。

　　这是一种真爱吗？

　　或许吧。

　　亦或者，是对自己的惩罚？

　　杨月婵叹一口气。没办法。这个时候，不能离开他。不能在他病情最糟糕的时候离开他，实在要分，也要等到他病情好转的时候离开。除非他连看都不想看到自己，除非他一看到自己就影响到他的病情，他讨厌自己到极致，他就是特别想分手。

　　不然，这种时候，绝不离开。

　　车缓缓停下。杨月婵吸一口气。以前，她多么盼望常常来这里，来看她心爱的男人。三个多月了，再次到来，莫名的沧桑，依旧陌生的街道，依旧陌生的建筑。街边的大树，又被吊了针，打着“营养快线”，像人一样，“弱不经风”。

　　她缓缓踱到耿豪公司楼下。她根本都不知道，他在不在。按以前的惯例，她应该是在周六的下午，才会来。

　　这个点儿，她没有把握能碰见他。

　　三个多月没有见了，她的病刚好，他却病了，还瘦了。会变成什么样子呢？面对原本她想通了要分手的人，想通了并且心里己经分了手的人，再次看见，还会心动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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