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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1 章
夜，垓下。
凛冽的寒风在半空中咆哮，变幻莫测的乌云时而狂燥如暴君，时而狰狞如恶魔。一弯残月隐现在天空，发出冷清而又惨淡的光。
月光下，驻扎着西楚霸王项羽的军队。
楚汉相争，楚军于垓下被围，已一月有余。
军帐内，燃着几只牛油巨烛，光亮有如白昼。项羽一次次举起手中的酒樽仰首痛饮，烈酒沾湿了他的虬须，幻应着他深眸双瞳中荡漾的水芒。虞姬坐在榻边，脸色一片无奈苍茫。一双深邃如海的眼睛，只深深凝望半醉的项羽。
「大王，别再喝了，夜已深，早些歇息吧。」她小心翼翼劝说。
「斟酒！」他低沈不容置辩的语气。
虞姬顿时脸色煞白，不敢多言，乖乖斟满他的酒盅。
项羽端起酒杯凑近唇边正欲畅饮，隐约听见营外传来吵杂声，不觉拧紧了眉头。冷冷地敛了眸光，移向虞姬轻问：「虞儿，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大王，已过了子时——」虞姬很想阻止他继续豪饮，却怯怯地不敢有所举动。
他略微沈吟，柔声道：「你先回营帐休息吧，让我一个人在这待一会儿。」
虽然他的语气轻柔却透露不可违抗的威严，虞姬无奈起身退了出去，独留项羽在埋头沈思。
片刻之后。
「启禀大王，我们在营外抓到一名汉军的奸细。」突然帐外响起侍卫的声音。
奸细？怎么会有奸细？难怪近期的战局对楚军十分不利，因为每次策划的进攻总是被汉军轻易躲避或者瓦解，就像事先有人得知他们的作战计划一般。
可恶！
「带进来！」项羽冷冽地眯细黑眸，愤然放下酒樽，起身大步迎向门外，他恨不得立即亲手掐死这该死的奸细。
布帘掀开处，一个单薄瘦弱的身躯在侍卫的大力推搡下，摔了进来，扑倒在项羽脚边。
「唔——」他痛得轻呼出声。
「这就痛了吗？我会让妳领受什么叫做生不如死。说，是谁派妳来的？」项羽绰阔的大脚踏在他的背上，运起了力道，将他实实踩踏在地上无法动弹。
「咿呀——」他努力想要起身，只是徒劳的挣扎。寒冷的雪夜他仅穿着一件单衣，早已残破不堪。撕裂的衣袖处露出一节藕臂，惨白消瘦。
他沉默的挣扎更是激发了项羽狂暴的愤怒，踏在他背心的大脚使劲碾磨，像是要把他踩成肉饼。
胸口紧贴在冰凉的地面，背后传来巨大的压力犹如排山倒海的气势将要将他的心脏炸裂，使他感觉快要窒息。
痛苦地扭动身躯，娇小的他艰难地伸出手臂，尖削的手指痛苦地弯曲成爪。
突然，他纤细手腕上一道刺目的寒光映上项羽的眼眸——是一根银链。
项羽弯下腰仔细审视着银链，居高临下地俯瞰着，如鹰隼般锐利的视线渐渐露出疑惑。
项羽移开了脚，突然伸手抓住他的头发将他提起。眼前的小人儿高不及自己的胸口，痛苦且疲倦的神态掩饰不住他的清秀。他分明是一个女人。弯月眉、丹凤眼、秀而挺的翘鼻，因寒冷和恐惧而微微颤抖的薄唇。如果不是穿着一件很不合身又破损的军衣，她真是一位不可多得的俏佳人！
容颜依稀有些熟悉，一时却想不起来她是谁？
「妳是什么人？为什么会有我爱妾的银链？」项羽冷冽的眼眸瞧不出一丝半毫的情感，却也不复刚才那一副残暴的模样。一手捉住她垂落在半空的纤腕，无情地质问。
「啊—呜——呀——」她仰起精致的小脸，用一双清亮得像会发光似的凤眸盯着项羽，咿咿呀呀说不出一个有意义的字。
他加重了手中的力道再次厉声呵斥：「说，这条银链是哪里来的？」
他的质问犹如一颗颗尖锐的石头划过纾瑜的心头，原本为能够再次见到他，而充满了激动和幸福的心此刻却痛得心魂欲裂。
你忘记了吗？忘记我了吗？我才是这根银链真正的主人！纾瑜只能在心底听见自己的呐喊，却无法向他表露。
「我记起来了，你是——是虞儿身边的哑巴侍女。对了就是你曾经想要偷走虞儿的银链。」项羽唇边勾起一抹寒冷至极的微笑，像是在得意自己判断出她的真实身份，「你一直是汉军安插在我身边的奸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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