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三]唐策——风雪依稀旧故人

　　李青一早随军号声响起便赶忙起床出操去了，而惊羽这些年来却是第一次睡得如这般安稳，加上连日赶路实在疲惫，竟然睡到晌午也没察觉，直到中午送饭的士兵敲门才将他惊醒。
　　唐北辰惊讶自己睡了这么久，起身时四肢仍有些酸痛感，绷了这么些天，一放松下来倒还有些受不住了。他问了那人用餐的位置，告诉他下次自己可以前去，不用麻烦他送饭来了。
　　“对了，请问，李青将军住在何处？”唐北辰突然想起来这事，赶忙叫住了转身欲走的士兵。
　　“李将军似乎....”那士兵想了想，“应该是在演武场附近那处，离这儿也不远。”说罢他指了指大致方向。
　　“多谢。”
　　“不客气，若是没事我便先走了。”
　　“慢走。”唐北辰冲他抱了抱拳，转身看了看他所指的方向，心想着怎样过去找李青才会不显得太过突兀。
　　半天也没想到个好理由，唐北辰不敢就这般前去打扰，显得有些失落。他从来不是这样的性格，从前的他冷漠倨傲，得不到的也绝不屈尊求来，然而现在对着李青，他像是变了个人一样，敏感又谨慎。
　　唐北辰想了想，回屋倒腾起了自己的机关，又从别处寻了些材料，花了一下午的时间做了个机关小猪，圆滚滚的，甚是可爱。
　　晚饭过后，唐北辰去了昨夜的亭台旁坐着，如今算是初夏了，傍晚时分，暖风习习，拂过他的脸庞，太过温暖，吹得他差点睡着了，小猪在一旁转来转去，可爱得紧。
　　突然不远处响起了一阵清脆的笑声，唐北辰一抬眼，看见了一个大约八九岁的小女孩，长相乖巧可人，穿着大红的天策朔雪套，头顶那对小翅膀一样的须须一颤一颤的，真是可爱。
　　那小女孩远远的就看见了机关小猪，一路小跑着过来了，蹲下身子逗弄着小猪，满眼的喜爱之情。
　　“大哥哥，这只小猪是你的吗？”小姑娘抬头看了看唐北辰，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看得唐北辰不由得心中一动，好可爱的女娃娃。
　　“是我的。”唐北辰蹲下身子，笑着看着小女孩。
　　“它为什么硬邦邦的。”小女孩戳了戳小猪，木头的，自然是硬了。
　　“这是假的，木头做的小猪。”唐北辰按了按小猪身上的一个凸起，小猪立马转起了圈圈，小女孩十分惊喜，笑声连连，更是对小猪爱不释手。
　　“喜欢的话就送给你吧。”唐北辰摸了摸她的脑袋笑着说。
　　“真的吗！”小女孩惊喜地看着唐北辰，随机却又耷拉了脑袋，“师父不让我随便收别人的东西。”
　　“那，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咱们就扯平了，好不好？”唐北辰看着这小女孩越看越有趣。
　　“我叫柳忆萍”小女孩听了这话，立马就告诉了唐北辰自己叫什么，全然忘了师父告诉他不要随意亲近陌生人。
　　唐北辰的笑容顿时一僵，柳忆萍，这个名字，突然让他想起了柳江萍，心中猛然一痛，倒是把柳忆萍给愣住了。
　　“大哥哥你怎么了？”她抱着小猪疑惑地看着唐北辰。
　　“没，没什么。”唐北辰勉强扯出了一丝笑容，摸了摸柳忆萍的头，“拿去玩吧。”
　　“谢谢大哥哥。”忆萍抱着小猪，笑得十分灿烂，兴冲冲地跑开了，留下唐北辰一人独自失神了半天。
　　唐北辰当时也是没有想起来，柳忆萍这个小姑娘就是李青的徒弟。
　　第二天早上李青特地带着忆萍来找了唐北辰，毕竟自家徒弟拿了人家东西，当师父的怎么也得来说声谢谢，而且，李青也觉得这小猪挺好玩的。
　　彼时唐北辰正在练武，天策使长枪，善近战骑术，而唐门专攻远程，讲求杀人于无形，唐北辰的灵敏度和柔韧性是李青所无法相比的，看唐北辰练武几乎是一种享受，一招一式看似轻盈，却力道十足。
　　“北辰兄。”李青喊了他一句，唐北辰这才注意到他，心里突然一惊，脚下险些乱了步法。
　　“李兄。”唐北辰按压了内心的喜悦，面上还是平静地看着这来的一大一小，“嗯，小姑娘是你。”
　　“嗯，我昨天不是告诉过你我的名字了吗，为什么还要小姑娘小姑娘地叫我。”忆萍眨着大眼睛看着唐北辰，唐北辰一乐，只好改口。
　　“柳，忆，萍。”说罢忍不住轻笑。
　　“忆萍别闹。”李青拉了拉忆萍，走到唐北辰面前，“昨晚忆萍回去的时候抱着一只机关小猪，我一问才知道是你送的，那东西看起来精巧，想必也是花了你不少功夫，今日特地带忆萍来谢谢你。”
　　“小玩意而且，不足挂齿，忆萍喜欢就好。”唐北辰说罢又从不远处的地上捡起一只小猪，递到李青面前，“你若是喜欢，我也送你一只可好。”
　　“北辰兄怎么把我当孩子一样。”李青一愣，随即笑出来声，却接过了小猪。
　　“唐门技艺果真是精巧，不过是一些木头，竟能如此活灵活现。”李青赞叹着，唐北辰看着他满眼的欢喜。
　　“机关小猪可用来传信。”
　　“这么神奇。”李青有些吃惊，他只当这是个逗人的物件，却没想到有这样的用途。
　　“我教你。”唐北辰拉过李青坐在了一旁的石凳上，将小猪放在石桌上，教起了李青小猪的用法。
　　一旁的忆萍发现自己似乎完全被无视了，撅了撅嘴，偷偷地离开了去找朋友玩。
　　李青听得入神，唐北辰说完了之后，着实让他赞叹了许久。
　　“真是有趣。”李青摸了摸小猪，“没想到还有这些用处。”
　　“这些东西大多都有用途，纯玩赏的物件少之又少。”唐北辰看着李青，满眼温柔。
　　“忆萍呢？”李青这才发现忆萍不见了，这小家伙，一不注意就溜去玩了。
　　“刚刚走了，许是玩去了。”唐北辰想了想，还是想问清楚柳忆萍的来历。
　　“这孩子的父母呢。”唐北辰试探性地问着。
　　“忆萍是孤儿，我捡到她时她在万花谷附近，伤得不清，我便将她带了回来，收做徒弟。”李青回忆起了第一次看见忆萍的情景，不由得心疼起来。
　　“还好她遇见了你。”唐北辰看了看李青的神色，“她的名字是你起的吗？”
　　“是我起的。”李青回了回神。
　　“你姓李，为何，忆萍要姓柳。”其实唐北辰知道定然是因为柳江萍，但他猜不到为什么，他还记得柳江萍，却忘了自己。
　　“我亡妻姓柳，名江萍。”李青垂了垂眼，声音突然低了下去，“捡到她那天，正是江萍祭日，为了纪念她，便给她取名柳忆萍。”
　　“抱歉。”唐北辰心里一痛，他记得所有人，却唯独忘了自己，真是可笑，难道曾经真是梦境而已。
　　“怎么突然说起了这些伤心事，北辰兄真是抱歉。”李青眨了眨眼，忍了忍眼中的泪花，轻咳了一声，“不打扰你了，我还得去找忆萍练武去。”
　　“就先告辞了”李青起身，对着唐北辰抱了抱拳，转身欲走。
　　“还有这个。”唐北辰把小猪塞进了李青怀里。
　　“多谢。”李青忍不住轻笑。
　　唐北辰站在那痴痴地看着李青离去的背影许久，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手覆在心口处，半阖眼，心疼了许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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