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背叛
“念儿，你随我去看看你的姑母吧，她最近被府里的一些烦心事扰着了，”纪柳氏拉着纪念鱼的手坐下来，脸上尽是忧色，“你应该听说了你姑父前几日把荷花苑里的一个清倌人带进府了吧？”
“确实听说了些，还以为是外面的人瞎传的，难道姑父真的做了这样的事吗？”
纪念鱼有些惊讶，她的姑母和姑父算得上是一对令人艳羡的神仙眷侣。据说当年在外祖父举办的桃林宴上，她的姑父刘延对她的姑母一见钟情，推了许多对他有意的女子，执意在皇上面前求了这桩姻亲。如今两人竟是到了这般地步了，真不知道是该同情，还是讽刺了。
“是真的，那个女子叫晴云，原本是落魄人家的女子，在荷花苑卖艺不卖身，赚个生活。谁知道，你姑父那日见了她，便为她赎了身，还带进府里了。”
纪念鱼听出纪柳氏话里的唏嘘，知道她想到了自己，这些年纪贤儒对她越来越不上心了，经常连着几天都宿在纪何氏的房里。尤其是纪汶回了济州老家，纪贤儒大概对纪何氏心生愧疚，更是好得不行。
“娘亲，我们现在就去吧。”纪念鱼握着纪柳氏的手，“您有我和珏弟，不必担心，父亲也不是那样宠妾灭妻的人。”
纪柳氏看着纪念鱼坚定的眼神，心里一暖，虽然和她心中所想不同，却也不打算解释，“念儿，娘亲只愿你和你弟弟一世平安就好。”
刘府的门童看着她们过来，连忙让人通知管家过来，那管家年纪不是很大，头发却早早的花白了，远远的看见纪念鱼一行人，赶忙加快速度跑过来，“哎哟喂，文国公夫人，郡主，真是不好意思，这些奴才们不懂事儿，让你们在这大热的天儿等了这么久，待会儿，奴才再好好惩治一番，给你们赔罪。”
“不必了，他们也是按规矩办事，”纪柳氏笑容温婉，看了看那几个门童绷紧的面容，想着这管家平日里立的规矩只怕不简单呢，“刘福，带我去找你们夫人吧，我今日和她约好了，她现在还没有见到我，只怕待会儿要急了。”
刘福刚才跑得满头大汗，却也顾不上擦，只弯着腰，做了个请的动作，示意纪柳氏和纪念鱼跟他走。
“难怪今日奴才听着了喜鹊叫，原来是夫人和郡主来了，奴才该早早地就去门口等着，也不至于让您二位等这么久，真是奴才怠慢了。”
刘福边走，边回头冲着纪柳氏和纪念鱼道歉，纪念鱼看着这人，想着也是个心思剔透的人，转念一想，这深宅之中哪个不是这样呢？不聪明的人又能活到几时？
想到这里，纪念鱼面上不由得显出几分埃色，看得刘福心中一惊，以为自己那句话惹得她不高兴了，今天的事确实是他的责任，他忙着讨好新来的主子，忘了这事。
“刘管家客气了。”
纪柳氏见纪念鱼气色不好，微微笑了笑，却也只说了一句，便不再说话了。
刘福看着纪柳氏的笑容，呆了一下，想到自己的身份，忙低下头去，心里却想着，“这文国公夫人当真是倾城之色啊，如今虽然年长了些，倒是比当年多了几分风韵，瞧着更让人心迷了。”
穿过几个回廊，几人便到了纪清扬，也就是纪念鱼的姑母的门前，“刘管家，你歇着去吧。”
“是，若是有什么事要吩咐的，二位找人来唤一声便是了。”
“好的，你去吧。”纪柳氏点点头，看着刘福转身，便轻轻扣了扣门。
“外面是谁？”声音有些疲倦，却不难听出音色婉转清灵，极为悦耳。
“是我，清扬，开门吧，我与念儿来看你了。”
“吱呀--”
“嫂子，你来了，”纪清扬看着门外的两人，心里五味杂陈，却觉得这几日的伤心有了可以吐露的人，话还没说几句，眼眶先红了，这几日她明里暗里不知受了多少闲言碎语，虽然一直告诉自己不必在意，还是难过的很。
“好了好了，我们进去说吧。”纪柳氏握住纪清扬的手，发现她的手冰凉冰凉的，“你的手怎么这么凉？是不是冻着了？”
“嫂子……”纪清扬的眼泪终是忍不住落了下来，“这几天，我的事怕是已经传遍整个青木国了，夫君他……他原本说过要和我一生一世一双人的。”
“清扬，如今事情已经发生了，多思无益，还得自己放宽心，莫要伤心过了头，害了身子。”纪柳氏拉着纪清扬清瘦的手，心疼不已，“妹婿可有和你说过这件事吗？”
“没有，那日他在荷花苑见着了晴云，就为她赎了身，当时他没带多少钱，还是和他一起去的李大人借了些给他。”纪清扬说到最后一句时，语气明显发酸，这刘延是个极其心高气傲的人，平日里断然不会向人借钱，如今为了这么一个烟花女子竟然做了，纪清扬心中更是苦涩不堪，“嫂子，我如今是刘家的媳妇儿了，出了这样的事，你还能来看我，我心里好受多了，谢谢你。”
“说的哪里话，你是夫君的亲姊妹，出嫁虽说从夫，你是纪家女儿却是不变的。”纪柳氏把丫鬟端进来的粥向纪清扬面前挪了些，“看你这样子，怕是许久没有认真吃过了，来，喝碗粥暖暖胃。”
“好，谢谢嫂子。”纪清扬确实没什么胃口，只是见纪柳氏这样关心她，不好拒绝，便慢慢吃了起来。
纪柳氏见她乖乖喝粥，也不打扰她，只用手梳理一下纪清扬的秀发。
纪念鱼在一旁看着，并未出声。等纪清扬喝完粥之后，纪念鱼递给她一块锦帕。
“念儿在这里怕是觉得无聊了吧，是我想的不周全了，该让你出去玩儿的。”纪清扬之前一直神思恍惚，这会儿许是喝了些粥，头脑清晰了些，才注意到纪念鱼从进来便没有说过话，“羽珀，你带郡主去……”
“小姨，念儿才没有觉得无聊呢，我要陪着小姨和娘亲。”纪念鱼嘟着嘴朝纪清扬撒娇，“我刚才是看您太难过了，我怕说错话惹得您伤心，小姨，念儿会陪着您的。”
“念儿……”纪清扬想起当年自己出嫁时，纪念鱼还是一个不足四岁的懵懂孩童，自己从纪府出来，哭得最伤心的是这孩子，连平时喜欢的糕点都止不住她的哭声。往事犹在眼前，纪清扬突然觉得自己并不是孤军奋战，这个孩子和纪家是自己的大后方，即便伤痕累累，那又如何？
“小姨，念儿只是很奇怪，姨夫即便是要娶妾，也不至于当场就为那个女子赎身呀，是不是有什么误会？”纪念鱼在前世的印象里，姨夫刘延和自己的小姨可说的上是琴瑟和谐了，和话本儿里说的戏文一样一生一世一双人，纪念鱼曾经在宫廷宴会见过他们坐在一起，羡慕了许久。
“念儿，你还小，不懂这世间人心的险恶，一个男子追求女子时说的话，比这世上最好听的乐声还要让人沉溺，但念儿，你要记得，即使再璀璨的烟火，它的美丽也只是一瞬。”
纪清扬拂了拂纪念鱼的额发，许是想到自身，担心她这不谙世事的侄女受了别人的蒙骗。
“小姨……”
“扣扣--”
纪念鱼话音未落，门口便传来一阵敲门声。
“夫人，是我。”
纪念鱼一愣，竟是她的姨夫刘延来了，“姨夫好。”
刘延朝纪念鱼点点头，又向纪柳氏微微弯腰行礼，站定之后才继续说道：“夫人，为夫是来向你解释为晴云赎身一事，前几日见你一直为这事郁郁寡欢，本来是打算告诉你真相的，只是还有些事没有了结，为夫只好继续隐瞒，这段日子苦了你了。”
刘延说的真诚，容不得纪清扬不信，只是其中有些事被刘延刻意模糊了，比如他为何要为晴云赎身，还要隐瞒于她，这些让纪清扬心生迟疑。
刘延一看便知自己的夫人已经心软了，心里松了一口气，“此时是我的不是，那晴云不是普通的烟花女子，她的父亲对我曾有一饭之恩，当年我家徒四壁，幸得她爹相救才没有饿死，我实在不忍心恩公唯一的女儿流落这种地方，所以出手救了她。”
“那你为何不早些告诉我？你竟这样不信我吗？”
“夫人，我……唉，我这恩人之女流落之地不是一般的地方啊，那荷花苑背后是杨皇后的亲侄子，我怎能把夫人牵扯进来？”
“皇后的亲侄子？是杨言那孩子吗？”
“正是，”刘延转眼看向纪柳氏，“嫂夫人……”
“是他的话，事情确实十分棘手，他可不仅仅是杨皇后最为宠爱的侄儿，”纪柳氏看刘延和纪清扬一脸迷惑，微微一笑，继而看着刘延又道，“你现下告诉我们，想必已经解决了吧。”
“果然瞒不过嫂夫人，此事还要多谢苏秦苏大人，是他为我引荐，得以结识杨世子，方才解决此事。”
“那也是好事一桩了，既然你二人误会已除，那我和念儿也不打扰了，”纪柳氏笑着拂了一下衣角，然后站起来，见纪清扬有意挽留，便道，“今日你二人好好聊聊，改日再来拜访便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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