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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血日欲坠,残壁之表游走念气渐弱渐消。我下意识取下链坠塞入小孔,坠身直没入小孔一半有余。左扭右转前挤后退,使足了力气,坠身却仿佛焊接在孔中般纹丝不动,更别提壁表刻纹有什么异象。
怎么办?
回身望向地面,方尖碑的影子浅浅薄薄几乎就要融入灰暗沙地。时间紧迫不容拖延,既然它像艾非刻纹,不如按启动刻纹的步骤试试。
念气齐聚指尖,我试图强行将己身念气贯入壁表刻纹线条。那念气质感的线条却似乎有自主意识,强烈抗拒外来力量,每加多一分念力,反弹力量也跟着增幅。
我又急又恼,周身念气倏然爆发,以坠身为连结点,洪水般涌入壁表刻纹线条,欲取而代之。壁表线条细微颤动了几下,逐渐转向安分。刚以为大功告成,忽然之间一股压倒性力量自坠身反袭,我整个人断线风筝般被撞得老远,狼狈瘫坐在地。
不是吧!适才的力量与熟练放出系能力者的念弹几乎相当,仅仅凭借一个类似艾非刻纹的图案,还有残留念力,就可以做到?
迟疑间,夕阳已然坠落,壁表线条消失得无影无踪,连带那个形状古怪的小孔也一并不见,银质女神坠身脱离墙面无声落地,我仓促上前捡起项坠,并伸手在残壁表面仔细摸索。掌心肌肤感觉到岩石的粗糙触感和阳光的余热,眼前不过一面普通残壁而已,再没有其余端倪。
“失败了吗……”身后传来库洛洛的声音,似乎是询问,似乎是惋惜,又似乎是思量。
失败了吗……
乱七八糟的疑虑此刻涨潮似的,一遍又一遍冲击敏感神经,我僵硬着肩颈不愿回身,因为不知道该用怎样的表情面对后续发展。
如果母亲一早便得到通往埃尔洛地下神殿的钥匙,那么将钥匙转交给我,究竟是为了什么?
华洛八成知晓其中因由,否则他怎会恰恰在半月前将项链交还给我?
鸣砂,那个不知用什么手段逃出蜘蛛监控的少女,她的记忆里有关于女神项坠的资料吗?所以幻影旅团明白项坠与埃尔落遗迹的联系?
我忍不住一头栽进回忆,翻来覆去地找一切可以回答疑惑的细节。找不到。那些过去被碾得粉碎,就像古城轻细如石灰的砂,我抓得越是紧,它们越是从指缝间滑落,根本分不出哪是因哪是果。
这种时候,深呼吸或者攥手指之类的小儿科已经不能发挥镇定效果,我直勾勾一拳砸上身边某根倒霉断柱,碎石尘埃簌簌下落。
疼痛压制混乱思绪,这才勉强找回声音:“抱歉,明日夕落时分我再试试。”
“你有头绪?”与其他严阵以待的旅团团员成反比,库洛洛根本不理会我的突兀举动,一开口便切入正题。
我摇头:“不确定。”
“嗯……”库洛洛了然点头,随即走向残壁,伸指触摸粗糙石面,那指尖动作温柔得仿佛出自最完美的情人,但他的眼里没有一丝属于温柔的感情,“需要帮助吗?”
我生生打了个寒战,不知是为渐寒的夜风,还是为了那双点漆瞳孔:“附近有没有遗迹盗窃者?”
“盗窃者?”库洛洛低声重复,“大概有吧,怎么?”
“我需要……”嗓子有些干哑,我顿了顿才继续说,“我需要他们的身体。”
残壁表面的神秘线条的确与艾非有关,念气接触的霎那,我感觉到某些相似的波动,它应该是另一名刻纹师残留的,不为我所知晓的刻纹。
到底是怎样强大的力量,才能让刻纹脱离原刻纹师的掌控后依旧维持运转,并有足够力量拒绝另一个刻纹师的操纵?还有,那个不属于艾非已知刻纹范畴的奇妙刻纹,究竟有什么效用?
算了,不知道的事情就算想破头脑也无济于事,不如试试再炼化,将那个壁表的奇妙刻纹彻底转为己用。所以我需要血肉之躯作为材料,重新炼化壁表刻纹。
夜色渐渐深重,我与幻影旅团一行七人在埃尔落遗迹寻了处尚算完好的建筑安顿下来,随后各司其职。
信长,窝金,还有飞坦自告奋勇出外找寻遗迹盗窃者。侠客饶有兴致地把玩手机,库洛洛安静坐在角落冥想,派克则尽职尽责完成守卫工作。
我无事可做,更无处可去,在遗迹中兜兜转转,终是攀上某截仍直耸向天的圆柱顶端,闲坐望天。
钩月黯淡,星辰闪烁,远方传来风吹沙砾的声音,缥缥缈缈仿佛天地尽头无数灵魂的呼声。
十指苦恼揪住发根,继续与幻影旅团合作,是正确抉择,还是自寻死路……
十指更加用力地拉扯发丝,要陷害要夺取要算计都由他们,幻影旅团,华洛,甚至是已故的母亲,那些有的没的顾忌,怎么会比找寻笛落下落更重要!
“月夜,你在上面干什么?”
“看月亮。”听起来真像电影台词。
下一秒,身边多了一个身影,残月就挂在他的肩头,似乎只要舒臂勾住他的肩,月亮便探手可得:“兴致真好,不介意的话,加我一个。”
圆柱表面积相当有限,侠客与我抵背而坐,两人之间距离太过细微,我几乎可以感觉到男人脊背所散发出的热意:“很挤,让开。”
“诶?”他仿佛孩童撒娇般微微拉高声音抗议。
“你找我有事?”
“想问问你,为何指定遗迹盗窃者作为狩猎对象?”
沉默了许久,我才从牙缝舌尖逼出一句简短的解释:“因为我害怕杀人。”
“害怕杀人?”侠客先是迷惑,而后很快反应过来,“所以挑容易下手的对象,比如遗迹盗窃者?”
上辈子的神说,杀戮是罪,无论对象是善人抑或恶人,罪就是罪。
可侠客的语调中并没有嘲弄或鄙视,只是纯粹的叙述,我的心动了动,仿佛凉风吹开碧水褶皱,一丝丝地泛开:“我害怕杀人的自己。”
自从笛落死后,这些话我从未向人提及。沙漠的夜太静太深沉,而身后传来的暖意又太过真实,我失了控:“对于无关之人的生死,我没有多大感觉。血腥气味,骨肉分离的触感,干哑的哀号,憎恨与绝望的眼神,面对杀戮的附赠品,我当然也会同情,也会觉得,啊,好惨啊,如果他们能活下去之类的,但是所谓的同情并不足够驱使我做出与自己利益相悖的事情。”
“嗯,可以理解。”侠客答得干脆利落。
“不止如此,有时候面对战斗,我甚至感觉兴奋和骄傲,因为比起其余软弱的人,我可以依靠自己的力量,掌握己身命运。”悬在半空,足不着地,手未触天,我觉得无助,“呐,侠客,我对自己定下约束,若不是威胁己身的存在,我不杀人。那不是因为同情或善良,而是因为害怕自己变成一个没有感情的屠杀者……那样人与我曾拥有的道德观念差了太多太多。越是觉得他人的生死无所谓,给与己身的约束就必须更加严苛,实在不行,就选择一些容易下手的猎物,譬如所谓的混账。”
“你怎么总是强迫我接受你的告解?”
“感觉与己身利益无关的事情,你很快就会忘记。我需要人理解,需要人倾听,需要人赞同,也需要人忘记。”
上辈子的神说,伪善者,必得果报。
好吧,你报你的,我走我的,看谁横过谁。
好吧好吧,我只是故作镇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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