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倒V章节
晌午。
一天十二个时辰,午时乃是日头最毒辣的时候。
如果是城里的贵族老爷,这会儿应该吃着冰镇的西瓜,枕着胳膊卧在榻榻米上,说不定身边还有一群摇扇伺候的婢女。
如果是乡下种地的农民,这会儿也该走到井边,拿随身带的毛巾擦过汗,再咕嘟咕嘟灌上几口清凉的井水。
然而,如果换做是一个靠嘴吃饭,有职业操守的说书人,哪怕他现在已经热的汗流浃背说得口干舌燥,也不能在听众老爷们兴头正浓的时候,停下来呷一口茶。
……
“说起我们少城主,那可是方圆百里闻名遐迩的大美人呐!”
今日在茶馆里说书的汉子叫阿吉,此人乃是人见城下町现下最为炙手可热的说书人,别的人说书往往大谈古今历史,唯有他独树一帜,说的却是人见城里鲜为人知的奇闻趣事八卦事,常年包揽第一手小道消息,尤擅长天花乱坠式描述大法,因此颇受年轻人——尤其是年轻女子的追捧。
每天这个时候,小茶馆里高朋满座,座无虚席,不少没位置的人还特地从家里搬把小凳子挤进来听说书,生意好的不得了。
“我们人见城主的独子阴刀殿下,今年刚满二十三岁,生的那叫一个冰肌玉骨,俊雅无双!” 阿吉用他那满含深情,抑扬顿挫的八卦语调开始了时下最受欢迎的节目——“我们少城主”——每日例行公演。
“殿下身姿秀颀,俊美异常,像那天上明月,似那画中仙人,君子如兰说的可不就是咱们阴刀殿下?如此好条件,换做是别的男子,哪个不是身边妻妾成群莺燕环绕?但我们阴刀殿下不一样,人家那可是出了名的洁身自好,到现在都还是只孤鸾呐!”
“您问殿下可是有什么隐疾?哟,瞧您这话说的,小人都不好意思了,殿下白玉一样的人儿,怎么可能有隐疾嘛!就算有,也请称之为瑕疵!”
阿吉叹口气,以手拭泪做悲春悯秋状,“唉,咱们殿下千好万好,可唯独有一点实在可惜,殿下他其实……”
……
正说到要紧之处,阿吉突然觉得口有点渴,于是截住话头,准备喝口茶润润嗓子。
作为说书界叱咤风云的巨头,阿吉牢牢占据本地说书市场一席之地,别说喝口茶,他就是说一半坐下来嗦乌冬面,也绝不会有人敢跳起来指责他无不正业。
至少在今天之前是这样的。
因此,当他坐了下来,茶杯还没揭开,乍听到角落里猛地炸出一句——“卧槽大哥继续说啊!不要停撒!”的时候,吓得他一个手抖,连杯带茶咣当一翻,差点没把他烫秃噜皮了。
普通人阿吉说了快二十年的书,还从来没人敢打扰他喝茶!
因此他当时就不干了,一拍桌子腾地就站了起来,还带翻了椅子:“是哪个在下面瞎嚷嚷的,给老子站出来!”
满座登时安静,众看客皆扭头望向一处。
就见角落里举起来一只细白的手,领导视察一样挥了两下。
“这呢,看这边!”
阿吉顺着那手瞪过去,一下呆住了,他张了张嘴,“你你你”“这这这”了半天,愣是没说出一句完整的话。
活了三十载,来这小茶馆听他说书的女眷没有一千也有八百,他还是第一次见到长得这么俏的小姑娘!
瞧那小姑娘一双乌溜溜的杏眼,白皙光洁的鹅蛋脸,小巧的鼻子下一张红菱小嘴……看着看着,阿吉不由自主咽了口唾沫,涎着脸结结巴巴:“请请请问姑姑姑姑娘小小小民能为你你你做些些些什什什么吗吗吗……”
第四个吗还没抖出来,就见那姑娘冲他翻了大白眼,很是不耐烦地“嗨!”了一嗓子,一脚踩上桌子,豪气干云道:“做什么?接着说你们少城主哇!”
阿吉:“…………”
*
是了,此刻出现在这小茶馆的俏姑娘不是别人,正是上一章诈了尸的高濯同志。
当时从树上掉下去的时候,她都已经抱着必死的觉悟了,或死或穿,哪个没被她体验过?大不了两眼一抹黑,十八年后还是一条好汉!
谁知道再次睁眼,嘿!不仅没死成,脑袋脊椎还全都好了!身上新旧伤痛疤痕痊愈不说,竟然还产生了一种浑身上下都被打通任督二脉的通透感,说不出的神清气爽!
难不成咱真的是大仙?
高濯心里好一阵欢天喜地,坐在地上捂着嘴偷偷笑了半个钟头,直到头顶的阳光透过树叶缝隙照下来,她这才发觉时候不早,是该赶路了。
拍掉头发上的杂草树叶,高濯爬起来四下鉴定了一圈案发现场,凶手小松丸早已不知所踪,只留下满地凌乱的作案武器——巨型栗子。
她望着那堆栗子思索一通,突然敏锐地嗅到了一丝商机。
流星锤一样大的栗子,应该没几个人见过吧?这要是拉到城里去卖,那得值多少钱哇!
已经开始畅想靠卖栗子发家致富的高濯同志,打算来回几趟把地上的栗子全都搬到板车上,当即乐呵呵一左一右夹起两个朝森林外面奔去。
然后她就愣住了。
紧接着,山道上爆出一声足以让山体塌陷的咆哮——
“操!老子的马呢——?!!!”
……
原本拴着枣红马的那棵树旁边,此刻竟是空空如也,什么都没有!连一根马鬃毛都没给她留!
地上板车驶过的痕迹还很新鲜,高濯气急败坏绕着树干走了三圈,终于给她发现了一丝蛛丝马迹。
孤零零的树干上,狗爬一样横七竖八刨出了几行字——
——借板车一用
这是横着的。
——好人一路平安
这是竖着的。
高濯当时就惊呆了,搞鸡毛啊!还一路平安?老子交通工具都被你偷了怎么平安?找平安代驾吗?
代驾也特么得有辆车啊!
她当时第一反应是——陶窑山进贼了。
这贼可了不得,竟敢在七月十五,光天化日潜入陶窑山行窃,简直胆大妄为!她要去问问鬼女里陶,怎么尽地主之谊的呢这是?说好的陶俑兵会帮她看守坐骑呢!
高濯二话不说,抬脚就往吊桥那边跑,结果跑到悬崖边,一看,又呆住了。
“卧槽,吊桥呢——?!”惊恐。
崖壁光秃秃的,那条又臭又长、通往鬼窑的吊桥不见了,只有两截被拦腰斩断的悬索,正被风吹得晃晃荡荡,发出吱呀吱呀的响声,萧条凄凉。
怎么肥四!
站在悬崖边,高濯一脸懵逼。
难道是咱昏迷的这段时间里发生了什么史前巨震把吊桥震垮了吗???
还是说夜叉和茨木童子半途返回发现人质不见了怒拆陶窑山???
总不至于是里陶为了不让咱返回陶窑山自毁吊桥吧……
思考半日无果,高濯索性迎风高呼:“有人吗——!”她扯开嗓门大喊起来——“奶奶!炎珠!瓦丸!”
无人应答。
高濯酝酿了一下口水,鼓足气势再次亮开嗓门:“主人在家吗?开门!顺丰快递!!!”
一时间,漫山遍野都回荡着那句高亢嘹亮的“顺丰快递快递递递递递…………”
效果堪比电影院360°立体环绕式音响。
……
喊了五分钟,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高濯嗓子冒烟,彻底宣布放弃。
丢了马车,不能卖栗子赚钱,只能靠一双脚往山下走,没有一件事让她感受到了死里逃生的喜悦!
高濯一路无精打采,边走边唉声叹气,简直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挫败。好在妖孽给她的那袋子钱一直绑在腰带上,数了数,一个子儿没少,总算不至于让她太受打击。
于是,乐天派高濯同志,闷闷不乐了没半柱香,就跟打了鸡血一样又满血复活了。
因为……她看到前方不远的山坳,有一辆牛车正在缓缓行进。
*
辰时刚过,头顶日光正好,不骄不燥,远处是苍翠山峦,两边是青野漫漫,一辆牛车行过山坳,赶车的伙计嘴里叼了根稻草,不时哼两句不成调的小曲,样子颇为轻松愉悦。
“车夫,还有多久才能到呀?”
有人隔着车帘问了一句,是个女子。
“放心吧姑娘,赶得及!”伙计回头,热情地道:“城门申时才关,照这个速度,再有一个时辰咱们就能到啦!”
车里那人便不再说话了,另一个声音却不放心,道:“话是这么说,可今天是七月半,荒山野岭的,我总觉得有些不放心……”
伙计道:“这你就多虑了,谁不知道这陶窑山是鬼女里陶的地盘?别的妖怪吃人,她老人家可是靠人吃饭,断不会在自己家门口乱来,你们几个就放……”
话说到这戛然而止,伙计似是看见了什么可怕的东西,一双眼睛瞪成牛铃大小,惊恐地盯着不远处。
等了半天也没听到下文,车里的人察觉到不对,一男子急道:“怎么了怎么了?”
伙计语调发颤,嘴唇抖得无法自制:“有、东……有东西过来了啊……”
车里几人闻言大惊,纷纷撩开前帘后帘窗帘,探头朝外望去。
就见一里外的山坡上,一道人影猪突狗进似的冲着牛车飞奔而来,身后扬起滚滚烟尘,速度奇快,大有一头冲上来将他们撞个车仰牛翻的架势。
众人当即吓得花容失色,哪里还顾得上什么男女授受不亲,皆互相抱头瑟瑟发抖惊叫连连,赶车的伙计直接吓得拿鞭子狂抽牛屁股,嘴里都带着哭腔了:“老牛你快走哇!求你快走哇!”
牛车颠啊颠,眼看人影越来越近,就在大伙濒临绝望的时候,那人影却开口了。
“大哥————别走哇!!!让伦家搭个便车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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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章进城结束第一卷!
明天网课考试 特此请假 望各位领导批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