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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四章交换秘密
日子总是在不知不觉间偷走我们生命中的点滴,不着一丝痕迹。我们总觉得日子很长。转眼,风起花落,一年送走一年。
农村里待到收麦子的前几个月是最热闹且最有农村味道的时候。农忙时期家家户户都忙着收割、晾晒、打麦、垛垛……分身无术。所以,庄稼人会在农忙赶来的前几个月享受享受。于是,就多了很多集市和唱戏的班子,倘若赶上哪家大户有喜事还往往会在村头的广场上放上几部电影来犒劳犒劳村人,同时也向村民表明、彰显自己家的丰裕和喜庆。
到了这个时候,我们学生再也按耐不住出去玩耍的心情,因此总会有三三两两的顽皮孩子逃几节课去逛逛庙会、赶赶集市……当然,这群人中一定少不了我们四个。夏苏虽然是班长,却在我们的引导下越来越叛逆,越来越放肆,这点大大出乎我们意料。我们三个男生总以为夏苏是个女孩又是班长加上有的时候总是呆这个脸,给人莫名地严肃感,结果没料到她竟然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会爬树掏鸟窝、敢脱鞋子过水流湍急的河、敢捅马蜂窝、会捏泥巴。我们常常开她玩笑说她是投错了胎。“你一定是出生的时候跑得太快,所以才是个女的吧?”李易航歪着脑袋,坏笑着。
“什么意思?”夏苏不解地忽闪着大眼睛,继续捏泥巴。
“因为……因为本来你是带着靶子的,结果跑得太快把靶子跑掉了……哈哈哈哈……”顾琼骅不愧为李易航的好哥们,简直可以说是肚子里的蛔虫,刚说完上一句,立马就能联想到什么意思。
“哈哈哈哈……”我和夏苏这才明白什么意思,跟着笑开了。
夏苏竟然也不生气,“我也是这样想的。”她把手上粘着的一点泥巴朝我们仨甩了过来,惊得我们连忙散开,结果因为慌张,左推右挤,愣是摔了个狗啃泥。
我们几个越来越熟悉,不分彼此,谁家中午一做什么好吃的,我们都会在放学路上知道并一道去他们家蹭饭,当然除了夏苏家。因为我们都知道她家的情况,她的继父白天都在镇上的诊所上班,没有空给她做午饭,她都是中午回去随便煮点方便面或者是简单的青菜白面条就着咸菜。这时候假如姥姥做了卤面或者蒸饺子之类的我都会拉小伙伴们一块来吃饭,姥姥并不觉得麻烦,反而很热情地招呼我们多吃点!不过也是怕姥姥太操劳,毕竟这么多张嘴,因此他们都会尽可能地不过来。
一天中午我吃过饭来到夏苏家,隐隐约约听到她在厨房哭泣。我悄声走了过去。
“没事吧?怎么了?”
她明显被吓到了,身子一抖,差点把手中的碗摔打在地。
“啊……啊……没……没事。”她撒谎道,用拿着筷子的手抹了抹眼角的泪水。
“到底怎么回事?”我一把夺过她手中的碗,蹲在对面,双手扶着她追问道。
她只是一味地哭泣。
“我……我……”她泣不成声,趴在我的肩头。“我被□□了……就在……就在……昨天晚上……”她终于失去控制,嚎啕大哭起来,最终还含着没有咽下去的水煮面条。
“啊?怎么回事?谁□□你了?”我感到震惊,第一次听到“□□”两个字的震惊。以前总觉得这些罪恶的事情都存在电视中,坏人也是在电视中被抓捕,却不曾料到电视中的情节活生生地出现在我面前,一时间不知所措,大脑一片空白。
“那个男人……”她无法说出口。
“哪个?在这个村上?”
“嗯,是我……是我……继父……”她求我不要问下去并要我保证不会告诉别人。
十几岁的孩子懂什么啊,我们根本没想过报警什么的。夏苏只是觉得丢人,觉得自己已经不完整了。而我呢,当时完全被吓傻了,一整天都精神恍惚,想不到合适的词来安慰她,甚至都不能理解□□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只是看电视上演得一个坏男人死命地抱着一个女人,男人喘着粗气,女人拼命呼救,男人则用手捂着女人呼救的嘴。
她哭得再也吃不进去饭了,索性吐出口中含着的面条,端着碗把剩余的饭端着倒到外面的坑中。回来的时候站在院子中,摔烂手中的瓷碗,狠狠地说道:“等我有能力离开这个家后,死都不会再踏进来一步。我恨这个死男人,我恨我妈,我恨……我恨我自己,太他娘的窝囊了。”
“我不再是之前的那个女孩了……我已经是女人了……我该怎么办啊?我到底该怎么办啊?”她无助地望着我,两眼泪花。
“是啊,我该怎么安慰呢?我有什么资格安慰他呢?我自己还有一个大山一样的秘密压在心底呢!她至少还能找人哭诉,我呢?该找谁,又能找谁呢?”我胡思乱想。
“那我也告诉你一个秘密吧?就相当于我们把秘密存放在对方的心里,作为你告诉我让你的痛苦事情一样作为交换怎么样?”
“你也有不堪忍受的往事?”
“倒不算是不堪,只是和你一样又难以启齿的事情。”
“哦?什么事?”
“我喜欢男生多过于女生……”说完,看着她,等待着她的反应。
“嗯。”她只是应付了一声,察觉不出什么异样。
我不明白她的简单的一个“哦”字蕴含什么含义,一直等到多年后我才彻底明白她当时隐藏在内心深处的感情。只是命运常常爱作弄人,现实生活往往比电视剧更有意思,更深刻,更耐人寻味,更让人撕心裂肺,更让人觉得无可奈何。
人们总是说最好的安慰不是空头说说,而是把自己的伤疤揭开来给别人看。所谓的“我并不比你多幸运”“我并不比你多干净”的事例往往比一万句的“不要哭了”“没事的,明天就回好了”来得深刻,来的粗暴,来得有用。
那个中午,我们面面相觑,告知彼此的秘密并发誓要要把这些秘密烂到肚子里,带到坟墓里。夏苏说到做到了,她把我的秘密带到坟墓中去了,只是我的秘密早已经不再是秘密,早已经人尽皆知。而我却没遵守承诺,把她的秘密写了下了,存入笔记中。我怕我忘,很怕很怕,怕忘记夏苏,怕忘记我是叶浩霖,怕忘记我曾经是红极一时的明星。
远处庙会上的爆竹和唢呐已经响起,我拉起夏苏的手,“走吧!去庙会。”
她朝我微微一笑,就像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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