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犬

　　覃岚零带着菩提跟着引路的末申走进偏厅时，覃斐正坐在那一边喝酒一边跟辰巳对话，看上去十分惬意。覃岚零在心底微微‘啧’了一声，但是脸上表情不显。她走上前去，向往常那样，在覃斐手背轻轻亲了下，得到覃斐的认可后她才开口。“Father，我想你已经知道我来找你的目的了。”刚才在末申来通知之前，菩提就已经提前告诉了覃岚零，说覃斐肯定会提前知道他们来找他的目的。他们在Piero家闹了那么大的动静，藏在那的暗桩肯定已经告诉覃斐他们了。‘所以，到跟Father见面的时候，与其绕来绕去的迂回，不如直接说清楚。毕竟，我们手中的大部分牌，他都知道。’菩提是这么劝覃岚零的。
　　当她一进来看见覃斐这一副惬意的样子时，她就知道菩提说对了，覃斐他们肯定已经从暗桩那知道她来的目的了。所以覃岚零也没有兜圈子，她看着覃斐，说：“Father，我今天过来，是问‘兔子’的事的。我的朋友，米兰达，她被‘兔子’带走了，我一定要救她回来！”“告诉你也不是不可以，但是我也有我想问你的事，你，能帮我解答吗？”覃斐十指交叉，手掌叠放在膝盖上，一脸笑意问覃岚零。对于覃斐的提问，覃岚零是肯定没有预料到的，她回头看了一下菩提，菩提也露出了有些疑惑的神情，但是他还是用眼神示意覃岚零答应，接受到了菩提的信息，再联想到现在的情况，覃岚零咬咬牙说：“可以，只要是我能回答的上来的地方，我肯定会帮您解答。”得到覃岚零肯定的回复后，覃斐满意地笑了。他故意停了一会，看到覃岚零脸色隐隐变得有些急躁的时候，他才开始说关于‘兔子’的事。
　　“菩提告诉了你多少呢，关于‘兔子’。”覃斐问。“他没告诉我多少，他说他在的等级并不能接触到多少，只是告诉我了说‘兔子’是个我们见过的人，仅此而已。”“对，他是我们见过的人，正确来说——是你见过的人。我们其他的，都只是通过暗桩来了解他，得到他的消息，只有你，岚零，你跟‘兔子’正式见过面。”“我？我跟‘兔子’见过面？”覃岚零忍不住皱眉，就在这一瞬间她认识的人的面孔就像是走马灯一样在她脑中闪过，但是都是熟识，她追问：“到底是谁？我可不记得曾跟那么一个危险的家伙打过交道。”对于覃岚零的提问，覃斐摇了摇手指，发出‘啧啧’声。他说：“‘越是危险的东西看上去越无害’，小公主，这句覃一没有教过你吗？不可以貌取人呢。”一提到覃一，覃岚零脸色立马变得很难看，她就像一只炸毛了猫一样，她站起身来一副警备的样子，似乎随时都可以对覃斐动手。
　　看到这样的覃岚零，覃斐忍不住满意地笑了，他就是故意激怒覃岚零的，想看看覃一在她心中占有多大的分量。覃斐站起身来，压了压覃岚零的肩膀，示意覃岚零坐下来，覃岚零用力拍开覃斐的手，她瞪着覃斐，想看他到底想玩什么花招。覃斐摆摆手，说：“我只是开个玩笑，没想到你就生气了。”“那要是我说，都怪你们没有告诫弛不能睡得太死，不然他不会就这样死在了梦里。你会觉得开心么？”“你！”作为报复，覃岚零也恶劣的踩了覃斐的逆鳞——弛。对于刚做了一个关于弛的噩梦的覃斐来说，这个玩笑来的实在是太不凑巧了。但是他毕竟还是比覃岚零多走了20多年的路，所以他还是压下了这个愤怒。
　　覃斐重新坐了下来，他说：“与其有时间这样挖苦我，你不想知道‘兔子’的身份了吗？”覃岚零一愣，接着反应过来现在的情况。菩提走到她身后，就像刚才覃斐那样双手搭在她的肩膀上，“公主，稍安勿躁。”菩提凑在覃岚零耳边轻轻说了这句后，便拍了拍她的肩膀，示意她冷静下来。看着眼前的覃斐，覃岚零意识到自己不能被这个人影响了自己的心情，她突然发现，从她踏进这个房间开始，她的心情整个就被覃斐牵着走，从一开始的不安到现在的焦躁易怒，这都不是平常的她！想到了这一点后，覃岚零深吸一口气，她拿起放在旁边桌子上的威士忌，扭开瓶盖就管了一口下去。“噢~”看着这样的覃岚零，覃斐不免露出惊讶的神色。第一次喝威士忌，并没有想象中的那样会有灼热喉咙的感觉，虽然没有兑水，但是属于酒本身的橡木的清香和一股金雀花的香味还是从酒里散发了出来，充斥在了整个口腔里。在酒的作用下，覃岚零奇迹地冷静了下来，她平静地把手中的威士忌盖好放回了桌上，接着也坐了下来，面对面直视着覃斐。与刚才相比，此时她的眼里一片清明。
　　覃斐微微地笑了，他指着那瓶酒说：“这是12年的Ballantine，很美妙吧？”没等覃岚零回答，覃斐就继续说了下去。“时间是最奇妙的东西。你看，只要付出了等待，普通的麦子和水都能变成佳酿。多奇妙，不是吗？”“因为时间是这世上唯一公平的存在，不会因为谁而做改变。”面对覃斐的提问，覃岚零引用了马林常说的一句话一板一眼地回答了他。对于覃岚零的这个回答，覃斐露出了有点惊讶的表情，他显然没料到覃岚零会做出这样的回答。他满意地笑了笑，他说：“真是好回答，那作为好回答的奖励，我就告诉你‘兔子’是谁吧！”“是谁？”“是Reid De Luca。你认识的，没错吧？”“里德？”听到答案的瞬间，覃岚零感觉自己好像掉进了水中一样，什么声音都进不到耳中，只能听到水里的泡沫破裂的声音。看到这样的覃岚零，覃斐忍不住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看到她眼睛重新恢复神采后才把手放下来。“太吃惊了吗？”“是……有点。”面对覃斐的提问，覃岚零愣愣地回答，大概谁都无法想象，那样一个优雅温和的男孩，竟然会是那么残忍的‘时钟兔’，而且……米兰达是怎么会跟他扯上关系的呢？想到这，覃岚零问覃斐：“那你们应该早就知道米兰达跟里德交往的事了吧？”“交往？”这下吃惊的是覃斐了，他想了想了后说：“我可不觉得他们之间是那种恋爱关系，根据我得到的信息，正确来说应该是主仆吧，主人和奴仆。”“主仆么？”对于覃斐的这个回答，覃岚零在心底摸摸地否定了。她觉得，按上次米兰达那个电话里透露的信息，她觉得并不是所谓的‘主仆’关系，虽然那天米兰达看里德的眼神确实很奇怪……想了想后，覃岚零站起身来，她对着覃斐鞠了一躬，抬起头说：“谢谢您今天为我解答那么多。”说完，她转身示意菩提跟她一起离开。对于覃岚零这种得到了想要的东西就马上离开的样子，覃斐并不恼怒，他看着覃岚零，说：“那你别忘了你的承诺，到时候，就麻烦你帮我解答了。”“我会的。”覃岚零转过身，一脸严肃地回答覃斐。“只要是我知道的，我定会告诉您，不会藏私。”“那我就期待着那天的到来了，岚零。”面对着覃斐，覃岚零再度行了个礼后就拉着菩提离开了。
　　看着覃岚零离开的背影，覃斐面带深意地笑了，但是他什么也没说，就像是剧场的幕布拉起了一样，角色们都纷纷登上了舞台，好戏即将开场。
　　从覃斐那出来后，覃岚零一直没有说话，她拉着菩提走回到了他们的院子里。走到了门前，覃岚零停了下来。她松开拉着菩提的手，后退了两三步，看着她住了十八年的屋子，陷入了沉思，菩提看着这样的她，没有说话，他也没有自己进屋子，他也站在那陪着她。
　　“菩提。”沉默了好一会后，覃岚零看着屋子，开口说话了。“怎么了，公主？”菩提走上前问到。“你说，是不是从我跟里德认识开始，我跟他的全部互动就都在了覃斐他们的掌握之下？”因为太过生气，所以覃岚零直接把覃斐的名字给说了出来，而不是像往常那样用‘Father’来尊称他。面对覃岚零的提问，菩提沉默了一下，接着他回答：“按刚才Father的意思，应该是这样没错。”“真——可——怕——”覃岚零说。“我们就像是老鼠，在纸板迷宫里的老鼠，所做的一举一动都被创造迷宫的人高高在上地观察着。菩提，你知道观察的人有谁哪些人吗？”“Father？”“不，不止他。覃斐、Piero还有……里德。他们三个站在迷宫外面观察着我们的一举一动，谁都想抢夺先机。但是比起Piero，覃斐跟里德知道得又比他多的更多，就像是你所说的金字塔，覃斐和里德，他们现在站着的位置，是塔顶。谁都知道对方真正的身份，但是都没有挑明。”覃岚零沉默了下，接着她转头看着菩提，她说：“我讨厌这种感觉，站在最低的位置，一切都被人看完了不说，甚至还被别人安排成旗子。”说完，覃岚零脸上甚至露出恨恨的神色。看到这样的覃岚零，菩提说不出什么话来，他能理解覃岚零现在的感受，理解她这种被人玩弄于手掌心的挫败感。“菩提。”还没等菩提想好安慰的话，覃岚零又开口了。她看着他，眼里带着让人不容拒绝的坚定。“我要登上塔尖。”“欸？”结合刚才覃岚零说的那些话，菩提马上就理解了她说的‘塔尖’的意思，他看着覃岚零，平时总是面无表情的脸上难得挂上了惊讶，但是他马上就将脸上的惊讶给收了起来，他微微一笑，接着他对着着覃岚零单膝跪下。他轻轻托起覃岚零的右手，在她手背上轻轻亲了一吻。
　　“如果您要登上塔尖，那么我将会是您攀登路上最好的手杖。”
　　看着跪着的立下誓言的菩提，覃岚零并没有多说什么，她只是将手收了回去，并在菩提的肩膀上拍了两下示意他站起来。菩提站起身上，他问覃岚零：“那我们现在下一步要怎么做呢，公主？”“先休息。”一边回答菩提的问题，覃岚零一边走进了她的卧室，不顾菩提略带讶异的眼光，覃岚零‘啪’的一声用力合上了房门。
　　脱掉了身上的外套后，覃岚零坐在了书桌前，她摊开她最常用的笔记本，将今天得到的一串消息都写在了上面。在一团乱的文字信息中，覃岚零画了一个三角形，三个边分别写上了覃斐、‘兔子’和Piero，而她、菩提和米兰达的名字则写在了三角形里面，她看着她的作品，单手托腮，另一只手拿着笔无意识地轻轻敲着本子，陷入了沉思之中。她不是不着急救米兰达，可是比起米兰达，现在混乱的情况更需要厘清，不然走错一步，后果将不堪设想。而且……覃岚零拿着笔，轻轻在覃斐的名字上画了一个圈。从刚才的跟覃斐的交谈，她能得到的信息中，其中一条就是‘米兰达目前不会有事’。虽然最后的战争只会发生在‘兔子’和覃斐之间，但是覃岚零知道，如果不借助Piero的力量将‘兔子’送上绞架，这场战争就不算是得到了胜利。虽然……覃岚零看着Piero的名字，用笔点了点，“虽然你已经决定牺牲米兰达了”。至于‘兔子’，覃岚零并没有按照覃斐给的信息写上了里德的名字。她的直觉告诉她，‘兔子’另有其人，肯定不是里德。回想起里德，覃岚零第一印象就是他那犹如蓝宝石一样的气质，虽然让人觉得安心，但是那始终是没有生命的东西，在某些时候，里德让他觉得莫名的渗人。想到这一点，覃岚零从贴身的袋子里倒出了那颗蓝宝石，放在灯光下端详。她不明白为什么莱恩会跟她说要随身带着这个东西，她也不明白为什么末申跟她说要留意她所做的每一场梦，她只知道一件事：她现在走的每一步，都在别人的安排之下。这样的结论并不是让人感到很愉快，尤其是对覃岚零而言，她十分讨厌别人用着这种上帝视角来安排她的一切，她宁愿一无所有，也不想被人操纵着拥有者一切。想到‘被人操纵’这一点，覃岚零面色铁青地合上了笔记本，将衣服一脱就倒在了床上。
　　她看着天花板上的玫瑰花纹，眼睛炯炯有神。她声音很小，但是一字一句地说：“我要打碎这奇怪的锁链，站在金字塔的尖顶。”

该作者现在暂无推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