芝兰之室，鲍鱼之肆

　　近日，皇上龙体愈加不适，皇后娘娘提议瑞王大婚来给皇上冲喜，这一提议经由丽贵妃分析，也得到了皇上的赞同。
　　东明朝结婚日期的选择很有讲究，之所以定在这一年完婚冲喜，因为当年是兔年，前半年成婚，后半年怀孕，龙年就可生子，龙是吉祥的象征，也注定这将是上天的安排。
　　春天是天地交泰，万物始生的时节，也是男女婚嫁的好时期，所以仲春三月择婚期成婚是顺应天时的吉利之事。
　　黄道吉日即黄道日子是吉日，做事相宜，□□日子是凶日，做事不利。依照星命之说：青龙、明堂、金匾、天德、玉堂、司命等六辰是吉神，六辰值日之时，诸事皆宜，不避凶忌，则为黄道吉日，三月十五就是所谓的黄道吉日。
　　婚礼准备的时间很是仓促，但一来是皇子成婚，二来是为了给皇上冲喜，所以这短短二十天内头等大事就是瑞王殿下的婚礼。
　　这一日是下聘的吉日，田七七按照宫里送来的礼品单一项项核对，多为玉器。因为时间仓促，双方的嫁衣均由宫人赶制。想必孙小姐只需准备回礼时殿下的鞋袜就好了。
　　核对清楚后，田七七将礼单交给管家，自有管事的将礼品送到孙将军府。她只需向欧阳瑞禀告事情进展到哪一步就好了。
　　叶小梅已经出府，也许已经去找白世忠了，也许自己找了个落脚的地方。
　　田七七当了贴身侍女短短数天，发现这位王爷也好伺候，也难伺候，每日事情并不多，只是服侍他更衣用膳，在他召唤的时候进书房为他磨墨。难伺候的是若是他不发问，你必须安静到让他意识不到你的存在，而他似乎也忘记了曾经答应的每月休息几天之事。刚开始，田七七做事不熟练，碰到这个撞到那个或者拿错东西，他也不多言，冷冷的眼神看过来，很是吓人，自此田七七很是乖巧，一般无事也和他的贴身侍卫赵武在书房一米开外静站。发呆的时候回想起小梅现在怎么样了，可是看着同样表情漠然的赵武，她还是没有敢让帮忙打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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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孙若男从未想过自己的婚事会这样仓促决定，自己这样仓促出嫁，皇家的恩德永远无法拒绝。六十六台嫁妆摆在院子里，这是除了皇后娘娘之外最重的聘礼，她也明白父亲拿不出同等的嫁妆来给她送嫁，亲戚女眷们的添妆都比她的嫁妆丰厚，孙若男对这一切熟视无睹：皇上选中了她，必然不会因为嫁妆不够丰厚而责备，父亲的清廉是有目共睹，只是不知婚后的日子会怎么样，对于从未想过进入皇家的她来说，欧阳瑞只是一个突然冒出来的名字。
　　想起曾经盛传将会是瑞王妃的蒋月荣，那个下了帖子却趾高气昂的宰相之女，兴许是觉得自己寒酸，只是瞟了一眼并未多言。但是从众位闺秀冷嘲热讽的语气中得知，这一桩婚事是因为蒋月荣拒绝后，皇上为了瑞王殿下的颜面，才下至赐婚，以示安抚。所谓冲喜也只是传言罢了，皇上龙体康健，这也是为了成全瑞王殿下的孝心，皇上做出的让步。至于成婚时间如此仓促，那更是众说纷纭，反正是没有好听的话。
　　孙若男仔细收拾自己的物品，爹爹每次从战场回来给自己带的小物件：牛角做的号角、都城不曾有的小花、精致的石头......没有特别名贵，却都能感受到父亲闲暇时对自己的想念。爹爹唯一的遗憾是自己是个女儿身不能带在身边征战沙场。现在四海皆安，父亲也已年迈赋闲在家，整日挂在嘴边的却是边疆的安危：胡人的野蛮、琉璃国的骚扰与百姓的水深火热。
　　接到赐婚旨意时，爹爹和娘亲眉头紧锁，一直舍不得嫁出去的宝贝一道圣旨进了深似海的皇家。娘亲每日抱怨爹爹：“我说让若男早早嫁人，你非要再留两年，这下可好，这下可好！”爹爹总是沉闷着不答话。
　　听说瑞王殿下曾经带回两名歌姬，现在皆已打发出府，再未听说府内有其他女子，也许殿下会是如爹爹一样的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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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来皇后还是不肯死心，侧妃也愿意？不怕委屈了她蒋家的好姑娘！”欧阳瑞嘲讽道。
　　“是，贵妃娘娘说了，皇上近日身体愈加不适，一刻也离不得她。皇后娘娘请人拿了蒋姑娘的八字与皇上的相合，乃是大吉，说是入了皇家门定能让皇上龙体痊愈，贵妃娘娘不知如何劝说，让老奴带话给殿下，望殿下早做打算。”屠墉低着头小心禀告。虽说贵妃娘娘现在最得宠，自己也趁势靠了过来，却怎么也没想到这么些年贵妃娘娘和瑞王殿下的交情一直没断。只是每次偷偷来见瑞王爷，他盯着自己的眼神让在深宫打滚这么多年的自己愣是看不懂。
　　“好了，我知道了，你回去吧。”欧阳瑞背对着他淡淡说道。
　　屠墉低头后退，退至门边转身跟着赵武走了，未曾看见回过身盯着他背影满是恨意的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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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上，钦天监送来了蒋姑娘和瑞王殿下的八字合婚贴，但是前来送贴的曹大人非要亲见陛下，说是有要事启奏。”屠墉隔着纱帘禀告。
　　“就说朕身体不适，旨意一会拟好了给瑞王和宰相送过去。”皇帝萎靡的说道。
　　“皇上还是见一见吧，若是没有什么想必曹大人也不会愿意打扰陛下的清静，事关皇上的龙体康健，别是出了什么意外。”丽贵妃柔声劝道。
　　“爱妃所言极是，那就宣吧。”皇上依然有气无力，勉强坐了起来。
　　“微臣曹德旺叩见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屠墉应声下去带进来一个瘦瘦的官员。
　　“起来说吧，有什么事要见朕？”
　　“启奏皇上，臣昨日合了瑞王殿下和蒋姑娘的八字并无不妥，实乃平婚。臣便依例将两位贵人的八字放至佛像前一夜，今日方可呈给皇上。谁知臣前去拿取八字之时，却看见佛像眼流血泪，臣不胜惶恐，这才前来禀报陛下。眼流血泪乃是不祥之兆，再者瑞王殿下与蒋姑娘的八字并不是大吉，臣斗胆建议此事请陛下三思。”曹德旺磕头说道。
　　“这......大胆，先前是不是也是你们测出这蒋月荣八字大吉，前来禀告，朕才答应皇后赐婚。现在你又来告诉朕八字一般，还惹得佛祖流出血泪，这不是欺君是什么，你好大的胆子！咳咳咳......”皇帝听见凶兆怒从心来。
　　“皇上恕罪，臣岂敢隐瞒皇上，先前皇后娘娘命微臣拿蒋姑娘的八字与皇上的八字相合，看是否有利于龙体大安，臣合出来大吉，便如实禀告。今日之事臣也是如实禀告，并无欺瞒皇上之心，还请皇上明察呀。”曹德旺赶紧磕头求饶。
　　“皇上，您消消气，曹大人也是如实禀告，幸好旨意未下，大错还未酿成，说明上天都在眷顾皇上，给了皇上您回转的余地呀......”丽贵妃轻抚皇上的胸口安抚道。
　　“对，幸好旨意未下，旨意未下，朕还有机会、还有机会......”皇上头靠着丽贵妃的肩膀情绪渐渐平复，嘴里喃喃自语道。
　　“皇上，既然蒋姑娘与您的八字大吉，更是有利于皇上您的龙体安康，何不将她纳入宫中时刻陪伴皇上？若是皇后娘娘知道她的侄女有这样的福气，恐怕也会倍感荣宠，蒋家真是我朝的大功臣，教养的女子俱都如此出色，也是蒋家的福气。皇上，您说呢？”丽贵妃手指轻抚皇帝额头，嘴角却是一片嘲讽：这可是皇后你自己送上门来的，怨不得别人糟践。
　　“下旨，下旨......”皇上顿时清明，声音有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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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什么？蒋月荣嫁给皇上，这，这合适么？”欧阳瑞今日心情大好，招呼田七七进来磨墨，被问起来毫不隐瞒，也很满意她惊诧的表情，因为自己刚听到这个消息时也是这样的反应。
　　“真的，听说人已经进宫伴驾了，毕竟事关皇上的龙体，蒋家人不敢耽误，皇后娘娘更是亲自在宫门口迎接的，这也算是圆了她的体面了。”欧阳瑞心里松了一口气。
　　“那我可要恭喜殿下了，了却了一桩麻烦事。”田七七赶紧拍马屁，难得主子心情好。
　　“哦？你怎么看出来她与我是麻烦呀？”欧阳瑞挑眉道。
　　“太明显了好么，殿下。一听说蒋姑娘入宫您如释重负的表情和刚开始知道她要成为您的侧妃时哭丧的脸，奴婢天天见您，岂会不知。这下你就可以安心当你的新郎官了，别人都是想要三妻四妾，您这却是多了还嫌弃，真是搞不懂呀......”田七七一脸感慨道。
　　“呵，你这个小丫头片子也知道调侃我了，胆子倒是越来越大么！”
　　“哪有，您不高兴的时候，我不敢进来也不想在外面对着赵武和你一样冰冷的脸，您不知道奴婢的苦楚呀，犹如江水流也流不完，今儿趁着您高兴，奴婢可不可以请求王爷您兑现当时的许诺，大婚后放我几天假，我想出去转转？”田七七赶紧舔着脸说道。
　　“行，我会吩咐管家的。大婚之后给你放假。赵武，来，七七说你......”一双手捂住了欧阳瑞喊人的嘴，那细腻的感觉很是熟悉，这是第二双触碰自己嘴巴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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