专业炒面三十年

　　“老板来份炒面！”

　　“嗳！”薄焕应了声，右手拧开了液化气灶。

　　倒油打鸡蛋扔包菜动作一气呵成，准备下面，就听对面那个女顾客说：“少放点面，不要葱，不要大蒜苗，少放油少放盐...”

　　薄焕不用抬头看，就知道是陈媛媛。他啧了一声，“陈媛媛你怎么这么作啊。”

　　“哎呀我们南方人都这样，吃的少。”陈媛媛笑嘻嘻的说，明显把薄焕的话当成了夸奖，看薄焕准备扔辣椒了，忙道：“辣椒也少放点！最近上火！”

　　“你不是辣妹子么，这点你怕个球。”嘴上这么说，薄焕手上还是留情了，只给她的面放了点辣椒粉，“你最近很久没来了啊。”薄焕说。

　　陈媛媛叹息道，“我最近爱上隔壁老板的烤冷面了，要不是还惦记你曾经的温柔，早把你打入冷宫了。”

　　陈媛媛就这么个性子，刚开始看她，你会觉得她是个文静内向的女孩子，熟了之后简直就是一匹脱缰的野马，满嘴跑火车比街头的小混混都牛。更何况人家是大学生，跑起火车来天文地理实事政治，假话说得比真话还真。

　　“快得了吧你，你这个样估计也就你男朋友受的了你。”薄焕拿了个套着塑料袋的碟子放在右手边，“你在这吃还是带走？”

　　“在这吃。”陈媛媛瞅了瞅四周，“受不了我那是你道行不够，对了，刘川呢？”

　　薄焕把面倒在碟子里递给她，“刘川不在，也不知道跑哪去了。”

　　陈媛媛啧了一声，“他这怎么做生意的。”

　　薄焕没有回答，客人渐渐多了，他有点顾不上。陈媛媛吃完炒面和薄焕打了声招呼就回学校了，薄焕抽空拿手机一看，都九点了，刘川才趿拉拖鞋抽着烟慢吞吞的走过来。五月的天气，北方已经热起来了，薄焕穿着牛仔裤长袖衬衣，扣子扣到领口最上一颗，在火边炒了几个小时热的不行，赶紧招呼刘川过来帮忙：“现在人正多着呢，忙不过来了！”

　　薄焕在C大门口摆着个炒面摊，是和刘川合伙的，晚上七点到九点正是生意火爆的时候。刘川也知道生意情况，平日里二话没说就会过来，今天却不知道怎么了，拖拖拉拉的，薄焕叫了他两遍才开火上了手。

　　“你刚上哪去了？”薄焕状似不经意的问。

　　炒完一波客人要的面，刘川有点忍不住想要抽烟，刚摸了出来就被薄焕制止，刘川心里有点烦，没有理他，依旧点了火，随意道：“职高那边转了转。”

　　这附近是个大学城。C大是个三本，对面A大是个一本，再过去一片就是职高大专聚集地。刘川职高毕业的，毕业前在职高片区算得上是顶顶有名，带着一群人瞎混，是著名的街头小霸王。

　　就是这个小霸王没怎么霸起来。不然怎么着也是给别人看场子的混混头子，不会和薄焕一起弄个炒面摊，勉强算半个良民。

　　九点多送完一大波客人，薄焕终于可以歇了歇，左手手臂酸的很，想让刘川给自己捏捏，但是刘川今天似乎有心事，坐在塑料板凳上低头思考人生。

　　薄焕凑近了去，敏锐的闻到他身上一股味儿，刚准备仔细嗅嗅，刘川已经点了烟。薄焕不喜欢闻二手烟，搬着凳子去了另一头，恰好又来了个客人，薄焕不想动，踹了踹刘川的凳子。

　　刘川依旧慢悠悠的起身干活，客人从头到尾皱眉看着刘川叼着烟炒面，付了钱之后又去隔壁摊要了个肉夹馍，进校门路过垃圾桶时把炒面扔进了垃圾桶里。

　　“操，什么玩意儿！”刘川破口大骂。

　　四周小摊贩的老板都看了过来，薄焕拉住他，“又不是没给钱，你嚷嚷什么啊。”

　　“我见不得他浪费粮食。”刘川在地上按熄了烟，又重新点了一根抽着。

　　听刘川说这种话，薄焕一下乐了。

　　过了十点，客人就少了起来，但是要收摊，还是得等到十一点。薄焕和刘川两人坐在凳子上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刘川忽然问：“嗳...薄焕，大学生是啥样的？”

　　薄焕觉得他今天有点奇怪，这种问题不像是刘川会问的，刘川一向以做街头小霸王为荣。薄焕也不想和刘川一起装忧郁，随意答道：“还能啥样，人样呗。”

　　刘川踢了薄焕一脚，“说正经的呢！”

　　薄焕被他踢得有点痛，心里也上了火，语气不善道：“你刚没看见？扔你炒面那个不就是大学生么？”

　　“人模狗样。”刘川低声骂了一句，拍拍屁股继续趿拉着鞋走了。薄焕看他走的方向，估计他是回去了，心里烦得很也不想管，从口袋里掏出烟，想了想又放了回去。

　　薄焕戒烟很久了，不想因为刘川破了功。

　　快到十一点了，其实人还挺多，春夏交际的时间段，学校的学生大部分都会玩的晚一点再回来，生意还是不错的。有钱挣，刘川带给薄焕的不愉快少了不少，把河粉细面都卖完，薄焕才收摊，踩着三轮摩托回去。

　　C大旁边是房地产商新开发的楼盘，打着学府城的名头卖房子。薄焕住在一个老旧的小区，学府城过去不远，踩着三轮摩托五分钟就到了，房租便宜，人员混杂，好在地方还算大，出入也方便，是和刘川一起合租的。

　　说起合租，薄焕心里就不大舒服。

　　刘川虽然算不上好吃懒做，但是也没多勤快就是了，两人一起摆摊，东西都是薄焕的，租的房子也是薄焕出钱，刘川最多买点原料，炒面的钱却和薄焕对半分。薄焕本来不是个很在意钱的人，和刘川好几年都是这样，总有点不得劲。

　　还没琢磨清楚，就到了家。薄焕租的房子后面有一排平房，是小区刚建成时业主联合盖的，一直当车库和杂物房使，薄焕租这个小区，也是看中了这一点，有地方安置他安身立命的小三轮。

　　锁门上楼，薄焕住在四楼，一室一厅。进门发现屋里没有动静，薄焕看了看客厅上的钟，才晚上十一点半，平时刘川不可能睡得这么早。

　　去房间里拿衣服洗澡，刘川果然靠在床上玩手机，笑眯眯的不知道和谁在聊天。

　　“什么事这么高兴？”薄焕随口问了句，刘川脸上的笑容收了收，“微博上看了个段子。”

　　薄焕没问什么段子，进厕所开了热水器，温热的水淋在头发上，狭小的厕所雾气蒸腾。薄焕把窗户打开了一线，觉得脑子清醒了些，伸手把墙上的镜子抹了几个手印出来，那张勉强算得上帅气的脸映在镜子里。

　　“啧。”薄焕皱了皱眉，觉得有些厌烦。抓起洗发水把头洗了，随便冲了冲身上，换上睡衣就出了洗手间。

　　“草！”钻进被子里，刘川骂了一声，“你头发怎么也不吹？！弄得我一身水！”

　　“不想动了。”薄焕说，自然而然伸手摸上刘川的腰。

　　刘川一把打开薄焕的手，“我说你平常勤快的很，爱干净跟个娘儿们似得，今天怎么就不想动了呢，原来是想着这事！”刘川转了个身，手往薄焕身下摸去，“我今儿也不想动，帮你解决吧。”

　　薄焕甩开刘川的手，翻身背朝刘川，“算了，忽然又不想了，没兴致。”

　　刘川不爽薄焕的态度，嘁了一声，从枕头下摸出手机继续玩。薄焕烦躁的很，干脆蒙头睡觉，睡了半天也没睡着，也学刘川拿出手机玩，上微薄看了几个段子心情才好了点。

　　“这么晚了你还不睡？你今天怎么了？”刘川发现薄焕被窝里透出白晃晃的光，不像薄焕的作风。

　　薄焕一看都两点了，虽然出摊不用早起，但是薄焕不像刘川是个夜猫子，眼睛累得不行，关机换了个姿势，“就睡了。”

　　刘川也收了手机，在床上折腾半天总觉得哪里不对劲，贴近薄焕抱住腰才安心，犹豫了一阵还是没有放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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