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争执
七、争执
轻柔恬淡的声音如轻风扫过,字句之中却暗藏针芒,咄咄逼人。柳梦璃美丽的脸上尽是浅浅的笑意,然而神色之中的警戒与涩然一览无遗。
玄霄闻言只是扯了扯嘴角,冷哼出声。对他而言,世间根本不存在能够动摇他信念的假设,同样,去回答不切实际的问题无疑是在浪费时间。经过五百年漫长的磨难与等待,对于心中坚定之事,他一向势在必得,一眼认定的人,没有放弃的理由;失去的滋味,一次就够了,有些东西,是值得自己倾其一生去守候的。
“看来姑娘是心意已绝,毫无商榷余地了。”思索片刻,玄霄微微一笑,目中豪无笑意。虽是询问,口气中充满胁迫与刁难。
柳梦璃缄默不语,终是摇了摇头。一直静立在旁的慕容紫英眉头微皱,静观其变。玄霄气势霸道跋扈得很,问话更是步步威逼,看来他今日不逼梦璃交出神石必不罢休;至于梦璃,似是更有难言之隐,百年相交,对于天河的感情,梦璃不比任何人浅。如今天河有难,以梦璃的性格,定然不会弃之不顾;事情,绝非看上去那样简单。思及此,慕容紫英迈步上前,巧妙地将柳梦璃掩在身后,恭敬地施了门派之礼,若有所思道,“师叔,弟子无礼,神石之事是否改日再议。”
玄霄去了笑意,面无表情看着二人,身上散发的冷意比望舒更冻人。五百年后,他不再是昔日走火入魔狂煞之相,却比那时更迫人。所谓王者当如是,就算经历再多波澜,也无法消弥其天生的王者之气。
“慕容紫英,你这是何意?”玄霄双眼微眯,剑眉一挑,满脸嘲弄之色。——紫英,玄霄已经成魔了。柳梦璃昨夜的话突然冲入脑海,慕容紫英下意识扣紧手中魔剑,竟是一手的湿黏。他很清楚,玄霄方才的眼神是警告,目光中不屑是对他以下犯上的不满,更在嘲笑他不自量力。
“弟子觉得,神石之事另有隐情,况且还关系到梦貘一族安危——”
“哼。”玄霄冷冷一嗤,不耐地勾起嘴角,眼角的寒光如夺命的流星划过,使得丰神俊逸的容貌越发显得嚣张狂傲。“原来在你们眼中,天河的分量不过尔尔……”说完双眸微闭,剧烈的赤风扑面而来,在草坪上打起旋。红光一闪,慕容紫英本能躲过穿刺而来的剑气,抬首,不禁愕然——
原来……这才是玄霄的真实模样。不容违逆的张狂气势,高不可攀的悬殊实力,浑身散发的魔气使得诺大的青鸾峰顶空气为之一凝。玄霄抿唇暗忖,再度开口音色平淡无波,却渗透着隐隐杀气,“话不投机,多说无益。既然柳妖主一意孤行,休怪我不客气。慕容紫英,你走吧,先前一剑念在琼华派面上,饶你一命。这次若再阻拦……就不会再偏了!”
慕容紫英心下一沉,正欲辩驳,却被柳梦璃抬手打断。“紫英,玄霄说的不错,此事与你无关。梦璃,不希望你受牵连。”说罢望向玄霄,口气充满决断,“玄霄,你以为制伏我就能得到神石也太天真了。”
“妖主未免太小看人,我玄霄从不做毫无把握之事!你以为,我会不知神石就藏于历代妖主丹珠之内么。”说话间,安静的山野间突然狂风四起,夹杂着落叶碎石,凌空乱舞,噼啪作响。本停留在慕容紫英耳畔的羲和倏地回到玄霄手中,凝目望去,剑身已染上一层眼花缭乱的金辉,那金辉越渐越深,转眼间,凌厉刺目的红芒如流星般直射过来。
慕容紫英毫不犹豫地抽出手中魔剑,欲为柳梦璃挡下这一式。然而预期的冲击并未到来,剑气相撞引发天色异变,忽明忽暗中,面前闪着晶莹光亮的冷芒引得慕容紫英惊诧万分。定睛一看,竟是——
“望舒!?”
低呼之中,银芒如水漫过尘土飞扬涌向炙红一点,轻盈的剑身渗出透明的光泽,竟与那耀眼的炽热不相上下。剑刃形成的风气就如同刀墙飞卷于草坪之上,然而,久未开封的望舒终低不过羲和霸道的力量,几乎就在一瞬,漫天的红彩吞没点点银芒。绝杀之招,无处遁形!
“大哥,住手——”树屋上,云天河脸色苍白若雪,一头顺滑的乌黑发丝用浅色的发带随意扎着,让原本英气俊挺的脸庞染上一抹柔和的清秀。接二连三被望舒吸去体力的他消瘦许多,指关节被压得发白,却睁着一双空洞的黑眸,勉强拖着虚乏沉重的身躯摸索着树干。
玄霄看得心惊肉跳,敛袖轻挥,收了招式,飞身上树抱住那摇摇欲坠的身形。触手所及的体温与冰块无异,百密一疏,他没料到天河这么快就苏醒,更没料到他会以这副孱弱之躯抵挡下羲和猛烈一击。
“天河,你体力尚未复原,最好不要再使用望舒。”伸指抚上缺乏血色的淡色双唇,玄霄表面平静,内心却是暗涌。
“只要大哥不再为难紫英和梦璃。”云天河双眉紧锁,口气十分认真。
虽料到他会有这种反弹,但那语气中的责怪以及对慕容二人的维护之意还是让玄霄分外不爽。眉心微蹙,玄霄神色不豫地眯眼瞧着不远处表情僵硬的二人。明显感觉到玄霄不高兴的云天河,下意识地拉住他的衣抉,生怕大哥再有什么动静。云天河意有所指的举动使玄霄本就欠佳的心情再蒙上层阴影,十分难得地皱起眉,思及五百年前天河不顾一切的阻拦,玄霄突然觉得很烦躁。
“天河,你知不知道幻暝神石能使你复明。”收回视线,玄霄的目光重新停留在云天河灌满凝重的脸上。
“我情愿不要眼睛。”云天河眉头皱得几乎要打结,“如果治眼睛会伤害到梦璃和她的族人,我情愿瞎一辈子!所以请大哥不要再做这种事了……”
“这种事?”吐出的语声冷如寒冬里的冰渣子,原来五百年的漫长守候在不争的事实前竟是如此微茫;他可对自己挥剑相向,亦可为了他人再度站在自己对面。强烈的落差已然到了可笑了地步,一直坚持的东西原来不过蝉翼,一捅即破。
“很好,原来一切皆是我玄霄一厢情愿,自作多情……”冰冷无情的语言掷地有声,刺得云天河胸口不由自主地发闷,待那声音逐渐消散才猛然清醒。
“天河,玄霄他……”看到云天河脸上显而易见的落寞,柳梦璃不忍再说下去。
“嗯,我知道。大哥他……走了。”小心翼翼摊开掌心,似要挽留最后一抹温暖的气息,云天河平静地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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