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年大吉

　　谢沁见师兄翻窗进来，动作潇洒，无论见多少回都在心中羡慕不已。师兄轻功无匹，自己却是个习武白痴，师父对此也是相当无奈。往师兄面前推了一杯刚沏的茶，关心地问道：“师兄近些日子在哪里？前些时候楼里都是十二哥负责。所以宋竹的事也是麻烦他经手。”

　　“我先前去了趟西南。宋竹的事先不忙，林浅已经开始接触他了，应该无碍。你这里更要紧些，师妹，你先说说你是怎么打算的？”连晟手中把玩着茶杯，看向谢沁道。

　　谢沁此刻心中纷乱，起身在屋中来回踱步，斟酌一番后说道：“师兄，我最初是想趁父母尚未替我说定亲事就悄悄离开，等过个几年再回来，一切还是原样。可如今牵扯到国公府，再随意出走，怕是要连累父母兄长。再者，上京形势不明，我也不知具体情况，或有转圜余地也未可知。”

　　连晟知她是个重情谊之人，端从宋竹之事便可见一斑，却不得不告诉她：“你有这样的顾虑，你祖母却不念任何亲情。谢国公府这些年日渐式微，为谋求萧氏一族的庇佑，送一个孙女给萧家病重的二少爷，你就知道这门亲事好坏了。你祖母不舍得你那大伯的女儿，就想到把你接去。况且，世家之间，利字当头，一旦世家最后抗不过皇帝打压，萧氏一族就是最先被清理的那个，到那个时候，谢府自身难保，哪里会管你的死活。”

　　“不过，”连晟看到谢沁转过头来看他，又说道：“这些都是假使你不得不入京的情况，其实你依旧可以按照原先想的离开，你父亲或许这会儿也是这样想的。我这次在西南看到一处地方景色极美，等今晚过后，就知道有没有机会带师妹去看看。师妹，一切安心，我明天再来。”

　　谢沁还来不及反应和连晟道别，就见他已经运功离开，犹如一阵风一样来去无痕。此时外面屋檐下却传来管家的声音，谢沁急忙整理好书房里的字条和茶杯，确定无碍后推门看去，原来是她爹过来了。急忙垂首让出门来，请谢珣进流风阁。心中却反应过来，师兄一定是远远听到父亲过来，才急忙离去，想必父亲也是因为今日之事所来。

　　谢珣看着小女儿安静立在书房门口的样子，想到这孩子平日里顽劣，自己虽每每斥责，严加管教，可到底是自己的孩子，哪里舍得她受一点苦。于是心中愈加痛恨谢国公府的人，当年作践自己，如今又想来作践自己的孩儿。

　　谢珣坐在上首，招呼谢沁过来旁边坐下。对她说：“沁儿，你一向聪慧，今天发生的事你一定已经问过你师兄，知道了大概吧。”看见谢沁惊讶的张口，他摆摆手道：“爹虽然对你多有严厉，但都是出于关心你。你每年夏天说去乡下庄子里避暑，实际是和你师父和师兄出去的事，我都知道。你也不必惊讶，爹不是你想象的那么不通道理，从小叫你好好做个姑娘家的样子，不过是怕你离了家，不会再有人像家人这样爱护包容你。”

　　谢沁从没有想过父亲会知道师父的事，还自以为瞒天过海。更让谢沁动容的是父亲接下来的话，她知道父亲的严厉都是为了自己好，包括两位兄长对自己的教导，她都明白。父亲在这时候说出这些话来，让她既惊讶又自责。自己一直想离开父母远游，父母却早已将一切看在眼里，无条件的包容自己。

　　谢珣轻轻地摸着谢沁的头，继续说道：“沁儿，爹有能力保护你们，但不愿意将你扯入朝堂之中，所以这一次爹想听听你的想法。如果你想暂时离开，那爹会妥善安置好你；如果你想留下和爹一起面对接下来的烟波诡僪，那么我会将你与你兄长一样教导。我的女儿将成为优秀的政客。”

　　看着父亲鼓励的眼神，谢沁慢慢伏过头去靠在父亲胳膊上，感到心安，下定决心说：“爹，您从小就告诉我女子立身之本，须有自己的主意。就像您总说我练楷书好，可您从不限制我练草书，也没有阻止我和师父出去。我知道，您刚刚那番话不过是想看看女儿有没有坚定的意志。爹，您放心，女儿出门在外一定会照顾好自己，不让您和娘记挂。”

　　“好，沁儿，你长大了，比爹想的更要稳重些。只记得爹会和你娘好好地等你回来，爹对你没有什么要求，你不必辛苦的成为什么，只要跟随自己的心就好。上京用不了多久就能尘埃落定，咱们一家很快又能相聚了。对了，你如果顺道，还可以去看看你两个兄长，世家之争不会波及到西边。好了，家里不会有事，你这两天就收拾收拾先走。你娘还等着我，你也早些休息。”

　　谢沁从父亲怀里出来，送他走出小风楼后，心中五味杂陈。父亲年近半百，白发依稀，自己不孝，不能服侍左右，只有余下几日，要好好珍惜才是。回到房中，恨不能多生出几双手，将准备送给爹娘生辰的绣品快些绣好。

　　谢沁因为最擅长的就是吹笛和刺绣，每年家人生辰也是这两样轮流当做礼物。今年笛子和人都不在，只能提前绣好贺礼，聊表心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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