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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此,每晚都枕着他的景玉入睡。许是心理作用,从此再也没有做过什么噩梦。
日子盼着过了一天又一天,终于盼来了他的消息。
“小姐,快去瞧瞧,姑爷那边好象有了消息,来了个什么人,正和老爷说话呢。”丫鬟忙不跌地跑进来通风报信,她比丫鬟还要忙不迭地跑到屏风后面。
果然,一个书生模样的人正在和父亲说话:“小姓徐,名不周。我和玉兄是在赶考路上认识的,大家同到京里赶考,读的又都是圣贤书,所以,就想着一起上路,也好有个伴。上个月消息下来,我们两的名字都上了榜文,他就拉我出去喝酒。这原是件好事,谁料到……”
说到这,他停住了,起身缓步,走到屏风前面,象是欣赏着上面的绘画,眼睛向屏风后面望来。
她心里一惊,紧紧地握住了那块玉,等着那个不想听的下文。
“怎样了?徐公子?”父亲已经耐不下性子,开口询问了。
“谁料那晚,起了点风,他竟染上了风寒。初还不见大碍,我请大夫给抓了两剂药,眼见着就好了起来。不知怎么的,前天突然病势加重,当晚……当晚玉兄就去了!好端端地一个人,怎么说走就走了……”说到后来,他已经是泣不成声。
她眼前一黑,眼见着就要倒了下去。
“小姐!”丫鬟在身后,还不及伸手——那徐公子已经一个箭步,转到了屏风后面,一把将她扶了个稳当。
此情此景,恍然当年模样。可惜物是人非,换了个不相干的人。造物弄人啊!
这时,父亲也已经来到了屏风后面。“婉儿,诶!”
再说什么都是多余的了。一门这么好的亲事,就这样没了。早知道,当初就不让他去考什么功名了。
虽说没有正式完婚,可毕竟也是明媒定下名分的。所以,她还是不顾父母的反对,坚持着为他披麻戴孝,尽了妇道。
这期间,那徐公子也在旁相帮,出了不少的力。来了人,他先帮着点好名册;用完了灯油,一转身就看到他提着新的蜡烛走过来;即使忙得过了午膳时间,厨房也总有一小份热气腾腾的小炒等着她。结果,等到头七过去,她发现自己反而胖了起来,倒是徐公子,清瘦了不少。
眼看着该忙的也忙得差不多了,她心里过意不去,亲自下厨做了几色拿手小菜,打算同他喝一杯,说声谢。
“徐公子,我在花园里备下了酒席,不诚敬意,谢谢你这么多天来对我的关照。”
“哪里哪里,我也在府上叨扰了这么久了,该说声谢的,应该是我才对。”
说话间,两人穿过穿厅过堂,走到了回廊之上。
夜晚的月色撩人,一时竟没了话题,低头踩着月影,隔壁隐约传来父母的声音。
“依我看,徐公子好象对我们家婉儿不错。”
“是啊,如今玉公子既然不在了,女儿的婚事可不能再耽搁了。我看,这个徐公子文质彬彬,和婉儿倒是般配。”
“恩,我也这么认为。只不知道,他是否已有家室,对我们婉儿什么心思。”
院中本就无甚动静,再加上月上三竿,早已过了喧闹时分,什么话,听来都那么清楚真切。
她立刻就羞红了脸,抬望眼把他瞧来。
那边厢,他早就已经瞧得痴了,目不转睛地看着她的小女儿情态,不由地,一双手就握了上去,轻轻牵着她的一双素手,动情地摩挲着。
父母渐行渐远,留下两个木头样人,好一会才解开符咒。
她嘤咛一声,抽出双手,快步逃走。见身后他不敢跟来,回头嗔了一句:“傻子,菜都要凉了!”
菜真的都凉了,可是心却热得紧。
她为他默默斟上酒,他一把就拉住她的手,任她挣脱不掉。“以前只听玉兄说过,你是个不可多得的妙人儿,那天在屏风后一见,果然惊为天人。那时起,我的魂就给了你了,兰儿。如今玉兄不在了,我来照顾你,给你一生的幸福。”
“你……?”她有好多话想问,无奈他的两片嘴唇已经堵了上来。许是储藏太久的思念终于有了发泄的地方,她终于也抛弃顾忌,忘情地回应着。
许久许久,他才停下来,整理思路。“我知道你想问什么,兰儿,相信我,我完全配得起你。我家中只有一个老仆,上无老,下无下,更无妻室。自小父母早逝,家中颇有些薄产,聊以读书度日。大概,正因为和玉兄身世相似,才和他那么投缘,一见如故吧。”
“我只怕,是我配不起你。名义上,我已经算是嫁过一回了,早就是残枝败柳——”突然,嘴又被他堵住,好半天,他才呢喃道:“不要这么说,在我心里,你永远都是那空谷幽兰,兰儿,你不是什么残枝败柳,莫要糟践自己!”
“兰儿,你也喜欢叫我兰儿,和他一样呢。”
“他?哦,你是说玉兄吧。我就是听他整天兰儿兰儿地叫你,所以,才习惯了,开口就这么叫了出来。”
“其实,跟他虽然有了夫妻之名,总共也才见过没几面。如今和你相处下来,倒觉得和你亲近更多呢。”
“真的?!”他显然非常高兴,几乎要一把就把她抱了起来。
“这有什么好骗你的!”看来,男人也会吃醋,她很高兴看到他那么在乎自己呢。
“兰儿,兰儿……”他欢喜地,只会在那里不断地喊她的名字,对着她笑了。
她想,她总算是找到最后的归宿了吧。笑着脱衣就寝,一伸手,碰到了一个温凉的东西,是那块景玉。
“从今天起,你就不要再跟着我了吧。”随手往衣架上一放,她微笑着钻进被窝。
“兰儿,兰儿,”是他在叫我吗?窗外并无身影。但声音明明就在耳边。
起身走到门外,声音从后院传来。寻声而去,啊,是玉公子!风流倜傥一如当年,不正是他嘛!他怎么会在这里?不及多想,他已经伸手唤她过去。
待到走上前来,才发觉,后院不知何时多了一道悬崖,冷风兀自吹来,她有些害怕。
“别怕,我会保护着你。兰儿,来,看这朵兰花,开得多美啊。”
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果然,悬崖边,一多洁白的兰花不胜风力般,摇曳生姿。她禁不住伸手去摘,他阻止不及,只能一手抱树,一手在身后环着她的腰。
快了,差一点,还差一点点,调皮的心性一时兴起,她干脆一手拉住他,把两脚都挪了出去,去够那朵好看的兰花。
“是你!玉清明!你又来和我抢兰儿!”她刚想解释,就发觉手上一震,玉明庶拉她的手险些送掉。仰目望去,他的背上,竟然插了把匕首,刀刃全不见了,没进背里。血,漫天的血涌了出来,顺着石头流下来,流到她的手上,她的身上,一直流到那朵兰花上,白中带红,看来格外的醒目!
“徐闾阖,你不要!兰儿还在下面,我一松手,只怕她也会没命的!”
“哼,她既然跟了你,就该对你从一而忠。我得不到的,别人也休想得到!”
那狰狞的面孔,不正是徐公子嘛!
一刀,两刀,他还在恶狠狠地捅着,明庶的手渐渐松开了,她已经被这场面吓昏了头,突然手上一松,身体往下坠去。就在她觉得自己肯定不行的时候,脚踝上一紧,被人抓住了,悬悬地晃在半空,什么都成了幻相,只有脚上的感觉是真实的。
原来是明庶他不顾一切地抓住了自己。
“明庶,明庶……”那是什么感觉呢,不止是害怕,更多的是依恋和不舍。无以复加的难过,在心头滤过一遍又一遍。
忽然,头顶上出现了徐不周的脸,愤怒、嫉妒、抓狂的表情。
“不周,是我啊!我是兰啊!”
“我知道是你,贱人!既跟了我还要去勾引他!”
“明明我和他认识在先——”说到这,她忽然打住了,明庶,明庶他不是已经死了吗?那么现在眼前这个……?
忽然一阵狂风肆虐,脚上的力气一点点松开,终于,快速坠落的感觉笼罩了她。
“啊——清明,救我!”一声尖叫,滑落三千法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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