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爱-1

　　（“我决定用《短片集》里的最后一点纸写一篇很压抑的东西。”人物关系是用最近的一个梦里的，但这篇东西和我那个梦的内容没有一点关系——因为那个梦我现在已经忘得差不多了——就这么一边写一边想，成了~）

　　第一天．涛打着喷嚏来看我。

　　他用带着心痛的眼神对我说：“这么长时间没见到你 ，怪想你的。”
　　我对他微笑。妈妈洗了个苹果给他，他不断重复着谢谢，却始终没有咬下去。
　　“好好吃！好好睡！快点好起来啊！”
　　我看着他有点手足无措的傻傻的样子，一股从身体深处涌出的痛苦蔓延开。
　　然后我就这么和他对坐着，相视。我知道他正努力想找些话题。向来肆无忌惮的我们都想摆脱此时小心翼翼的气氛。
　　“最近有什么特别的事？尘尘家的咚咚怎么样了？校篮进决赛了吗？你英语考得不错吧，把所有好笑的事都告诉我吧。”
　　涛那拘谨的身体忽的像充了电似的仿佛发出光来。他眉飞色舞地讲，不时地加上他特有的夸张动作。
　　直到我端坐着的屁股开始发疼，我看了下钟，已经18点了。
　　涛合上了嘴，然后开口说：“你什么时候出院？”
　　“啊，是不早了。”我说。
　　涛有些疑惑地看着我，我突然意识到自己一定说错了话。
　　“我是问你什么时候出院！这么想赶我走吗？”
　　我不知怎么开口，只好咬着唇。
　　“喂，我不是故意凶你的，生气啦？”涛微皱着两道剑眉。
　　还好这时妈妈回来了。在与妈妈说了几句话后，涛跟我说了声再见后走了，手中拿着那个红润的苹果。
　　我长长地叹了口气，只想哭。

　　第二个月，我终于回到了学校。

　　我走在操场边，左肩被重重地拍了下，我脚下一踉跄。
　　“我叫你你装傻啊！”尘尘在我耳边大叫。
　　我捂住左耳：“人家在想心事嘛！”
　　尘尘好奇地把头挂在我肩上：“什么心事啊？告诉我好不好？”
　　“我在想怎么拐一个帅哥当男朋友。”我回答。
　　“咦——小孩子学坏了嘛！早恋的青苹果是吃不得滴！”尘尘乐乐地笑。
　　一星期后，我在学校车库旁的角落里装见涛和荃在一起。
　　我倒抽了口气，却觉得空气全从身体里泻了出去。
　　我突然很希望当时那辆公车把我撞死算了，这样在我的心里就永远只是那个属于我的涛。
　　但第二天，我就学会了掩饰。
　　“你们也知道我一直觉得荃很有气质……所以在她说谈谈看的时候……你们是我的好朋友哦！所以我先向你们坦白。”涛一脸灿烂地说。
　　“糟蹋了，糟蹋了，那么漂亮的一个小姑娘就被你给糟蹋了。”尘尘可惜地说。
　　我附和着尘尘大笑。但我更想哭。

　　第三个月，仿佛一切都已恢复正常。

　　明天就是校篮决赛的日子。
　　涛是校篮的前锋。虽然到现在我都不知道前锋是什么东西。
　　有荃为涛加油，我想也就不需要我和尘尘两个好朋友为他歇斯底里地大叫了，虽然他打校篮的这一路上我们都是这样过来的。
　　室内篮球场里充斥着杂乱的声音，我和尘尘一边吃着零食一边议论着校篮的队员。哪个长得帅，哪个腔调好，哪个看得顺眼，哪个又看上去就欠扁……
　　“涛的状态好象很好呢！”尘尘说。
　　“今天状态好有屁用？明天瘟了还不一样不行？”我说。
　　“要对他有信心！说不定上帝能感应到我们的小宇宙波，大发慈悲让他的小宇宙爆发。”
　　“是是，我对他有信心，他一定不会拖校篮后腿。”
　　开始模拟赛的时候，无论比赛队员还是候补队员都打得很凶。
　　球像是张一百万美金支票似的被他们二十只大手争来夺去。
　　正在我看得正精彩的时候，一个队员的球传偏了，飞速转动的球飞向场外。
　　我听到尘尘叫了我一声，我也看到球向我飞来，但我却没有动。
　　球撞到了我的脑袋上停了下来。
　　同时我听到两耳里“轰”的一声巨响。之后，世界变得好安静，熟悉得令我恐惧的安静。
　　涛跑了过来，我想潇洒地说我没事，但一张口，便眼前一黑，人像棉花糖一般瘫了下去。
　　我在黑暗中。
　　我看不见一点光亮，我喊不出声。
　　直到我精疲力竭的时候，我一下子清醒地认识到，这便是结局。
　　于是我放弃一切挣扎，闭上眼。我终于可以随心所欲地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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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荞就这样在我身边倒了下去。像是电影中的片段一般。我想这不是真的。
　　我蹲下去猛力推她，她却安然地闭着眼。
　　救护车载着荞去了医院。涛，荃和我同叫了一辆出租车紧随其后。
　　颅内大出血。第二天零点的钟声还没响，荞就走了。
　　先前的那场车祸在她的脑中形成了个不小的出血点。而那时出血点所造成的血块曾使她一度丧失听力。
　　“你不知道吗！涛！你那时候和她说了那么多话！”我对这涛尖叫。
　　涛微张着嘴，目光已失去焦距。
　　篮球正好撞击在了她那个出血点上，然后，可想而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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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半年前。

　　“史帝出书咧！”涛大惊小怪地冲到我和尘尘面前。
　　“出书，又不是出写真集，没意思。”尘尘瞥都不瞥他一眼。
　　涛转向我：“史帝出书了……”
　　“嗯，我知道了，”我回答，“还有什么事吗？”
　　涛垮下脸灰溜溜地走了。
　　周日从教育学院走出，我突然想起过桥就有家书店。
　　把史帝的那本《the Days with Basketball》放进书包里，开始想象涛看见这书后兴奋的样子。
　　绿灯。我不是色盲。
　　我走到路中时，听见周围的叫嚷。我转过头，一辆正在下桥的公车丝毫没有减速的意思。
　　我就这么站在路中，看着车向我急驰而来，我却没有动。
　　接着在右侧身体受到一记沉重的挤压后，我感到我的身体腾空了起来。
　　左前的头颅撞到了很硬的东西，接着全身摔了下来。
　　剧痛在我已不能控制自己身体时慢慢渗出来。
　　之后的记忆便是在饥饿中清醒，白色的天花板和很不舒服的枕头。
　　我怎么了？我想了很长一会儿。原来这就是出车祸？
　　妈妈边哭边把医生叫来，在一通检查后，我发现我竟听不到任何声音。
　　医生在纸上写给我说是血块压迫了什么什么神经，又什么什么中枢的，总之一大串我认得的字拼成一大堆我不认得的词。
　　“有本史帝的《the Days with Basketball》有吗？”我问妈妈。
　　妈妈把那本暗红色的皱巴巴的书封在塑料袋里给我。
　　“把它扔掉吧。”我说。
　　我想哭。

　　2005/5/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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